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黎秋腦中還在盤旋傅云熙的那句話。
這話聽在任何人的耳朵里都會覺得驚奇,離婚了就代表感情結束,又怎么還會來養她。
可是聽在她耳朵里,卻是一句情話。
離婚,是尊重她的選擇,也將這段傷痕累累的婚姻結束。
他養她,是對她的承諾。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病房的沙發上,燈光昏暗看不清傅云熙的臉,但卻能看到手長腳長的他縮在那張小沙發里的窘迫。
手機鈴聲驟然而響劃破了靜寂的夜晚,隱隱預警著有什么事發生。
黎秋看見傅云熙驚坐而起,第一時間摁掉了鈴響,屏幕的光線剛好照在他臉上,眉間似乎有一絲懊惱,還往她這邊擔憂地看了眼。她下意識地閉上眼,假裝睡得沉沒有聽見鈴聲。
然后聽見他的腳步聲走出了門外,當門掩上后才有低沉的語聲出來。
莫名的心頭不安,她悄然下地貼近門。
“深更半夜給我打電話作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再說嗎?”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只聽他語聲驟變:“你說什么?怎么可能不見?”
她透過門縫看見他背對著門將手機貼在耳朵上,而那肩背繃得直直的,這時沉怒的語聲再次傳來:“媽,你當我是有通天的本事,能從這京城飛回去嗎?人在白天就不見了,到現在才來告訴我?”
原來是他母親給他打的電話,傅母這兩天都沒見,但應該還在北京。不知在說誰不見了?
突然傅云熙回轉過身來,視線直接捕捉到門背后的她。
空氣凝了那么一瞬,她驚愕地反應過來迅速逃離,剛回到床上就見他推門進來了,徑直走來床邊,俯身抱了抱她說:“我必須回柳市一趟。”
“現在?”
“嗯。”
黎秋猶豫了下,既然都被他撞見自己偷聽了,也沒必要隱瞞。詢問出聲:“是誰不見了?”
傅云熙蹙了蹙眉答:“是小風。”
黎秋吃了一驚,傅霖風?“怎么會?”
“目前我還不了解具體情況,我媽說昨天中午人就不見了,一直瞞到剛才人還沒找到才來找我。”
那就意味著孩子失蹤了12小時以上!
“她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你?”出了這么大的事,居然還讓傅母來轉告。
傅云熙沉默。
黎秋輕嘆了口氣,“那現在你是訂機票回去還是坐高鐵?”
“我開車。”
她一怔,“開車回柳市要多幾小時?”
“差不多五個小時左右。”
那豈不是要開一夜?心思剛斂轉而過,傅云熙揉了揉她的頭發起身:“我走了,等找到了小風就回來陪你檢查眼睛。后續治療我也會安排好的,相信我。”
又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而走。
黎秋望著那果斷的背影消失在門背后,心頭悵然若失。
告訴自己原本他就準備回柳市的,連高鐵票都訂好了,是因為她出車禍而取消了那趟行程。
可是……心口莫名的空落是為何?
她走到窗邊向下看,夜晚的醫院靜凝如風,只過了一分鐘就看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有輛黑色的車已經停在樓下,他徑直走到車前,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頭來,在這濃郁的夜色下,隔著長空靜靜相望。
最終,他扭過頭鉆進了車子,車門關上,汽車緩緩駛出醫院。
黎秋不知自己僵站了多久,等回神時雙腳酸痛至極,蹣跚著出門來到護士站,向值班的護士詢問:“可以借一下電話嗎?”
護士溫和地點了點頭,把座機拿上來給她。
撥轉號碼時她確認了幾遍,確定不是撥給傅云熙的,鈴響了有數十聲才被接起,杜鈺睡意朦朧地聲音從話筒里傳來:“是誰?”
黎秋深吸一口氣,輕聲問:“杜鈺,是不是你?”
“秋?怎么半夜打我電話?什么是不是我?”
她答非所問:“傅云熙的兒子傅霖風在昨天中午失蹤了。”
空氣靜了一瞬,杜鈺循疑:“什么意思?他兒子失蹤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可能我之前表述上有些偏激,但那只代表主觀意愿。杜鈺,如果在商場你跟他無論怎么斗我都不會來管,但是別牽扯到孩子好嗎?”
氣氛寒凝,半晌話筒里才傳來杜鈺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沉冽。
“你懷疑是我拐走了傅云熙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