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刀!”李廣興驚嘆。
王放將本已經出鞘的雙刀又緩緩歸入鞘中,神色變得凝重。
即使已經看過數次,蘇北還是會被唐郁的刀法所驚艷。
干凈、果決、凌厲,以及極致的快。
躁動的山賊們也平息下來,他們沒有人看清楊尚豐的手腳筋是怎么被挑斷的。
只聽到一聲刀鳴,看到一縷刀光。
然后一切都塵埃落定。
瘦弱青年反應過來,是唐郁救了他,低聲道了句謝謝。
他提起刀,再次向楊尚豐走去。
他的目的還沒有完成。
唐郁笑著說道:“如果你想殺他,那就從喉嚨一刀下去,比砍胸膛要輕松。”
“如果你想折磨他,那就從手腳開始,慢慢地切,一直讓他痛苦,直到鮮血流干。”
瘦弱青年愣了一下,低聲道:“謝謝。”說罷,他提著刀開始細細料理楊尚豐的右臂。
楊尚豐痛苦地嚎叫:
“殺了我,殺了我!”
場面瘆人。
穆良低聲說道:“嘖,唐郁,夠狠!”
這時,有個女人站了出來,走到院子中間,吃力地撿起一根鐵耙。
然后向著被迫蹲在墻角的山賊走去。
她眼里涌動著恨意,永遠忘不了多少個日夜,她被闖入山洞的山賊當場凌辱。
她茍活至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將她身上的痛苦,百倍地加諸在施暴人身上。
看著女人一步一步走來,山賊們又有些躁動,他們不可能任由村民一個一個折磨至死。
“兄弟們,我們跟他們拼了!”
不知哪個高喊一句。
“拼了!”墻角伏身的山賊,共十幾人,瞬間暴起,一股子往院子外沖去。
錚,刀出鞘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是兩聲。
唐郁如猛虎撲入山賊群中,手中揮刀如霧,刀光伴隨著血線,重傷而不死。
王放不甘示弱,雙刀凜冽,猶如高山清泉,潺潺而流,涓涓而落,潤物無聲。
只一個呼吸的功夫,試圖沖陣的殺賊紛紛重傷跌倒在地上。
唐郁眼中流露出一絲可惜。
在因果點和人的尊嚴面前,唐郁毫不猶豫地讓步了。
女人緊趕兩步,雙手用力舉起鐵耙,朝著倒地的山賊重重揮下,一下接著一下,鮮血飆飛。
剩余的村民對山賊僅剩的畏懼已經在唐郁和王放的刀光中被斬滅殆盡。
他們怒吼著,撿起地上的武器,沖向在場的山賊。
甚至地上的原本就已經死掉的,也要再補上兩刀,以泄心頭之恨。
李廣興嘆息一聲:“我們去院外等吧。”
眾人依言走出院子,唐郁走在最后,一步三回頭。
夜色更濃了,像墨水重新勾勒了天際,明月也躲進了烏云之后。
除了親歷者,無人目睹院中的修羅場。
川北七狼一個個也沉默不語,分散站在院門口,等待事情結束。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院子里的嘶吼聲,哀嚎聲漸漸熄了。
李廣興揮手推開院門,徑直走了進去。
唐郁看到的是,一副人間煉獄。
在場的山賊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甚至連面目都是血肉模糊。
鮮血將院里的青石染成褐色,沁入泥土。
不少村民因為情緒激動和虛弱疲累,昏迷了過去,穆良正在負責照看。
李廣興道:“報仇雪恨,迎接新生。”
“人總要繼續往下走。”
李廣興帶著唐郁等人準備離開,走到院門處忽然停下:“我知道你們正是艱難時候。”
“但記住今天的經歷,即使再難,別作惡。”
“否則我們會再回來。”
院子里的村民木然地目送他們離去,而后慢慢地,院子中再度響起啜泣之聲。
淚水止于今夜;
希望總在明天。
川北七狼連夜快馬加鞭,拂曉時分就已經到了川北城外,此刻城門尚未打開放行。
不少走鏢的車隊商旅,行者流民都在城外驛站茶肆等候著,大多數人都佩著刀劍。
在這亂世出行,必須要備著武器防身,即使可能用處不大。
李廣興與茶肆老板是舊相識,七人落馬在茶攤找了個位置,要了一壺茶水加兩碟小菜。
奔波一夜,幾個都有些口渴。
“老李,收獲如何?”茶肆老板是一個佝僂身子的小老頭,茶肆還有兩個年輕伙計。
大部分迎來送往,煮茶送水的活兒都是年輕伙計忙活,老板就負責和往來的商旅行者搭話嘮嗑。
小到家長里短,大到九州巨變,他都能和人嘮的有滋有味兒,是以結交的朋友不少。
凡是往來川北的,基本都會在他的茶肆喝上一壺茶水,同他聊上幾句。
吸溜,李廣興一口將茶水吞下:
“滅了一伙兒賊,算是有一些收獲。”向陽村的消息就是小老頭給李廣興的。
他們取了一部分山賊的銀錢,把剩余的大部分都留給了村民。
“吆,這位小兄弟面生。”小老頭雙手攏在身前,蹲在李廣興身邊,瞅向了唐郁。
“新來的?”
唐郁微笑點了點頭。
李廣興抓了桌子上的花生米扔進嘴里:“阿郁啊,他全村被山匪滅了,撿回一條命。”
“就是新冒出來的那一批,對方有高手,小北都追蹤不到。”
又補充道:“對了,他的刀法很不錯,可以獨當一面。”
唐郁向這位面容和善的老爺子拱了拱手:
“老爺子有什么活計,記得想著小子。”
“初到城里,吃穿用度,都要花錢。”
說罷他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
小老頭嘿嘿一笑,向著唐郁伸了個大拇指:“小伙子,有禮貌,夠直接,合我老頭子脾氣。”
“不像那幾塊料,要不是木頭,要不是冰塊,要不是刺頭兒,不爽利。”他虛著眼睛斜斜撇了一眼其余五人。
蘇北和王放無動于衷,好像完全沒聽到小老頭的評價。
周鐵山和李開面色尷尬,但想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只能哧溜哧溜地喝茶。
穆良則不會慣著小老頭,直接上前拽著他的胡子:“老頭,你是不是胡子癢了,要我給你拔幾根?”
小老頭一拍穆良的手,翻了個白眼:
“沒大沒小的。”
李廣興看著周遭嘈雜的人群,望了望遠處仍然緊閉的城門,隨口問道:
“最近有什么消息?”
小老頭撓了撓兩撮胡子,悄悄說道:“鳳棲館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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