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風華鑒 > 第七十五章 腦子里裝了大海
  這一路,溫宛就只坐在車廂里,靜靜望著矮桌上那本兵道,身體麻木到毫無知覺,眼中是一種潰散的虛無。

  蕭臣坐在旁邊,抬眼看她,卻沒有說話。

  車角的鈴鐺聲那樣清脆,一陣一陣從車廂外面傳進來,打破寂靜卻愈顯寂靜。

  馬車一路從靖坊駛回朱雀大街。

  金禧樓前,馬車停下來,溫宛不動蕭臣亦不催。

  鈴鐺聲止,溫宛終于有了反應,她看向蕭臣,眼中那抹倔強到現在都沒有掉下來的瑩光刺痛蕭臣。

  “金禧樓。”蕭臣喉結滾動,咬了咬牙。

  溫宛低下頭,空洞的目光四處無依,她起身,卻在下一秒整個身體搖晃著幾欲跌倒。

  幸有蕭臣。

  蕭臣扶穩她,“小心。”

  溫宛便由著蕭臣攙扶走下馬車。

  她走向自己的馬車,兩步之后突然回身,朝蕭臣深深施禮。

  沒有一句話,哪怕一個字都沒有。

  溫宛轉身離開。

  直至看到紫玉將溫宛扶上徐福的馬車,蕭臣才收回視線。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車啟,朝御南侯府駛離。

  車廂里,溫宛再也壓制不住心底那抹入骨的悲涼,身體止不住輕顫,如小獸一般的嗚咽聲從嘴里溢出來。

  紫玉震驚看向自家主子,“大姑娘?”

  “讓我哭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溫宛突然抱住紫玉,當第一滴淚落在面頰,如洪水決堤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

  前世今生種種畫面在溫宛腦海里一幕幕閃過,令她悲慟的無以復加。

  慘到極致反而想笑,溫宛放肆落淚,似哭似笑,如癲如狂。

  紫玉嚇壞了……

  金禧樓內,玉布衣完全沒有注意到蕭臣那張被陰云籠罩的臉,無比嚴肅強調周氏不能留在他這里。

  “你說那個溫縣主腦子里進水了嗎?她憑什么以為本食神能保住周氏?我何德何能敢與三皇子跟太子叫板?”

  玉布衣覺得這樣說溫宛有些不好,于是補充道,“她腦子里可能裝著大海,全是水啊!”

  蕭臣冷漠無聲,抬眼看過去。

  “那周氏精神也不好,腿還是瘸的,說句不好聽的,但凡有人過來行刺,我要帶著她不是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周氏若有閃失,你就給本王去死。”

  聽到蕭臣開口,玉布衣臉上表情漸漸龜裂。

  “不是……幾個意思?”

  “本王會保七時。”蕭臣想到馬車里溫宛絕望又悲傷的樣子,終是下定決心。

  在此之前,他想隔岸觀火。

  玉布衣很疑惑,也很費解,“現在與七時有奸情的是蕭堯,用得著你蕭臣在這兒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原諒玉布衣很生氣,他不想得罪太子也不想得罪宮里那個德妃,誰不知道德妃他爹是寧遠將軍孔威!

  所謂和氣生財,他不想惹事兒!

  最主要他沒有惹事兒的資本啊!

  誠然蕭臣是皇上的兒子,可太子跟三皇子誰不是呢?

  唯一不同的是,蕭臣是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

  你說巧不巧!

  見蕭臣瞪眼過來,玉布衣挺起胸脯,“請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在你之前,還沒誰敢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的印章在本王手里。”蕭臣以為,像是玉布衣這種人威逼利誘總比談感情來的有效果。

  玉布衣立時縮回到座位上,像是忘了的樣子,“我上次沒有拿回來?”

  “你還指望本王到黃泉界給你買羽針怎么可能拿回去。”蕭臣挑動眉梢,“羽針不買了?”

  玉布衣下意識抬手捏住左側耳垂,目光在金屋游移一圈之后回到蕭臣身上,“本食神剛才……是不是有點兒囂張了?”

  “沒有,很好。”蕭臣對于知錯能改的人一向寬容。

  玉布衣承認,他這輩子想要擺脫掉蕭臣也只有去死了,“你打算怎么救七時?”

  “七時沒有殺人,就一定有真兇。”蕭臣冷靜開口。

  玉布衣也知道有真兇,“問題是誰能查出來。”

  “郁璽良。”

  西市,靖坊。

  淵荷對于蘇玄璟的到來十分驚詫。

  哪怕他自詡方外之人,氣度跟胸襟不比常人亦沒可能與敵為伍。

  他亦不覺得自己有朝一日會邁進太子府的門檻。

  “晚輩蘇玄璟拜見淵荷居士。”

  翩翩少年,溫潤如玉。

  蘇玄璟進來時淵荷正盤膝坐在通炕上品茶,縱詫異,神色卻是平靜,“蘇公子坐。”

  “一錢雀舌蕊,四萬春樹芽。”

  蘇玄璟坐到通炕矮桌前,眉眼間帶著恭敬,“瑟瑟香塵瑟瑟泉,驚風驟雨起云煙,晚輩依杯緣茶煙推算,居士所飲應該是七十年往上的雀舌蕊。”

  淵荷右手盤珠,左手提壺斟滿茶杯推向蘇玄璟,“蘇公子好眼力。”

  蘇玄璟雙手接過茶杯,“能飲居士一杯清茶,晚生此生無憾。”

  淵荷打量蘇玄璟的時候,蘇玄璟亦看向眼前這位中年男子。

  世人只道淵荷乃方外之人,超凡脫俗,擁有的是大智慧。

  可若真能脫俗,又在這紅塵里攪和什么。

  “蘇公子來,所為何事?”自蘇玄璟入門時淵荷便為其看過面相,天庭寬廣,地格圓潤,又是這般神貌清朗。

  是大富貴的面相,榮可位極人臣。

  只是蘇玄璟的面相中,隱隱有他參不透的玄機。

  “居士既是問,晚輩便開門見山,靖坊案與太子府無關。”蘇玄璟肅然看向淵荷,一字一句道。

  淵荷多半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本居士亦覺得太子府的門客,不至如此下作。”

  “外界傳三皇子與那七時關系非同一般,又道晚輩要力保七時,無非是想挑起你我兩家矛盾,坐收漁利。”

  對于蘇玄璟的分析,淵荷以為然。

  “晚輩斗膽,想與居士謀一個萬全之策。”蘇玄璟既是主動來找淵荷,話便該多說。

  淵荷抬眼過去,“愿聞其詳。”

  依著蘇玄璟的意思,七時認罪便是萬全之策。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七時犯的是死罪,當斬。

  只要七時從人們的視野里消失,那么她與三皇子之間的風流韻事如過眼云煙,不足以讓人記在心上。

  過不了多久,世人就會忘記三皇子身上曾有過這樣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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