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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起明末山河破碎第一百八十四章:崇禎十年崇禎十年,二月十七日。

  石泉城東,漢中衛右千戶所的所城此時已經是初具規模。

  雖然城墻仍舊未立,但是城中的許多的建筑都已經是修好。

  所城的東部不遠處便是池河口,是石泉通往漢陰的必經之路,南北兩側的山嶺在此相互匯聚,越來越窄。

  而除去池河口周圍,其他的地方都還算是平緩。

  大部分的營房都被陳望設在了南部的城區,有營房駐地,自然也需要有訓練的場所。

  雖然設立衛所的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屯田發展,但是這并意味著軍隊的訓練可以暫時放下。

  在營房駐地設下后,陳望便命令工匠在右千戶所所城的城南開闊地帶修筑演武場。

  演武場劃定的范圍約百畝左右,差不多是后世十個標準足球場的大小。

  雖然還有很多的東西沒有完善,但是差不多也可以使用。

  并有用于隔離的矮墻、拒馬、還有便于行進的道路,觀察的射圃、鐘鼓樓和將臺都差不多已經修筑完畢。

  衛所之中修建好的營房并不多,陳望麾下的一眾營兵并沒有住進營房之中,而是直接扎營住在演武場的西面稍許一些距離。

  此時數十個方陣正分布在演武場上,呼喝、角號之聲響徹在演武場的上空,這一切的種種無比表明著此時演武場上正有軍兵演練。

  韓福良坐在冰冷的地上,他將雙手合在一起輕輕的搓動著。

  雖然已經入二月到了春季,但是現在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站了差不多的兩刻種的時間他的耳朵和手都已經是凍得快要僵了。

  他原先是鳳縣的農戶,后來跟著盧時的隊伍一路南下,在漢中的時候被俘虜,而后兜兜轉轉迷迷糊糊的被招進了軍里。

  他今年二十七歲,家就住在鳳縣的遠郊大概十余里的位置。

  韓福良這一輩子都沒有進過鳳縣,也沒有離開過家中太遠。

  但是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他被浩浩蕩蕩的人流裹挾著一路向著南方過來。

  “鐺——————”

  遠方傳來了一聲清脆鐘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鐘聲清越而又悠揚,不斷的作響。

  在在演武場待了也有五六日了,他已經學會了聽鐘響的次數來分辨現在的時辰。

  每日作訓三個時辰,上午一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

  他們下午的時候,他們從未時開始訓練,現在的鐘聲代表著申時已到,他們還需要再訓練一個時辰。

  鐘聲響起之時,韓福良的身體下意識的繃緊了起來。

  “立正!”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側面傳來,韓福良一個激靈,一把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長槍,而后立時便站起了身來。

  不僅僅只有韓福良一人做出反應,幾乎是在同時,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眾人都是猶如觸電一般彈了起來,拿起了武器,站直了身軀。

  韓福良目光微斜看向身側,眼角看到了提著軍棍的旗總黃虎已經是大步走來。

  不出所料軍棍抽打在人身上的響聲接連開始傳出,不用看韓福良就知道,肯定是有些人站起來的時候沒有拿上屬于他們的兵器。

  “我和你們說過了多少次!”

  黃虎的咒罵聲從側面傳來,韓福良的心不由的再是一緊。

  “一聽到軍號,口令,站起來的時候,拿好你們的兵刃!”

  “連兵刃都不拿,上了戰場你們拿著拳頭去砸人?!”

  黃虎的咒罵讓韓福良下意識握緊了手中木槍。

  “劉忠文,你已經出錯了三次,再有一次,你就可以滾去后勤隊了。”

  韓福良再度向著旁邊瞟了一眼,他們的旗總黃虎現在罵的人叫做劉忠文,和他同隊,是隊里面的銃兵,因為身高最低所以站在隊末。

  “劉忠文扣除月餉一錢,隊長周長福管隊不嚴,扣除月餉半錢。”

  聽到后勤隊,眾人的臉色皆是緊張了一下,沒有人想要去后勤隊。

  他們現在都是營兵,每個月每人都能拿一兩的白銀,考績優等的人能拿到一兩半。

  聽說到后面只要通過了考核,每個人都是一兩半的白銀,那個時候考績優等者能拿到足足二兩的銀子。

  他們現在吃飯和穿衣都不要錢,升了軍職還有多余的餉銀。

  而后勤隊什么都沒有,去了后勤隊就等于是脫離營兵了序列,一個月只有六錢的銀子,每天干的都打雜的事情,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幫忙修著房子,比起訓練要累的多。

  韓福良下意識的昂了昂頭,目光越過了前面軍士的肩膀看著不遠處一隊也正在排列著隊伍,看起來頗為雜亂的軍陣。

  那些人是新募的軍戶,他們從這幾天開始和他們一起在訓練。

  軍中已經發了通告,接下來是為期三個月的考核。

  他們和這些軍戶將會是競爭者,訓練優等者才能夠真正的成為正軍,而其余被淘汰的人只能夠去當后勤隊和軍戶。

  “負重!”

  黃虎手執著軍棍,掃視了一眼老老實實站著的一眾軍兵,開始下起了命令。

  韓福良面色微變,但是還是不敢耽誤,從身后的小背囊里面取出了鐵條綁在手臂和小腿的地方。

  其余的軍兵也是和韓福良一樣,快速的綁起了手腳。

  黃虎看著眼前一眾的新兵,不禁他想起了當初在邠州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比這些新兵還不如,這些新兵現在好歹都已經是見過了血,上過陣。

  當初在邠州的時候,他就是一介流民,一連十數天一頓飽飯都沒有吃上,餓的幾乎前胸貼后背。

  后面當了兵,才吃上了飽飯,還得發了餉銀。

  “變換行軍隊列,繞校場環跑一圈!”

  韓福良將長槍斜靠在肩上,而后向左轉身開始調整隊列。

  他們從今年的二月便開始訓練,大步分的時間都是訓練的跑步和隊形。

  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是先結陣繞著演武場跑上一圈。

  然后上午是鍛煉體能,練習技藝,下午就是繼續排列隊列,還有負重跑步。

  周而復始,枯燥乏味,幾乎沒有多少的變化。

  不過韓福良只是心里想想,并沒有表露出來。

  “隆隆隆————”

  就在他們還在整隊的時候,韓福良突然聽到了一陣宛如悶雷一般的響動聲。

  韓福良下意識的偏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眼前的場景有些許的詭異。

  不遠處近千名騎兵正在演習,前排的騎兵手持長槍,槍尖向前,而后面幾排的騎兵則手持明晃晃的馬刀,斜靠在肩上。

  他們是騎兵,但是卻猶如步兵一樣,排列成數排橫隊前行,保持著嚴整的隊列徐徐向前。

  ……

  將臺之上,陳望站在欄桿后,看著演武場上正有條不紊演練著的一眾軍兵。

  他麾下的這些遼騎騎術過人,僅僅只是半個月左右的訓練,便已經是差不多可以保證在行進的時候,保持著基本的陣型。

  兩處新建的所城距離完工還有很久的一段時間,距離步入正軌起碼還要三個月的時間。

  但有些事情并不會等到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時才發生。

  時代的洪流仍舊滾滾向前,雖然因為陳望出現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但是七十二營還是如同歷史上一般發生了分裂。

  高迎祥的身死猶如一場巨大的地震,摧毀了七十二營之中許多人心中的信心。

  崇禎九年,十月之時,高迎祥首級被傳九省之地,以示威信。

  在十一月時,天下都已經知道了高迎祥身死的消息。

  張獻忠在收到高迎祥身亡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通曉仍在勛襄的諸營一起合兵,趁著盧象升北上勤王之時,沖破了明軍重重的包圍網。

  在突圍之前,他們尚且還能齊心竭力。

  但是在突圍之后,他們在內部卻是爆發了一場巨大的紛爭。

  張獻忠一開始收到高迎祥身死消息的時候,他的心中先是驚愕,而后便是長久的恐懼。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恐懼散去之后,那一股在他心中沉積已久的欲望再度涌了上來。

  張獻忠心中開始萌生了想要取代高迎祥原來地位的想法。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便一發不可收拾……

  七十二營群龍無首,諸營之中現在他的實力最強,無人能夠出其右……

  張獻忠的想法無可厚非,而且現在整個七十二營,在這個時候有足夠的實力和足夠的威望,能夠挑起大梁的人其實也真的只有張獻忠一人。

  無論是曹操羅汝才,還是革左五營的賀一龍,他們的威望和實力都難以壓服眾人。

  但是張獻忠可以,他的威望足夠,他和高迎祥一樣是在民變初期便加入了隊伍之中。

  曾經張獻忠和高迎祥一起在王嘉胤的麾下為將,而且比起高迎祥來說,張獻忠和王嘉胤之間的關系更為密切。

  這個時候有能力可以挑起大梁,挽救農民軍,重新將一切拉回正軌的,其實也只剩下了張獻忠一人。

  但是……

  張獻忠沒有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

  張獻忠不是高迎祥,他沒有高迎祥的魄力,他也沒有高迎祥的胸襟,更沒有高迎祥的遠見。

  在沖破了包圍圈,脫離了危險的之后,張獻忠便露出了獠牙,想要吞下高應得,還有蝎子塊拓養坤、張妙手張文耀等一眾原來歸屬高迎祥的勢力。

  張獻忠太過于霸道,在收到拒絕的第一時間,他想的不是應該如何去說服,而是想要亮出刀劍……

  張獻忠的舉動沒有能夠瞞過高應得,高應得察覺到了危險,在張獻忠還沒有動手之際,聯通拓養坤、張文耀等眾選擇了脫離大隊。

  而后幾人帶著各自的兵馬一路北上,逃入了了河南省的南陽府,往西側的西安府逃奔而去,想要和李自成會師合兵。

  至此,原本在高迎祥手下擰成一股繩的七十二營就此分裂。

  高應得、拓養坤、張文耀等六營一共兩萬余名精騎馬兵,在崇禎九年的十二月底,北上進入了西安府內。

  而老回回馬守應、曹操羅汝才、闖塌天劉國能、橫天王王子順、一字王拓先靈還有革左五營,則是仍然和張獻忠在一起。

  不過雖然聚兵一處,但是因為張獻忠之前的行為,所有人都起了防備之心。

  畢竟沒有人想要被別人吞并,居于人下,哪怕他們是同屬于一方陣營。

  張獻忠雖然勢力最為強盛,但是一無容人之量,二無人主之氣。

  他們抱團在一起,隱隱結成聯盟,防止被張獻忠吞并。

  無論張獻忠再如何的動作,他們也決口不提再選盟主一事。

  相比于張獻忠來說,李自成此時確實在隴州之戰顯露了他卓越的能力。

  洪承疇親臨鞏昌府,曹文詔、賀人龍、高杰、孫守法等眾,合兵一萬八千人進剿李自成。

  七十二營在勛襄發生了分裂,而李自成則是依托隴州深山,四面出兵,僅以孤軍奮戰。

  明軍一連進剿十三次,但是全部以失利告終。

  最驚險的一次,兩軍鏖戰之時,李自成親臨前陣正好與曹文詔遭遇。

  遭遇戰之中,李自成被曹文詔射中了左臂,但是仍然沉著冷靜的指揮著麾下的部眾,最終再一次的穩住了局勢,領著軍隊再度遁入了深山之中,擺脫了明軍的追擊。

  在崇禎九年的年底之時,陳望在五日之中接連收到了十數封來自陜西北方的消息。

  這這些消息不是孫傳庭送來的,就是洪承疇發布的。

  高應得、拓養坤、張文耀等眾在十二月的月初已經是竄入了西安府內。

  孫傳庭領兵與其大戰一場,最后是孫傳庭取得的勝利,但是卻阻擋不住其進軍的腳步。

  高應得和拓養坤麾下盡皆為精騎馬軍,為了防止張獻忠的追擊,他們拋下了所有的步隊和饑兵。

  他們繞過了孫傳庭設下的防守陣地,一路向著鳳翔府逼近。

  李自成如今身處于鞏昌府的消息已經是被他們所截獲,所以高應得和拓養坤便理所當然的領兵準備馳援李自成。

  李自成似乎也通過一些手段得到了這一消息,不久之后李自成突然帶兵往東北移動,向著鳳翔府進發。

  陳望收到的傳信全都是讓他守好雞頭關,務必保證褒似道不容有失,絕不能放李自成或是高應得南下進入漢中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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