周文之雖然心動了,但畢竟在官場混了幾十年,還坐上過副市長的位置,城府之深,不是李旭、許美麗可比。

    李旭見周文之始終沒有表態,于是想了想,掏出手機說道:“周區長,有一天家庭聚會的時候,我表舅說是您的老朋友,還說改天請您吃飯,今天正是個機會,我打電話把他叫來。”

    “你表舅是……”周文之一臉疑惑的問道。

    “徐立德。”李旭說道:“以前是萬祥集團的副總,去年提前退休了。”

    萬祥集團和陳強牽扯很深,當時袁雯潔抓住了陳強的弱點,于是陳強做出了妥協,兩人達成了和解。

    萬祥集團的董事長劉為民成了替死鬼,陳強和其他人得以脫罪,這件事情也便蓋上了蓋子。

    所以周文之并沒有受到牽連,萬祥集團的其他高層相繼提前退休或者調走,這件事情算是安安穩穩的過去了。

    當時周文之就是陳強手下的一條狗,陳強跟萬祥集團的事情,他都知道,也參與其中。

    周文之此時聽到徐立德的名字,眉頭不由的一皺,陳強退休之后,他真的不想再跟萬祥集團的人打交道,雖然以前他們經常在會所一塊喝酒。

    “徐立德是你表舅?”周文之盯著李旭問道。

    由不得他多想,以前的事情徐立德可都是知情人和參與者。周文之覺得李旭在威脅他。

    “嗯。”李旭應道,隨后打起了電話:“表舅,我正跟周區長一塊吃飯呢,就在市政府旁邊……對對對,你一會過來,好的,我們等你。”

    李旭也沒有避著周文之,他故意的,因為昨天跟徐立德一塊喝茶的時候說起這件事情,徐立德說,只要周文之見了他,這塊地就屬于你們棉紡廠了。

    李旭不相信。

    徐立德說了一個數,只要他出現面把這塊地皮歸到棉紡廠名下,李旭就必須給他這個數,李旭同意了。

    這才有了今天這個局。

    至于徐立德的出現有沒有袁雯潔的手筆,誰都不知道。

    也許是巧合,因為徐立德還真是李旭的表舅,兩人是那種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

    稍頃,徐立德出現在包廂,一臉笑容的跟周文之打招呼。

    “周市長,好久不見了,咱們有半年沒聚了吧。”徐立德說道。

    “副區長。”周文之眉頭微皺,開口說道。

    說實話,他真得不想見徐立德,萬祥集團當時的那些爛事現在已經蓋了蓋子,萬一兩人的見面被有心人提出來,再牽扯到萬祥集團,那他周文之可真就萬劫不復了。

    他不知道陳強和袁雯潔之間達成了什么協議,但有一點很清楚,劉為民死后,袁雯潔不會再追究萬祥集團的事情,陳強得以平穩退休,他也沒有受到任何處分。

    徐立德很熱情,周文之的表情十分僵硬。

    其間,徐立德并沒有說一句關于地皮的事情,只講他們以前一塊在會所喝酒的事,時不時的大笑一聲,周文之則感覺頭皮發麻。

    因為這些事情只要傳出去一件,他就徹底完蛋了。

    大約半個小時,徐立德起身去廁所。周文之則起身準備離開。

    李旭立刻攔住了他,道:“周區長,地的事情……”

    周文之看著李旭,知道自己這次沒辦法了,對方找到了徐立德,他雖然覺得徐立德不敢用祥集團的事情來壓他,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不敢賭。

    他也不知道李旭知道多少。

    看到周文之猶豫,李旭咬了咬牙,道:“事成后,周區長你拿這個數。”他比劃了一下指頭。

    周文之想了想水澤勝對他的臭罵,再想到對方很可能讓他當副區長就是頂雷,于是最終點了點頭,道:“我要這個數。”

    “好”李旭在心里暗罵周文之是周扒皮,拿這么多不怕自己被撐死,但嘴上沒有主猶豫,立刻答應了。

    錢拿到手才是自己的,若是地皮不能屬于棉紡廠,這錢就屬于鏡中花水中月。

    一個星期后,東城區三廠交界處的這塊地的歸屬有了結果,東城區政府出具文件,寫明了這塊地屬于市棉紡廠所有,紅頭文件上寫著周文之的大名。

    齊鋼廠和化肥廠的人炸了,開始各種上訪,然后就挖出了那天周文之和李旭吃飯的事情,然后就是各種造謠。

    對于齊鋼廠和化肥廠的上訪,袁雯潔根本沒有出現,都是水澤勝在應付。

    水澤勝知道這是一個大坑,認為最多讓周文之背黑鍋,所以他把周文之叫過來又是一頓臭罵。

    可是第二天,市紀委介入了,齊剛廠的人拿出了周文之貪污受賄的證據,說他收了棉紡廠十萬塊,并且提供了證據。

    根據證據市紀委的人果然在周文之家里找到了裝茅臺酒的袋子,袋子下面裝了十萬塊錢,未動。

    周文之十分懵逼的被紀委的人帶走了,然后就是各種喊冤枉。

    因為這兩瓶茅臺酒是那天許美麗遞給他的,說是已經買了,不喝也浪費了,于是周文之便接了,心里想著錢都談好了,拿兩瓶酒也不算什么。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酒下面放著十萬塊錢。

    以前確實經常有人這樣給他送禮,但這大半年來,他遭受了太多的嘲笑和諷刺,想著既然談好了錢,不可能再多給他錢了,于是就沒有在意,更沒有檢查。

    李旭知道這件事情之后,去找許美麗算賬,因為他也不知道有這回事,他根本沒有吩咐許美麗做過這事。

    可是許美麗已經找不到了,沒人知道許美麗去了哪里。

    找不到許美麗的李旭有一絲懵逼:“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許美麗能去哪里?難道也紀委秘密關押了?”

    李旭感覺很慌。

    當天李旭也被紀委的人帶走了,協助調查。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失控了。

    當然就是看著有點失控,一切都在袁雯潔的掌握之中。

    市紀委的人查到了那天的視頻,然后在酒店門口的監控里看到了李立德的身影,并且也在李旭口供里得到了證實,那天喝酒的時候徐立德也在場。

    當紀委的人打電話給徐立德,讓他馬上來一趟的時候,徐立德心里十分慌張,放下電話之后,想了想,立刻給陳強打了過去。

    “老書記,不好了。”徐立德慌慌張張的說道。

    “什么事?”陳強冷冷的問道。

    “我幾天前跟周文之吃了一頓飯……”徐立德把事情詳細的講了一遍:“周文之這個混蛋可能把我供了出來,或者他既然出不來了,也會把咱們供出來,供出我來沒關系,老書記你……”

    “去了紀委,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能提,慌什么。”陳強鎮定的說道:“應該只是問你們那天喝酒的事。”

    “好的老書記,我明白了,老書記,你是不是跟袁書記聯系一下。”徐立德道,他是真怕了。

    萬祥集團的事情如果重新調查的話,那他就等著在牢里過下半輩子吧。

    “管好你的嘴,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陳強冷冷的說道,隨后掛斷了徐立德的電話。

    陳強眉頭緊鎖,心里暗暗思考著:“袁雯潔這是想反悔,事后算賬?不可能吧?這樣做對他沒有一點好處,現在的齊州市已經在她的掌控之中,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這是為什么呢?”陳強有點想不通。

    他和袁雯潔只是官場之爭,也沒有殺父之仇,他都退了,對方即便把他送進監獄,也沒有任何好處啊,只會讓齊州官場地震,動蕩不安,人心不安,對袁雯潔沒有一點好處。

    “難道是周文之說了什么?”陳強的表情陰沉得可怕。

    稍頃,陳強拿起電話,直接打給了袁雯潔。

    市委書記辦公室。

    袁雯潔看著手機的來電顯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剛剛還在心里估算,陳強的這個電話是下午打過來,還是晚上打過來,沒有想到退體的陳強越發的沉不住氣,竟然現在就打了過來。

    “陳書記,你的養氣功夫可是變差了。”袁雯潔看著手機的來電顯示,小聲嘀咕了一句,隨后按下了接聽鍵。

    “喂,老書記。”她聲音溫和的說道。

    “袁書記,最近我得了一包好茶,想請您品鑒,可否賞光。”陳強道。

    他用了您,姿態放得很低。

    “老書記開口,我只能遵命了。”袁雯潔笑著說道。

    南城云霧茶樓。

    一間茶室里,袁雯潔和陳強面對面坐著,陳強正在泡茶。煙霧繚繞,兩人都沒有急著開口說話。

    稍頃,陳強泡好了茶,給袁雯潔倒了一杯,道:“嘗嘗。”

    “謝謝老書記,那我就不客氣了。”袁雯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茶。”

    陳強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兩人就開始閑聊,從茶聊到官場,最后陳強提一嘴周文之的事。

    “老書記,這事吧……有點麻煩,根據紀委反饋的消息,周文之和徐立德在一塊吃飯,這難免讓人有些聯想,我也不敢讓紀委繼續審下去,就怕周文之嘴不嚴。”袁雯潔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

    “但這事也不能一直拖著,周文之這次肯定是出不來了,就怕他再講一些別的事情……”袁雯潔繼續說道。

    陳強盯著袁雯潔的眼睛,想看出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可惜并沒有看出來。

    “袁書記,官場還是要和和氣氣,安定團結才好。”陳強道。

    “我也想和氣,也想安定,老書記,就怕周文之……”袁雯潔道:“到時候真從他嘴里說出一點什么,我難道能當聽不見?紀委的人也不會當沒聽見啊。”

    陳強看著袁雯潔,有點搞不清楚對方的目的,不過不管對方什么目的,周文之是不能再活著了,他活著,可能一大批的人都將跟著倒霉。

    僅僅在來茶樓之前,他又接到了不少人的電話,都跟萬祥集團有關,當時因為劉為民的自殺,他們這些人才得以安全。

    “我想見見周文之。”陳強將茶杯里的茶喝光,漫不經心的說道。

    袁雯潔沒有急著答應,等了大約半分鐘,才說了一個字:”好!”

    當袁雯潔離開茶樓,坐進車里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勝利的微笑。

    這件事情她都不需要出手,只需要在背后輕輕的推一下,自然會有人讓周文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