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燕綰的聰慧，不會不知道這里面夾雜著什么故事，但人總有本能的保護心里，只要最后那一層窗戶紙沒有被捅破，人就會象征性的裝聾作啞。
但現在，窗戶紙似乎已經捅破了……
“是啊是啊！”豆豆連連點頭，“他們都這么說的。”
燕綰掩在袖子里的手，在輕微的顫抖，“那他們，還說了什么？”
“沒有了。”葛思敏回答。
回答得，很干脆。
惠娘和枝月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終于在這一刻落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是最好的結果。
“沒了？”燕綰愣了愣。
葛思敏連連點頭，“大家也都是道聽途說，知道的其實并不多。”
這是實話，太學堂里的流言蜚語，都只是你一言我一語，真的算不上真相。
但一句話，就足以讓燕綰，心驚肉跳，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娘？”豆豆瞧出來了，母親的臉色不太對勁。
不只是豆豆，葛思敏也早就察覺了異常，所以及時中斷了談話，免得豆豆說出點別的什么話來，回頭真的一發不可收拾。
“娘，你沒事吧？”豆豆這下子連糕點都不吃了，眼巴巴的撲在燕綰的懷里，“娘？”
燕綰仿佛大夢初醒，一下子震了身子，當即將豆豆抱在懷里，“沒事，娘就是有點擔心而已，你們也得小心點，知道嗎？”
豆豆有點不明白。
“那個壞女人跑了，想必還躲在哪個角落里呢！”惠娘忙解釋，岔開話題，“所以兩位小公子得小心著，且這流言蜚語頗有些指向，多半也是有人刻意為之。”
豆豆這下子明白了，“明白了。”
“小公子能明白自然是最好的。”惠娘如釋重負，“所以有些事不要放在心上。”
枝月連連點頭，“是啊，小公子得謹記著，千萬不要在主上面前提起這些事情。主上日理萬機，多半是不愿被這些事情擾亂心神的。”
“嗯！”豆豆雖然年紀小，但瞧著母親的臉色，再看看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心里便也明白了大概。
他是小，不是傻。
“娘，你沒事吧？”豆豆低聲問，伸手摸了摸燕綰的手背，仿佛是在安撫。
燕綰擠出一抹笑，“娘沒事，就是有點不太舒服而已。”
“娘不要擔心，豆豆有安哥哥，有云來小哥哥，還有師父，還有那么多人，大家都護著豆豆，豆豆不會有事的。”小家伙是懂得安慰人的，“娘要好好的，豆豆才能好好的。”
燕綰瞧著乖巧懂事的兒子，眉眼溫和的笑了笑，“只要豆豆好好的，娘才能好好的。”
說著，將兒子抱在懷里，狠狠親了一口，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心內踏實。
只是這些事，到底是在燕綰的心里留了一道陰影。
等著孩子們離開福德樓，燕綰坐下來盤賬的時候，還時不時的走神……
惠娘瞧出來了，卻不敢多說，雖說她沒瞧見燕綰那一跳，但后來醒轉的時候也是聽說過的。
門外馬車停下來的時候，枝月率先去迎了薄言歸。
“主上？”枝月行禮，“夫人怕是有點不太舒服。”
薄言歸眉心陡蹙，當下邁步。
“但是……”枝月猶豫了半晌，終是將此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個一清二楚。
薄言歸的臉色不太好，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奴婢該死。”枝月行禮，“攔不住小公子。”
也，不敢攔著。
事情做得太明顯，反而不利。
景山擺擺手，示意枝月先回去。
“奴婢告退！”枝月行禮，快速轉身離開。
薄言歸在原地站了站，若有所思的瞧著回廊里的燈籠。
今夜風大，吹得燈籠左右搖晃，肆意灑落斑駁的光影。
“主上？”景山上前。
薄言歸稍稍醒過神來，算是收拾了心情，大步流星的朝著前面走去。
景山不敢多說什么，趕緊跟上。
房門外。
薄言歸頓了頓，只瞧著燕綰在燭光下坐著，往日里倒是自信滿滿，今兒卻有些失神，提著筆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賬冊。
“王爺？”惠娘低喚，“小姐……”
景山“噓”了一聲，示意惠娘不必多說。
見狀，惠娘點頭出門。
薄言歸壓著腳步聲進去，身后的房門便被輕輕合上。
燕綰是真的有點晃神了，以至于薄言歸都走到跟前了，竟還毫無察覺，等著反應過來，人影已經籠在了頭頂，“你、你來了？”
“心里很亂？”他望著她。
燕綰沒吭聲，想來枝月和惠娘，也不是個能藏秘密的。
“有什么想問的嗎？”薄言歸取下她手中的筆桿子，輕輕的擱在了筆架上，“心亂的時候，不要提筆，也不要下決定。”
人在情緒高漲的時候，容易犯錯，所以千萬不要做任何，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應該先讓自己冷靜。
“豆豆今日回來說，外頭有流言蜚語。”燕綰頓了頓，“當年除了燕蓮兒，還有一位公主，燕蓮兒被你帶回府中，而另一位公主則被逼死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雙明眸直勾勾的盯著他。
薄言歸蹲下來，仰望著燭光里的人兒，“若我說，此事不假，你會如何？”
“我不知道。”燕綰斂眸，“心里很亂，什么都不敢想。”
薄言歸握住她冰涼的手，“你可以想，甚至可以問，只要你想知道，我都愿意告訴你。縱然結果不是我想要的，但只要能平你心中亂，我如何……都不要緊。”
“從一開始，你就讓府里的人喚我為夫人，是有緣故在內的吧？”她問。
薄言歸點頭，“你本來就是薄夫人，名正言順，實至名歸。”
“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你是什么感受？”燕綰問。
薄言歸站起身來，細細的想了想，“失而復得，謝天謝地。”
“如果我不是她呢？”燕綰又問。
薄言歸低眉瞧她，忽然笑了一下，“綰綰這話錯了，真正喜歡的人，從來不會認錯。能認錯自己所愛，皆是眼瞎心盲之輩，可惜我不是。”
自己的枕邊人，心愛之人都能認錯，那是怎樣的蠢貨，才能干出來的蠢事？
“我知道是你！”薄言歸斬釘截鐵的回答，“一直是你，也只有你。”
燕綰直愣愣的瞧著他，忽然間不知道該再問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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