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鳳歸京 > 第32章 刑部

出了寧壽長公主府,瑞王與薛延并肩走在路上,兩人先前都沒說話。走著走著路過了梁國公府,瑞王駐足在門前望著匾額,薛延也停下腳步,隨著他看過去。“本王總覺得,這個裴家的姑娘,與很多事都有關系。”
薛延聽見此話詢問道:“皇叔可需要侄子去幫您查證一番?”
瑞王點了點頭:“務必不要打草驚蛇。”
梁國公府之中,裴十芳照比從前安靜了許多,也不討要什么,只是沒有聲響的坐在那兒,仿佛受了什么委屈。裴十柒也沒多待見她,問過杜氏身子如何以后,又問了長春侯府的人有沒有再來打擾,除此之外再沒了話頭。畫屏一向看不慣裴十芳,流螢擔心她嘴巴太利會惹出事端,于是將她扣在房中,不讓她出去侍候,這讓畫屏心里有些不愉快。“堂姑娘與咱們姑娘鬧成那般不愉快,怎的還來府上?每次她一來都要占些便宜才成。”
流螢瞪了她一眼,手上忙碌的動作不停:“就算堂姑娘和我們姑娘鬧的不好,人家也是正頭主子,是國公爺的親侄女兒,有沒有你一個下人說嘴的份兒?姑娘愿意接待堂姑娘,你當是看在堂姑娘和二夫人的面子?那是看在國公爺的面子上,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一次她們母女在大門前哭鬧惹來許多人圍觀你忘了?”
畫屏嘴上不服:“可她每每過來都要許多東西,姑娘的首飾衣裳她都挑好看的拿,剛到手的時新錦緞她也挑貴重的選,有時候廚房做一盤新的點心,她都讓姑娘找個食盒給她裝回去,憑什么她一來我們姑娘就得受委屈。”
“那是從前,現在我們姑娘可不同了,姑娘厲害著呢。”
流螢將幾匹料子疊放整齊,回過身說:“從這兩次姑娘與堂姑娘的交手,我便瞧出了,姑娘不會再慣著堂姑娘了,量堂姑娘也不敢多放肆,畢竟就算姑娘好性兒,國公爺也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知道她們母女算計過姑娘,還能對二人聞言相待?”
正說著話,銀燭從外頭進來,手里端著個方盤,顯然是剛剛過去添了茶水。流螢問道:“怎么樣,堂姑娘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吧?”
銀燭笑了一下:“姐姐可別說,今兒堂姑娘特殊的安靜,還是咱們姑娘主動搭了話她才肯吭聲。后期我又進去一回,聽堂姑娘說起什么情分、親戚之類的話,大概是不想與我們國公府斷了聯系吧。”
“國公府這般富貴,她從前就紅了眼,眼下好東西沒了她的,便宜也再占不著,她當然急了。”
畫屏又說。“你行了。”
流螢訓斥道:“堂姑娘改好了就成,日子還是要過的,不論她們母女二人如何,都是二老爺的未亡人,國公爺是一定要善待的。從今日起,你這些酸話氣話統統給我咽回去,在姑娘面前更是不準提。”
畫屏一向聽流螢的話,霽月居中的婢女也都聽流螢的話,因為流螢是跟著裴十柒時候最久的,平日里做事也最沉穩老成滴水不漏,很多人都欣賞和佩服她。因此這一次,畫屏也只能乖乖應是。銀燭看著二人笑道:“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廚房做了些菜品,姑娘記得流螢姐姐喜歡松子雞,自己折了半只剩下的都沒動過,留著等會兒回了霽月居吃,還有畫屏喜歡的糯米排骨,姑娘給撥了好幾塊呢,你們為了這點子事吵吵鬧鬧,讓姑娘聽了可不寒心。”
后屋的人說了什么,前頭的人不知道,裴十柒拿起一塊點心放在手心卻沒有吃,語氣淡淡道:“父親準備了一些布料,快入秋了,秋老虎咬過人后天氣就要冷下來,一轉眼也就是這一個多月的事,因此早早備下布料,知道你會上門,讓我轉交給你。”
裴十芳一聽這話,頓時眼眶一酸,跪了下來。“好妹妹,從前千錯萬錯都是姐姐的錯,你別和我一般見識!我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大伯父還愿意原諒我,從前都是我不懂事啊!”
聽她抽抽噎噎,裴十柒依舊一臉的冷淡。“這一次你能記得父親的良苦用心,能知道父親對你們這些親戚的在意,只盼下一次堂姐和嬸娘能不忘父親對你們的照應,肯口上留德。”
裴十芳搖頭道:“堂妹,你要相信我和我娘,我們都知道錯了,日后再不會不顧言行傷害國公府了。”
“你與我都姓裴,都是裴家的人,需知道什么叫做共榮共損。當初你們只想著占便宜,我們國公府最不差銀錢,給你們也不妨事,可后來慢慢的演變成對國公府主子的傷害,這便觸及了父親的底線。倘若你們知錯就改,日后督促彼此認真悔過,父親還是愿意接納你們的。”
“這次長春侯府的事,連累大伯父和堂妹隨我一起丟人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一個小小的肚兜,說大此事還不算大,說小此事也不算小,好在長春侯府自有短處被父親抓住,否則此事只能硬碰硬著化解,到時候又是一場戰爭。我只盼姐姐能記得那日的教訓,別害了自己,又害了旁人。”
“妹妹的話,姐姐都記住了。”
裴十柒站起身來:“說了好一會兒話了,也用了午飯,堂姐沒事就離開吧,我也要回房休息了,等會兒我叫婢女將布料拿給堂姐。”
離開梁國公府的裴十芳,剛要上馬車,余光忽然瞧見不遠處似乎有個人影在望向她這里。她轉頭去看,果然與一雙眼睛對上了。那男子生的儀表堂堂,周身氣度文質彬彬,讓裴十芳不由久看了一會兒。她不認識那男子是何人,但她能確認的是,此人絕非尋常百姓。看他的穿戴、氣質和相貌,哪里會是普通人呢?許是什么貴族家的子弟吧。想著這些,裴十芳坐進了馬車,隨著馬車行駛,靠近男子所在時她撩開了車簾,又輕輕的看了一眼。夜深人靜,一道身影翻墻而出,另一人從拐巷中快步走來,抬起手來一把劍便搭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
那人被嚇壞了,卻見對方蒙著面瞧不清楚,皺眉道:“我可是瑞王的小舅子,你敢殺我?”
“就是知道你是瑞王的小舅子,我才要殺你的。”
那人沒有廢話,一刀抹了此人的脖子。他低下身剝開瑞王小舅子的衣襟,拔下了他脖子上墜著的項鏈,正要抬腳離開時折回身來,用手指刮下一些墻上青綠色的苔蘚,抹在了他的額間。月光之下,此人摘下了蒙著面的黑布,赫然就是薛騁。他將那項鏈握在手中,剛要離開,卻聽身后傳來女子的聲音。“你如今自己殺人,還要仿我做事,鬧的人心惶惶,對你也不好吧。”
薛騁轉過身來,看著同樣身著黑衣隱于黑暗的裴十柒,問道:“你也盯上他了?”
“原先還沒有,直到前不久知曉了他手上有蘇綻青生前的項鏈,我覺得懷疑所以探聽了他與旁人說話,才知當初蘇家的事他跟隨瑞王對蘇家人揮下屠刀,拿走了蘇家許多的東西。”
“他想將這項鏈帶來給他的外室,若他不這般張揚,你我恐怕都沒注意到他。”
裴十柒走近薛騁,伸出手來:“把項鏈給我吧。”
薛騁下意識的攥緊了那條項鏈上墜著的玉:“拿你的玉佩來換。”
他知道,這塊玉佩裴十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交給他的,所以這條項鏈裴十柒也要不回去。“你要不要這么小氣?”
裴十柒忍不住說:“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若裴姑娘不引我落水,又怎會跳下去救我?都怪我心太軟,只以為你要掉下去,所以我才伸手搭救,沒想到被你騙了。”
說到此處,薛騁眸光一暗:“不過上一次在公主府,裴姑娘差點死在湖里,這次卻能將我救起,我真好奇裴姑娘你究竟有幾副面孔?”
裴十柒擔心薛騁察覺到什么,于是心虛道:“你問的如此詳細,我懶得回答,大不了這項鏈我不要了。”
薛騁松了口氣,攥著項鏈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蘇綻青留給他的東西,實在是不多。“最近我查到一些參與那件事的人,不過都是一些暗地里的小人,若是想報仇,需得把這些人先弄死,才能向他們的主子尋仇。”
“瑞王娶的是范家的嫡長女,那范長山作為瑞王的小舅子,跟著他姐夫做了不少欺男霸女的行當,又牽連蘇家的事,死了是理所應當。”
裴十柒說到此處頓了頓:“不過他如今在刑部任職,方才我剛想殺他,卻怕亂了朝政,沒及時下手,沒想到被你搶了先。”
薛騁回答說:“他在刑部領的不過是一個閑職罷了,刑部尚書安排他的一些活都比較輕松,要么是查一些積年的老案子,要么是一些簡單的新案子,他指派手下就成,不用親自出馬,因此刑部有他沒他都一樣。”
裴十柒等的就是他這一句。“刑部每日接觸的人多,形形色色的,還與朝政有關。三皇子出宮多年卻未曾有自己的職位,何不趁了這次機會,拿下他范長山的職位?若你穩坐刑部,日后咱們行動也好調查也罷,都會方便些許。”
薛騁沒想到裴十柒打的是這個主意。他說:“我不喜朝堂爭斗,也不愿身上多加職責。”
“當今刑部尚書是瑞王的人,他能對百姓有幾句實話?放任他替瑞王做臟事不管,我想這并非三皇子本意。”
“刑部尚書深得父皇寵信,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將近十年沒動過,是六部尚書中最穩定的一位,我哪里能輕而易舉的將他取代。”
裴十柒走近兩步:“刑部尚書之所以穩坐尚書之位,說起來還不是上有寧壽長公主下有瑞王照看?朝堂之中比他官職高的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他,皇帝也不見得多信任他。至于我,我若不是有了線索,也不敢貿然與你說這許多。”
薛騁眼睛微瞇:“哦?”
“前些日子我父親在京郊檢閱,回來后與我隨口談起,說是西郊大營有個剛來不足兩月的兵,在兵營之中橫行霸道,據說是背景強硬。不過我父親認出了他,發覺他竟然是一年前在京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暴徒,明明刑部已經審理過案子并且了解了那暴徒,他卻無端出現在京郊大營并且毫無收斂隱藏之意,這件事若是翻出來,保證是驚濤駭浪。”
薛騁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有人在背后助他?或者是說,他是替旁人辦事,被抓了也能被保。當時他犯的案子我也有所耳聞,若不是刑部尚書出面,旁人是輕易調換不得犯人的,而刑部尚書又是為瑞王辦事,你的意思是那新兵是瑞王的人?”
“只是我還沒想通,他為何不在江湖中隱身,做大海中撈不到的那根針,而是躲在了西郊的兵營,還這般不知收斂。”
“這個不難猜。前陣子梁國公一直在京外,這段時間才回京,陛下突然要求他去巡檢新兵,兵營的人也是沒想到。瑞王既然能保此人出來,說明這人還有為他所用的價值,又怎能放任他藏于江湖?大概沒人能想到梁國公去尋營將人認出來了吧。”
裴十柒將話題拉了回來:“有這么個把柄握在手里,只要他人不跑不死,刑部尚書必然會被拉下馬。”
“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薛騁問。“瑞王這等作惡多端的人,利落的死簡直是便宜了他,我只想讓他家破人亡,后悔不能,起碼要在他死前奪了他的富貴日子,讓他成為人人唾棄的牲畜。”
薛騁在暗夜之中了然的點著頭,裴十柒沒看見。不過薛騁抬起頭說:“這件事先往后放,最近我盯著瑞王,發現瑞王與四皇子走的很近,而我的手下報我,說四皇子去了從前蘇云藍所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