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徑直走向了三樓最里面的房間，徐涇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敲門進去，跟剛才的松弛完全不一樣，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了：“父親，她來了。”
陸晚凝看了一眼徐涇，隨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見一個身著湛藍色長袍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的，眉眼含笑，看上去喜慶又和善。
可是通過徐涇的表現來看，這個人的性格和長相十有八九是不搭噶的。
“來了？”男人對著陸晚凝笑了笑：“聽涇兒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個漂亮丫頭啊。”
“徐掌柜好，我叫陸晚凝，家里人都叫我晚晚。”陸晚凝對著徐掌柜微微福身，規矩的行了一禮。
見狀，徐涇好像是見了鬼一樣，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陸晚凝竟然還會行禮？
“小丫頭不錯，坐下，我們慢慢說。”徐掌柜對著她笑了笑，可是一雙眸子卻是銳利的很，把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其實只看外表的話，陸晚凝跟一般的小姑娘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白了點，瘦了點，可是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卻跟一般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按理來說，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都是最羞怯也不諳世事的樣子，可是陸晚凝沒有羞怯，更沒有不諳世事，她的雙眸亮晶晶的透著野心，也透著精明。
跟這樣的人合作做買賣，自然會省去不少麻煩，這第一印象，徐掌柜對她很有好感。
兩個人互相打量著彼此，陸晚凝也明白了，對方看著笑嘻嘻，其實肚子里全是鬼心眼，大概率，是一個笑面虎。
房間里長長久久的沉默，倒是沒有人著急說話，這也算是商業談判的一種手段，在氣勢上，誰也不能先弱下來。
陸晚凝的身體里住著一個成年人，自然不會被對方的眼神殺死，她只是悠然自得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微微蹙眉就把茶杯放下了，拿起一旁的芙蓉糕吃了起來。
只是這芙蓉糕也沒有現代做的好吃，陸晚凝又是一陣的嫌棄，不過卻還是堅持把芙蓉糕吃完了。
整個過程，讓徐涇嘆為觀止。
他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走南闖北的做買賣，所以是親眼見過父親在談判桌上的兇殘的，有的時候真的是恨不能咬下對方的一塊肉，所以他對父親一直都是很敬畏的甚至可以說是懼怕，不止是他，家里的人都是害怕父親的，甚至父親的競爭對手，也是敬畏更多的。
可是這個小丫頭，竟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難道說真的是不知者無畏嗎？
“陸姑娘，你很不一般啊。”徐掌柜最后還是率先開口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氣場鎮壓，對這個姑娘沒什么用，自然不會繼續下去，浪費彼此的時間。
陸晚凝笑了笑：“可能是因為無欲則剛吧。”
“徐掌柜今天叫我過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夸我吧？我們要不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陸晚凝說著，從口袋里拿了煤塊出來，直接放在桌子上：“徐公子可能不懂這東西的品質好壞，但是徐掌柜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徐掌柜看著陸晚凝放在桌子上的煤塊也是愣了一下，很明顯沒有想到品質竟然這么高。
他皺著眉毛看著陸晚凝：“這真是我們本地的煤礦？”
“是啊，就在山溪村，我包下了整個礦山。”陸晚凝笑了笑：“看徐掌柜的樣子應該是對這些很滿意吧？其實現在京城很多貴族都已經開始用煤取暖了，是吧？”
“你在山溪村，怎么會知道京城的事情？”徐掌柜挑眉看著她。
陸晚凝聳聳肩膀：“這有什么難的？京城是皇城，里面權貴無數，這天下最好的東西自然應該全都在京城啊，不過其實我更看好北境那邊，雖然權貴不多，但是好東西更少啊，這東西若是能夠帶過去，一定會被瘋搶的，所以徐掌柜，要不要合作呀？”
這……
徐涇看著陸晚凝這個松弛的狀態，緊張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不止是他，就連徐掌柜也沒有想到，陸晚凝的談判方式，主打就是一個真誠坦然？
他笑了笑：“好，好聰明的女子啊，既然如此，你開個價吧！”
“這就要看徐掌柜打算怎么合作了，若是你只要成品的話，那么自然是按斤算錢的，可是若是你想要開采權的話，那我們就要好好談一談了，這個是我寫的文書，您可以看看。”陸晚凝自然是有備而來，趕緊把自己的計劃書拿了出來：“字不好，但是字的意思對。”
徐掌柜看著這文書上都是蠅頭小楷，有些意外：“你一個鄉村女子，竟然會寫字？”
“是啊，我一個鄉下丫頭，還認識煤呢，你說神奇不？”陸晚凝笑嘻嘻的看著他，其實內心已經在翻白眼了。
徐掌柜不軟不硬的碰了一個釘子，不覺得生氣，倒是覺得有趣的很，低頭看著手里的文書，看著看著，他眼神就變了。
本來以為不過是小丫頭拿來蒙事的，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字一句都是經過斟酌的，條理清晰，并且計劃周全，可以說是事無巨細，全都照顧到了，把自己想要的完全表達出來，并且一目了然。
“這真的是你寫的？”
“怎么要我當場默寫一遍，徐掌柜才能相信？”
陸晚凝不答反問。
這下，徐掌柜直接沒忍住笑了。
“哈哈，好啊！好，真是女中豪杰啊，我活了這么許多年還從未見過你這般的女子，可惜了，若是你是個男子，以后一定會在商場大有作為的！”徐掌柜話里話外都透著可惜。
這不怪他，畢竟在這個年代，女性就是真正的弱勢群體，干什么都是不如男性的，不是說能力不如男性，而是方方面面的掣肘太多，所以自然不如男子暢快。
“雖然只是女兒身，但是我也會努力的，到時候沒準還會跟徐掌柜分一杯羹呢。”陸晚凝輕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