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既然老婆已經醒了,他也就能去大獄當班。

  只是今日的向老頭在同僚看來更怪了。

  放了班,向老頭在坊市買了兩條活魚,一只活母雞,急匆匆的趕回家。

  他不知道該如何做。

  生活還要繼續。

  只能期望著奇跡發生,也許有一天他重新遇到仙師就能把自己的兒子治好。

  想起手中的尊魂幡,向老頭決定用尊魂幡換取一線生機。

  這是那個魔修的寶貝。

  返回的路上也多有庇護他們,強大又詭異。

  若是獻給仙師,應該能請動仙師來醫治他兒子。

  這是他一整天思考出來的最好的對策。

  正準備回家告訴自己老婆兒子這個好消息。

  打開門。

  走進內堂。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呆立在原地。

  活魚活雞撒手掉在地上。

  癱瘓在床的兒子和陪在身旁照顧的妻子已經沒了生息。

  他急忙沖過去。

  看著地上撒著的老鼠藥,以及口吐白沫的妻兒。

  崩潰的跪在地上。

  “啊!”

  痛苦的哭喊。

  宛如受傷野獸的嘶吼。

  不知多久,向老頭起身。

  他依舊蒼老,身軀更加佝僂,但是他好像醒了。

  眼中的火焰重新燃燒了起來。

  涂山君以前覺得向老頭活的太壓抑,但是現在向老頭很像一個人。

  李青楓。

  仇恨能喚醒一個人。

  更別提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他就像是彌留在這世上的孤魂野鬼,為的只有報仇。

  磨刀,揣好匕首,帶上毒藥迷煙。

  拿上尊魂幡。

  披上黑袍的向老頭前往了坊市。

  夜晚的梁都如山水墨畫。

  又像是閨中妙女,描眉畫扇,梳妝打扮。

  燈火通明,小冰河上的畫舫游戈。

  曲聲悠揚。

  向老頭匆匆而往,敲響了那日清晨來時的小門。

  矮鼠有些驚訝,以前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向老頭,怎么最近卻走動的多了。

  “我想見老鬼。”

  向老頭的聲音沙啞,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矮鼠并沒有阻攔,這個時候老鬼已經放班回來:“向大人請進。”

  院內的人并不多。

  知道這個院落的人也不多。

  不一會兒的功夫,陰惻惻的老鬼走了出來。

  “我想知道我兒前幾日去了哪里。”

  向老頭僅剩的臂膀時刻按在腰刀上。

  老鬼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拿出了一張帛書遞給向老頭:“向大人,這就是打傷你兒子的人的名單,幕后之人,我查不到。”

  神色帶著遺憾,他說到底也只是梁都的地下老鼠。

  雖算是一方小鼠王,但遇到貓同樣要死。

  而身穿官府皮的便是貓。

  達官貴人更是比貓還厲害的虎。

  他們這些陰溝里的腌臜貨招惹不起。

  能夠給向老頭這個支援,已經冒著很大的風險。

  誰也不知道,上頭的貴人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惹怒他們,導致招來滅頂之災。

  向老頭抓起帛書,聲音冷冽:“從此我們的恩情兩清。”

  “誰也不欠什么。”

  話音落下,轉身離去。

  矮鼠皺起眉頭,抱打不平的怒道:“好個不識好歹的倔老頭,老大你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幫他找人,他竟然還用這幅態度。”

  老鬼神色復雜,搖了搖頭道:“向大人是不想連累我們。”

  “這件事很復雜,貴人們的博弈殃及池魚。向大人身后的貴人倒了,他們就是交了權,也得被清算。”

  “可憐問弟,這輩子要躺在床榻上。”

  說到這里,陰惻惻的老鬼一臉的憤恨,轉而又恢復如常。

  這些事兒他見的多了。

  從小在陰溝長大,見識了多少血雨腥風和陰謀詭計。

  現在只不過是靠近了他們而已。

  矮鼠似乎還想找到論證自己觀點的地方,繼而說道:“老大,我們就是給他名單,向老頭也不敢動手。”

  “他老了。”

  一句他老了,似乎一下子道盡了所有的情義以及心氣。

  老鬼沒反駁。

  確實。

  向虎終究老了。

  不是當年那個繡衣衛百戶,二十四衙門中的頂尖高手。

  英雄遲暮,莫過如此。

  向老頭佝僂著身軀。

  就算他實力倒退,也終究是二流高手,內氣渾厚。

  家傳功法練了四五十年。

  技擊之法如臂使指。

  尸山血海他都能走過來,魑魅魍魎要不了他的命。

  殺人,不過是重新回到了老本行而已。

  “野狗幫。”

  熱火朝天的賭檔。

  昏黃的光芒。

  赤紅眼睛的賭徒大聲的呼喊著自己壓的點數,敲的桌子震響。

  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時不時還有人高聲借錢。

  也有被賭檔兇神惡煞的護衛扔出來的爛賭徒。

  賭場的后堂,臉上帶著一條疤痕的男人正奮力的耕耘,汗流浹背。

  正當他已經準備好了的時候,突然感覺脖子處傳來些許的冰涼。

  頓時毛骨悚然,直接癱軟。

  剛要呼喊,鋒利的匕首直接貼在他的脖子上,鮮血順著傷口流了下來。

  再看身下的女子,已經昏了過去。

  “好漢饒命。”

  “饒命。”

  “我沒糟蹋良家婦女,這是倚紅樓外的一條坊巷的暗門子。”

  刀疤男人舉起雙手,趕忙解釋。

  他生怕是什么行俠仗義的俠客,聽聞了他欺壓別人的事跡找來。

  只一個照面,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身后之人絕對是個大高手。

  神不知鬼不覺就打暈了女子,又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導致他仰著脖子,根本動不了。

  若是因為風言風語,被俠客剁了腦袋,真是死的不甘心。

  “野狗幫,陳全。”

  “野狗幫副幫主之一。”聲音蒼老,卻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聽起來還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是陳全怎么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聽過。

  “我來,只問你一件事,答得好,命在。”

  “答不好,生不如死。”

  身為繡衣衛世襲百戶,自然掌握著常人難得一見的逼供手法。

  有時候根本就不需要證據,只要有懷疑就能逼供。

  又不能帶回大牢,所以在殺人之前,當場逼供,獲取情報。

  他有無數種辦法讓陳全開口。

  “大俠請問。”陳全趕忙回應。

  “是誰指使你們打殘向問?”

  聽到向老頭的問題,陳全瞳孔猛地縮小,栗色的眼睛中滿是驚懼,張口就要呼喊:“你是!”

  “嘎嘣。”

  想老頭的大拇指一轉,陳全的下巴就已經卸了下來。

  拇指頂在下頜處。

  陳全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

  聾啞人還能嗚嗚呀呀的出聲,但是他就像是不會說話了一樣,連聲音都沒有。

  涂山君不由得感嘆:“好手法。”

  世俗之中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他們沒法修行,但是卻將技擊之法鉆研到了極致,對于人體經脈穴位的掌控絲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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