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
辦公室里，周揚也是被王新輝的話弄得一愣。
“毛建中，書記！”
“三河集團的創始人、總裁毛建中，他現在人還在贛江這邊，省紀委的意思是年前暫時對他進行就地審查，下午他通過陳局長那邊傳遞出消息想跟您見一面。”
“聽陳局的意思，毛建中現在對審查比較抗拒，不過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如果能跟您見一面的話，他愿意交代問題。”
這一下子周揚倒是聽清楚了，但是腦子里卻越發地疑惑。
毛建中想跟他見一面？
這就奇了怪了。
自己來贛江近3個月的時間，但是從來沒跟這個毛總見過面，雙方更是談不上有什么關系。
為什么毛建中一定要求要跟他見一面呢？
一時間周揚腦子里也滿是不解。
見周揚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秘書王新輝心底也在好奇。
毛建中這個人他認識，而且也打過好幾次交道，沒有落網之前，在贛州的一畝三分地上，毛建中的名聲是很響亮。
可是名聲再響亮，在如今的贛江市恐怕也不頂用。
更何況現在的毛建中已經成了階下囚，像他這個情況，居然還想跟周書記見面？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問題是毛建中現在連條泥鰍都算不上了。
王新輝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毛建中一定要跟周揚見面。
但是這位毛總的要求提的很是時候。
贛江大案雖然目前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但是震動全省乃至全國都是肯定的，這其中，作為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毛建中的口供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姓毛的一次作為要求，周書記同意的可能性的確會很大。
“書記，依我看，這個毛建中身上肯定掌握著極為重要的信息和材料，他這個時候提出來要跟您見面，有沒有可能是……”
王新輝遲疑著說道。
然而聞言周揚卻很果斷地擺了擺頭。
王新輝的意思他當然明白，但是毛建中提出來要跟自己見面，可不一定就是想把這些東西交給自己。
而且按照省委書記王慕簡的意思，自己最好是不要摻合到后面的案情之中，這里面自然有其他的考慮。
想到這里，周揚抬頭朝王新輝看了一眼，隨即也沒避開他，直接就拿起話筒撥通了王慕簡的秘書，也就是省委辦公廳副秘書長韓飛的號碼。
“嗯，對！”
“……行，那就辛苦你了，有什么消息盡快回復我。”
聽到周揚給韓飛打電話，并讓這位韓秘書去請示省委王書記，王新輝立即在辦公室里耐心地等著。
果不其然。
不到幾分鐘后，周揚的電話立馬就響了，而且打過來的是王慕簡本人。
“您好，王書記，我是周揚。”
“對，我也是剛剛才接到的消息。”
“好，那我馬上就處理這個問題，有其他的進展了會立即跟您匯報。”
辦公室里。
周揚掛斷電話，臉上隨即也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王慕簡的意思很直接，既然這個毛建中想見他，而且提出的要求是以口供作為交換的條件，那就答應對方。
不過一定要對連浩的問題進行保密。
其實周揚也猜得出來。
王慕簡如此痛快地做出決定，十有八九是連浩的死對這個案子的下一步審查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甚至不排除某些關鍵的線索隨著連浩那一撞直接消失的可能。
畢竟從前期掌握的情況來看，連浩一直都跟省里的某些領導有十分密切的聯系，這種聯系的渠道是張正巖和劉全民所無法掌握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毛建中極有可能會成為最核心的人證。
想到這里，周揚心底也已經有了決斷，立馬就抬頭朝秘書看過去。
“新輝，你馬上跟老陳聯系，讓他安排時間和地點，我現在就過去。”
“還有，這個事情務必要嚴格保密。”
王新輝也知道輕重，見周揚臉上的表情嚴肅的有些可怕，當即就點了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半個小時后。
周揚輕車簡從，只帶著秘書王新輝和司機柴文進直接就來到了市局的看守所。
院子里。
看到周揚過來，陳光木也是一臉的嚴肅。
“周書記，地方已經安排好了，是按照您的要求準備的。”
聞言周揚也沒說什么，點了點頭立馬就跟著陳光木去了早就準備好的一間單獨隔開的審訊室里。
“新輝你留在外面，老陳跟我進去。”
片刻后。
審訊里。
這是周揚第一次跟毛建中這位贛江市的風云人物見面，從面相上看，毛建中并不像是那種大奸大惡之人，反倒有一股子儒雅之風，這是周揚所沒有料到的。
不過此時的毛建中看起來明顯有些頹廢。
眼窩深凹，臉色微微發黃，頭發也十分凌亂，就連襯衫的領子上還沾染著一絲干涸的血跡，應該是爆破的時候被劃傷了下巴。
“毛建中，這位就是西江省的副省長，贛江市市委書記代市長周揚同志，你有什么話現在可以說了。”
審訊室內，周揚并沒有說話，身側的陳光木則直接敲了敲桌子開口道。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毛建中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很自然的笑意，隨即竟然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銬。
“替他打開。”
周揚見狀自然明白毛建中的意思，不過也沒遲疑立即就說道。
然而陳光木卻直接就反駁道：“周書記，這不合適。”
“怎么老陳？這是在市局，而且還有你在我身邊，難不成你認為他毛總還能當著你的面傷人？”
見周揚執意如此。
陳光木也只好朝外面招了招手，隨即就看到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人進來打開了毛建中手上的手銬。
隨著手銬被收走，毛建中立即活動了一下手腕，這才朝周揚伸出一只手。
“周書記，初次見面。”
周揚也沒拒絕。
直接跟毛建中握了握手，但是隨即就說道：“好了毛總，既然我人已經來了，那你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
“現在是什么情況想必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就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你說呢？”
然而毛建中卻只是朝邊上的陳光木看了一眼，隨即就笑了笑，似乎并沒有開口的意思。
“老陳，你先出去。”
“可是周書記……”狠狠地瞪了毛建中一眼，陳光木也有些急了。
要知道。
現在毛建中可是砧板上的肉，別說其他的問題了，就是他們現在掌握的情況，這位贛江市的首富恐怕都夠死上三回了。
這個時候周揚要跟他獨處，萬一狗急跳墻的話，那這個責任恐怕誰也承擔不起。
“書記，不是我不聽命令，事關您的個人安危今天，就是誰開口都不行，毛建中，有話你就直說，我不影響你們。”
說完陳光木也不理會兩人，徑直就后退了幾步貼著墻壁站在那里。
周揚正要開口，不過耳側立馬就聽到毛建中的聲音。
“既然陳局堅持這樣，那我就不強求了，請坐吧，周書記。”
審訊室里。
因為特殊的設計，所以屋子外面的人根本就聽不到里面的聲音，但是此刻站在門外的窗戶邊上，包括王新輝和市局的韓曄等幾個人在內，手心里都捏了把冷汗。
此刻，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半個小時。
……
一直到足足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候，眾人這才看到審訊室內周揚突然站起來走了兩圈，然后又重新坐回去。
“你們說他們還要談多久？”
王新輝耳側突然聽到市局副局長韓曄的聲音。
“不好說，但是看這個架勢，起碼還要一會兒。哎我說老韓，你是不是急著回家吃年夜飯？”
聞言韓曄也是一臉的無語，他跟王新輝其實很早就認識，這會兒突然聽到王新輝戲謔的聲音，立馬就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那倒不是，年夜飯年年都有，我今年才41還有得吃，我主要是怕陳局撐不住。”
韓曄一句話說完。
身后立馬就有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不過聞言王新輝也案子點了點頭。
一個多小時啊！
上學那會兒罰站一節課也才45分鐘，還帶往墻上靠的，陳光木這可是穿著皮鞋硬站。
不說累不累，估計腳都發麻了。
然而眾人并不知道的，此刻審訊里的氣氛明顯已經到了最為緊要的關頭。
“我想知道，毛總憑什么認為我能做到這一點。”
死死盯著眼前的毛建中，周揚開口問道。
原來談了這么久，其實毛建中一直都在說三河集團的發家史，然而平直的敘事中，周揚完全聽得出來這并不是在講故事，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但是如果毛建中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話，那恐怕這一次整個西江省的官場真的要發生十級大地震了。
這些消息一旦傳出去。
說是石破天驚也不為過。
不過口說無憑，想證實這些問題肯定要毛建中提供相應的證據材料。
毛建中提出的要求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
他要求周揚確保不再追究他的老婆和女兒的責任，轉移到海外的資產他可以不要，但是老婆和孩子身上將近數千萬美金的資金不能追回。
“很簡單。”
“周書記在這個年紀就能達到現在這個層次，我想肯定不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市委書記吧？或許在最上面也有關系也說不定，你說呢？”
聞言周揚皺了皺眉頭但是并沒有開口。
然而沒有開口自然也就意味著沒有否認。
見狀毛建中笑了笑也沒有繼續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周揚等他做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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