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斐的視線被一只烏雞擋住,他眼中那片溫柔也在須臾間消失不見。
“好事啊。”
溫弦雖然覺得是好事,但她怎么可能查得到。
直到現在為止她都叫不全畫堂里那十二個人的名字,她位列第三,第一第二她記得,再就是司南卿。
第一第二是對手,司南卿話最多。
“好事倒像是好事,可我怎么查?”溫弦皺起眉,“誰曉得是哪個把太子府養私兵的事透露給睿親王的。”
公孫斐看著眼前連腦子都懶得動的溫弦,笑了笑,“有我。”
戰幕不就是叫溫弦給他傳個話么!
“斐公子能查?”
“蘇玄璟。”
溫弦不明所以,“蘇玄璟怎么了?”
“是蘇玄璟將事情透露給晏伏的。”公孫斐動了動身子,一本正經道。
溫弦想都沒想,直接否定,“不可能!”
“可不可能無所謂,我們在乎的是蘇玄璟這個人留在太子府于你不利。”公孫斐在這件事上絕對在替溫弦著想,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蘇玄璟執著于溫宛,而溫宛對溫弦的厭惡也都寫在臉上,同在太子府,蘇玄璟為討好溫宛又能給溫弦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溫弦在這件事上卻有另一番見解,“蘇玄璟不能動。”
公孫斐挑眉,“為何?”
“這個人很關鍵,他一定要留在太子府。”自上次丁展池的案子跟寧林誣陷御南侯府不成反被關進天牢之后,溫弦有些相信,冥冥中自有注定。
上輩子是蘇玄璟親自帶人殺了御南侯府滿門,那么這一世御南侯府的劫或許也只有蘇玄璟才能開啟。
所以蘇玄璟必須活著,也必須留在太子府。
公孫斐就很疑惑,“他關鍵在哪里?”
“反正你不能動他。”溫弦執拗開口。
公孫斐一直都很容忍溫弦的蠢,這一次也沒有例外,“既是你說,我便不動,至于畫堂里的叛徒,我去找綺忘川幫你查查。”
“那最好。”
溫弦起身,“這是戰幕第一次找本姑娘辦這么重要的事,還請斐公子多費心。”
“一定。”公孫斐微微一笑。
待溫弦離開,公孫斐視線重新落在那片早就干枯的荷葉上。
戰幕找溫弦查畫堂奸細目的有二,一來試試他的本事,他若能查出來自然好,查不出來其實也沒關系,以戰幕的城府,叫溫弦查不過是表面功夫。
戰幕必有殺手锏……
要說如今這大周皇城里最靚的仔,當屬蕭允。
誰也沒想到一個要死的病殃子搖身一變,竟成了太子府最強而有力的對手,有些消息靈通的局內人甚至知道在第一回合的較量中太子府輸了。
輸的速度堪比眨眼,快到讓人唏噓。
眼下這位炙手可熱的二皇子正坐在金禧樓天字號雅室里,他點了十全宴,跟金禧樓里最好的茶,而且早早付了銀子。
溫宛推開門時那抹白色身影即入眼底,縱然外界已將蕭允比作洪水猛獸,可在溫宛看來,那依舊是個布袋幽靈。
是的,可愛的時候是精靈。
都說人要不死一回都不知道自己蠢在哪里,死了一回的人想說,重活一世也未必就沒有蠢到想再死一死的時候。
只要想到她曾兩次求蕭允約賢王出面,就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按他的人,就在眼前。
“二皇子久等。”面對蕭允,溫宛不知道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板起臉質問他為什么不說自己回來奪嫡的?
這種事能說?她也沒問。
蕭允背對溫宛,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便覺得這應該是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如雨打芭蕉又如檐下滴水,清澈婉轉。
他起身時溫宛已經走到對面,但見溫宛沒有坐下來,蕭允淺笑,“縣主害怕了?”
溫宛詫異,“我怕什么?”
“怕我是個城府極深的皇子,人前裝柔弱求同情,人后陰險狡詐,工于心計。”蕭允邊說邊拿起茶壺,看似十分吃力倒了杯茶。
眼見蕭允雙手將茶端到她這一邊,溫宛猶豫片刻傾身去接,她怕蕭允一個不穩摔到桌上,再給磕死了。
接過茶杯的溫宛順勢落座,“多謝二皇子。”
“想問什么盡管問,能說的我都會說。”蕭允緩緩坐下來,氣息微喘。
“你是真……”
“我是真的弱,剛剛給縣主斟茶倒水已經用我大半力氣,得緩一緩。”蕭允看出溫宛質疑,淺淡抿唇。
溫宛雙手握住茶杯,茶水有些熱,“睿親王在朝堂上極力護著二皇子,他是二皇子的人?”
“縣主應該記得,我回皇城時只有睿親王迎我,我若說不是縣主也不會相信。”蕭允看著桌上膳食,“都說金禧樓十全宴千金難得,縣主不嘗嘗嗎?”
溫宛得吃,不吃白不吃,于是拿起筷子夾口菜。
這十全宴雖說竄味兒,可有些人真就喜歡這一口,譬如溫少行,但有些人吃的就是一個‘千金難求’,好不好吃不重要,吃過才重要。
茶余飯后,這就是炫耀的資本。
“還有誰是二皇子的人?”溫宛咽下嘴里吃食,看似不經意問道。
蕭允聞聲,抬頭淺笑,“寧林。”
“還有呢?”
蕭允看著溫宛眼中期許的目光,不忍讓她失望,但也不得已搖了搖頭,“我知道的人,與縣主知道的人沒有差別。”
溫宛愣住,這話什么意思?
蕭允知道這句話溫宛不信,“縣主當是看過藏于景王府密室里的書信,內容多半是皇城近兩年的局勢,老三、老四、老五,都是怎么出局的,還有老七,也就是你的蕭臣又是怎么在夾縫中生存到現在的,少一部分則是在談我的身體,不瞞縣主,我能活到現在虧得景王四處求醫。”
“至于縣主想知道朝中都有誰是我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曾問過。”蕭允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苦笑,“甚至于,我都不知道自己幾時死。”
現在的溫宛不算是特別感性的人,但這會兒她想罵寧林,什么玩意!
為挾天子以令諸侯,硬把將死之人的命吊到現在。
溫宛莫名就是相信,蕭允是傀儡。
“有人出賣寧林了。”
“我知道。”
蕭允看起來十分平靜,他夾菜朝嘴里放,“父皇怎容他們隨意動搖太子府根基。”
溫宛呼吸一頓。
“是皇上誣陷寧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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