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的氛圍,一時間算是冷透了,沒人敢輕易多說什么,橫豎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成了最清晰明了的權力之爭。
誰手里握著權力更大,誰就有話語權,而滿朝文武則一個個保持緘默,瞧著這幾個王……在那里唇槍舌劍的,你來我往,像是隨時要吃人。
“安哥哥,這個好吃。”豆豆笑嘻嘻的用公筷,將眼前的菜,夾到了葛思敏的碟子上,“有點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葛思敏笑著看他,“你少吃點甜的,回頭夫人又該說你了,萬一牙疼,可得哭。”
“知道知道!”豆豆嘿嘿笑著,“來,安哥哥吃,好吃。”
兩個小家伙坐在葛道云的身后,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聲音輕輕的,笑聲也是輕輕的,讓葛道云聽得都有止不住挽起唇角。
瞧著二人對著那一疊小菜分外感興趣,便將小菜挪到桌角,抬眸瞧著宋書。
宋書了悟,當下端起了小菜,遞到了后桌。
兩個小家伙一愣,然后又低低的笑出聲來。
葛道云活到了這把年紀,聽著這笑聲就覺得渾身舒暢,好似這輩子做什么都值了,止不住的揚著唇角,連帶著前面那些個唇槍舌劍,都如同茶館里看戲一般,不甚上心。
“前面吵起來了。”葛思敏到底年長一些,想的更多一些。
宋書在旁提醒,“小公子別擔心,這是他們的事兒,你們就負責好好吃。”
“哦!”葛思敏眉心微凝。
豆豆瞧著碗里精致的糕點,止不住眉眼彎彎,“出門的時候,爹爹交代過了,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出聲,也不要擔心,只管跟著將軍爺爺就好,讓豆豆抓緊安哥哥的手,不要亂跑。”
“我會看著你的。”葛思敏忙道。
豆豆嘿嘿笑著,“豆豆不會亂跑的,也不擔心爹爹會吃虧。”
在豆豆看來,爹爹和娘的性子其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你怎么如此肯定?”葛思敏不解,“你看前面,這么多人圍攻你爹呢!”
豆豆喝了口水,“爹爹和娘,一個看著冷,一個看著熱,但其實都是不肯吃虧的人,一個瞧著不好相處,一個瞧著好相處,實際上一旦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你是說他們固執?”葛思敏眉心微凝。
豆豆想著,好像是這個詞兒吧?
“反正,爹不會吃虧,娘也不會。”豆豆瞧了瞧見底的果茶。
云來伸手接過,轉而交給了后頭隨侍的宮婢,“換一杯。”
“是!”
宮婢隨時待命,等候換盞。
“綰夫人性子好。”葛思敏笑道。
豆豆瞧著前面的動靜,“那是你沒見到窩娘,發脾氣的樣子,娘發脾氣的時候,窩都不敢吱聲,很可怕很可怕的。”
“有那么兇嗎?”葛思敏又不是沒見過燕綰。
沒見過母親,只見過母親的畫像,是以葛思敏在見過燕綰之后,便將她幻想成自己的母親,也是那樣的溫柔,會給他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將苦哈哈的藥都摻在了甜滋滋的糕點里面,哄著他吃。
這樣一個好女人,怎么可能兇巴巴的?
“有的有的。”豆豆信誓旦旦的點頭,“要是娘真的發火了,估計爹爹都不敢吭聲。”
葛思敏喝了口果茶,“我不信,外頭都說了,攝政王好厲害的。”
“那是在外面。”豆豆吃著小酥餅,“在家里的時候,娘最大!”
葛思敏自小沒有爹娘,自然不知道,一個家里的爹娘,是該如何相處的,“我自小跟著祖父長大,不知道那些。”
“以后豆豆帶你去看看,窩娘發脾氣的時候,是有多可怕可怕的。”豆豆一臉的奶兇奶兇,“好兇噠!”
葛思敏被他逗笑了,往他嘴里塞了一塊糕點,“好了,我相信你,很兇很兇。”
“本來就是嘛!”豆豆嚼著糕點。
他可沒忘記,娘捻著搟面杖,追著他滿地跑的樣子,一棍子落在屁股上,哎呦喂,真的好痛好痛噠!
驀地,豆豆轉頭。
“怎么了?”葛思敏問。
豆豆眨著眼睛,“安哥哥,豆豆覺得有點怕怕的,好像有人在瞧著咱們。”
聽得這話,小娘旋即站起身來。
“哪兒呢?”葛思敏忙問。
豆豆搖頭,輕輕摸了摸小娘的腦袋,以示安撫,“就是有點感覺?”
“別怕,有我和祖父在,肯定能護你安全,只要你別亂跑,一定要跟著我。”葛思敏握了握他的手,“這宮里咱也不是頭一次來,路多數都熟,若是真的與我和云來都走散了,你就回太學堂去。”
太學堂里有洛西南,一切都會安然無恙。
“嗯!”豆豆點頭。
葛思敏轉頭瞧著小娘,“別人會丟,小娘不會丟,小娘一定要跟緊豆豆。”
小娘低低的“嗚嗚”兩聲,算是回應。
聽得身后兩個小家伙的議論聲,葛道云銳利的眸子,快速掠過周遭,忽然將目光落在了大長公主李如璧身上。
李如璧剛斂了眸,這會蜷著身子,默默的喝著水。
“將軍?”宋書低喚。
葛道云端起杯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待會看著點大長公主,免得她再打錯了主意。”
“是!”宋書了悟。
葛道云低哼兩聲,“如果還吃不住教訓,那就再給點教訓,畢竟這條命要不要,都是她自個說了算,自己都不拿自己當個人,那就別當人!”
“是!”宋書俯首。
大長公主若是還敢肆意妄為,可真的不能再慣著了。
當然,舊傷未愈,想必她也沒蠢到這地步,把自己往閻王爺跟前送,明知道薄言歸就在宮里,還敢動豆豆?
是以,葛道云想著,最大的危險應該來自于溫青山,還有李玨。
忠王李淼雖然陰森森的,但依著他那性子,多半也不屑跟個孩子出手,所以應該不會是忠王李淼,防著那兩位便是。
宋書人微言輕,對付不了那兩位,是以只能葛道云親自護著孩子。
果茶重新遞上,云來仔細的檢查著,以銀針試探,其后輕嗅內中氣味,“小娘?”
狼的鼻子,素來是最敏銳的,方才那一杯茶沒問題,但是這一杯茶嘛……
小娘忽然抬起一只前爪,推開了云來的手。
云來:“??”
茶無毒,這是云來驗過的。
但是,無毒不代表沒有動過手腳。
葛思敏忙將自己的那杯果茶遞過來,“小娘?”
小娘嗅了嗅,沒什么反應,又將目光落在了云來手上的那杯茶……
“怎么了?”宋書問。
云來端著杯盞,“茶有問題,那宮女……”
“看好你家公子,此事交給我!”宋書抬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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