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寧發現唐郁嗜殺的問題之后,他隱隱覺得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命運之手在操控一切。
或者說他和唐郁的相遇就是佛祖安排的機緣。
一個是破戒殺人的和尚,一個是屠戮萬千的惡魔,唐郁將他從心魔里解救。
如今,他也要將唐郁從嗜殺中剝離!
想這里,圓寧的眼神愈發堅定,一種重大使命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然后,唐郁就覺得圓寧看他眼神突然變了。
每次他要沖陣之時,圓寧都緊緊跟著他,焦急地對他說著什么“殺戮是罪…”,“放下屠刀…”
聽久了,唐郁這才恍然。
圓寧是想渡化他。
得,又一個覺得他有病的!
唐郁虱子多了不怕癢,竟然一些習以為常。
他笑著向圓寧介紹說:
“之前有個叫法真的,也想渡我。”
“后來被我劈了一刀,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唐郁還記得,他和法真第一次在云浮寺相遇,法真試圖以神念向唐郁傳遞佛門真義。
只是后來,他的神念波動被唐郁一抹刀意攪得粉碎,這應該也算照著法真劈了一刀。
圓寧喃喃道:“法真?”
突然,他愕然道:“你說的難道是禪院活佛,九州佛門第一天驕?!”
唐郁嘴角含笑,確認道:“那還有假?”
圓寧陷入了沉默,唯有馬蹄聲陣陣,傳蕩到很遠的地方。
半晌之后,圓寧嚴肅而認真開口道:
“我和法真不一樣。”
“我不僅是渡人,也是渡己。”
“刻苦修行,助人脫離苦海,是我后半生的意義和使命!”
唐郁笑了笑,輕輕勒馬,放緩了速度,與圓寧齊頭并行。
他拍了拍圓寧的肩膀:
“不要把你的人生意義放在我這里。”
“你的意義不應該在任何其他地方,而是在于你自己。”
圓寧聽罷,陷入了沉思。
唐郁輕舒一口氣,希望能忽悠住圓寧,讓他以后別再來煩自己了。
日升月落,星圖變換。
八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走在官道上,走在平野里,綿延數里,蔚為壯觀。
前方是一片巍峨連綿的高山,林木茂密,軍隊化整為零,三五成群向山中進發。
隨著朝廷軍隊一路向西掃蕩,所過之處,寰宇澄清。
只是如此大規模的行動,讓不少山寨都提前做出了反應。
于是,西進路上剩余的山寨,為了避開軍隊的鋒芒,或是選擇往深山老林竄,或是選擇離開據點,逃到南邊或北邊。
但是這些都逃不過鎮撫司通明館的眼睛。
郝文通收到消息,有一伙兒為禍一方的流寇惡賊就在眼前的深山高崖之上。
領路的是一名砍柴的樵夫,也是通明館的暗子。
他家世代在這片大山里謀生。
山賊反倒是后來者。
他們占山為王,滋擾周邊的平民百姓,劫掠,殺人,無惡不作。
人們不堪其擾,無不除之而后快。
如今朝廷大軍攜雷霆之勢而來,自然是被夾道歡迎,爭做那引路之人。
這一伙兒山賊有三四百人之多,聽聞朝廷精兵為剿匪而來,已經事先收拾細軟,跑路進了深山。
跟隨著樵夫,八千名軍士穿過茂密的叢林,跨過山間涓涓細流,走出崎嶇的山路。
一片高聳的,幾乎垂直的懸崖峭壁出現在眼前,猶如刀劈斧鑿一般,連樹木都無法扎根。
樵夫指了指兩側峭壁匯聚之間,一條狹窄的垂直的山道,一直通往崖頂。
“山賊就在上面,只有那一條路通往崖頂。”
眾人望去,樵夫所指的山道幾乎不能稱之為道,倒像是狹窄的天梯。
幾乎垂直的懸崖上,硬生生被人鑿出一個個臺階,兩邊有鐵鏈從崖上垂下來。
仿佛直入云霄。
唐郁一眼望去,就想到了前世華山的開鑿于絕壁上的云梯,險峻異常。
若是拾級攀登而上,須得雙手雙腳并用攀爬,稍有不慎,就由粉身碎骨之風險。
郝文通臉色難堪,這種地勢,縱是有千萬大軍,也只能望而興嘆。
更糟糕的是,山崖之上人影攢動,山賊已經發現朝廷大軍的蹤跡。
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忽然,山崖之上有人聲遠遠傳蕩而來:
“我山寨倚此天塹,萬敵不侵,諸位將軍莫要再徒勞,只能是無功而返矣!”
這聲音渾厚高遠,是一名內功卓絕的高手。
“送客!”
聲音接續傳來。
半空之中忽然響起一陣破風呼嘯之聲,只見密密麻麻的箭矢從高崖之上激射而出。
無數利箭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箭雨,勁風呼嘯,將八千人的隊伍所籠罩。
郝文通臉色一變,大手一揮。
眾甲士迅速變換陣型,數百人高舉盾牌,相互連接,形成一面銅墻鐵壁。
將接連不斷的漫天箭矢阻隔在盾牌之外。
即便反應迅速,還是有不少士兵被飛矢射中,鮮血淋漓。
人影都沒見到,大軍已經造成了傷亡。
“退!”
面對如此不利的情形,郝文通只得讓大家先撤退再做考慮。
眾人于五里外,一片相對平坦開闊的草甸駐扎,郝文通讓大軍休整并安排救治傷員。
然后就將唐郁、圓寧請到中軍大帳,一起商討應對之策。
唐郁二人邁步進入帳中,人已經不少。
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兩名校尉以及引路的樵夫,也就是通明館的暗子。
郝文通示意唐郁、圓寧落座,他挺了挺腰背,本就魁梧的身材顯得更高大:
“目前的情況大家都也看到了。”
“說說吧,都有什么破敵之策?”
領導講話的調子,就是先拋出問題。
一名校尉問道:
“可還有其他方法能繞過絕壁,探上高崖?”
樵夫輕嘆一聲:
“應該是有的,但我沒有走過那么遠。”
“恐怕要從另一座山頭繞過去,如果要找出這樣一條路,至少要十天或者半個月的時間。”
“我們的糧草支撐不了那么久。”另一名校尉補充,他是負責后勤補給的。
郝文通默默點頭,他也早料到了這個情況,遇事不決,他緩緩望向唐郁。
這個勇冠三軍,屢屢創造奇跡的少年。
最后破局的手段,恐怕還是要靠他。
至于圓寧,郝文通撇了撇嘴,除了追著唐郁念誦佛經,目前還沒看出來有什么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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