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走在磨盤城里,人們避之唯恐不及,躲不掉的就跪倒在路旁,渾身瑟瑟發抖。
不對勁,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張義納悶,牛犇也是一頭霧水。
“跑啥跑?”牛犇揪住一個認識的人問,“小四毛,你為啥見俺義哥就躲?”
“有人說,新來的大軍師每天都要抓一個兩腳羊吃。牛犇哥,咱倆打小就認識,你讓俺多活幾天行不行?”小四毛惶恐不安道。
“放屁,是誰說的?”牛犇怒道。
“都這么說,也不知道誰說的。”小四毛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有人在背后造謠,手段拙劣幼稚,張義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楚二娘,這個女人什么壞事都能干出來。
“小四毛,你不要怕,”張義笑著安慰道,“我一把火燒了楚二娘的包子店,她是專賣兩腳羊的,這件事你知道嗎?”
“俺知道,義哥被她抓過,她不知道義哥是曹將軍請來的大軍師,活該那個婆娘倒霉。”小四毛點頭道。
“是,楚二娘倒霉了,就造謠說我的壞話。牛犇可以證明,我從來沒有害人的心。”張義誠懇道。
“俺拿性命發誓,小四毛,義哥是俺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人,打死他也不會吃兩腳羊的!”牛犇對天發誓道。
小四毛了解牛犇,自然信了,跺腳罵起楚二娘。
“幫我找到她,”張義從衣袋里摸出一顆金豆子,塞到小四毛的手里,“告訴你認識的人,我張義只會對人好,見了我不要躲也不要拜,我會給咱磨盤城的人造福。”
小四毛頓時熱淚盈眶,哽咽到說不出話,跪地給張義磕了一個響頭,用力點點頭,轉身就跑。
“他還是挺機靈的,可惜膽子小點兒,往常受人欺負都是俺幫他出頭,”牛犇保證道,“義哥放心,他會照你的話做。”
張義笑了笑,朝鐵匠鋪走去。
磨盤城不大,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滿城皆知,真想找楚二娘的話,并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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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匠們看到張義走來,忙放下手里的鐵錘和鐵夾子,跑出門倒地就拜,胡鐵匠跪在地上抱拳道:“義哥好,胡鐵匠和徒弟們拜見大軍師!”
張義一把拉起他,朗聲笑道:“胡鐵匠,咱們是有交情的人,我可承受不住你的大禮,往后見我打個招呼就好。”
“哪里敢啊,”胡鐵匠激動道,“如今義哥是磨盤城的大軍師,座次僅排在曹將軍之下,了不得啊了不得!”
說笑著,胡鐵匠把張義請到里屋就坐,拿杯子洗洗,倒了一杯熱水。牛犇站在張義的身后,對外他的身份還是張義的奴隸。
屋里堆滿了廢銅爛鐵。
張義看到,其中夾雜著許多機械零件,如齒輪、軸承、鏈條和外罩等,材料有鑄鐵、鋼、銅和有色金屬。
可惜了,這都是上一個文明時代的產物,好好的機器被無知的人們拆解,用來鍛造盔甲和兵器。如果說以前是黃金時代的話,那現在就墮落到了黑鐵時代。
張義不是學機械的,但他有扎實的文化基礎,只要找到相關的書籍,研究一番,他就能組裝出簡單的機械設施。但又涉及到了能源和電力問題,不是張義一個人能解決的,需要一個專業團隊。
歸根結底,教育才是文明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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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海里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系列念頭。
“義哥,我看您擅長棍法,我就想著給您打造一根蟠龍棍。”胡鐵匠說著,從鐵堆里抽出一條軌道鋼,拎到張義的面前。
張義啞然失笑。
他在想什么,胡鐵匠又在說什么,南轅北轍。
不過,在生存第一的時代,說太多虛話沒什么用。孫子在兵勢篇中講到,必須利用天時、創造地利、發揮人和,才能創造出有利的“勢”,進而掀起一場勢不可擋的變革風暴。
張義謀劃的,就是如何造勢。
他拿起沉重的軌道鋼,笑著說。
“謝謝你,胡鐵匠,我確實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但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你一件事。磨盤城不產鐵,鐵都是從哪里搶來的,請你給我講講這方面的情況。”
問對人了,胡鐵匠坐下來,擼擼胡子講道。
“義哥啊,咱磨盤城是窮山惡水之地,沒有礦,只能去搶。這些鐵都是從大城里流出來的,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手,落到周邊的山寨里。曹將軍四處征討,殺人不少,但說實話,也沒搶多少鐵。磨盤城能穿得上盔甲的只有百十人,拿得上鋼刀的也不過幾百人,大多數人還是用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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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吧,天下的鐵那么多,都去了哪里?難道說,有人霸占了大城,把鐵都壟斷控制了?”
張義算得清,一套盔甲60斤,一把刀最多十來八斤重,加起來不超過十噸鐵,城市里隨隨便便一個工廠,就能拆解出這么多鐵。
“是這樣的,義哥果然聰明過人。”胡鐵匠贊嘆道,“說起來,咱磨盤城算是安定的地方,盡管窮苦,但勉強能活下去。外面就亂套了,尤其是大城,您想吶,那里的舊東西多,人們還不搶瘋了?”
說到這里,一個更大的世界在張義的腦海中徐徐展開,只是除了磨盤城,外面的世界都籠罩在黑暗的迷霧中。
在張平安、牛犇和胡鐵匠等人看來,外面的人更野蠻更可怕,還不如呆在磨盤城茍且偷生。
這就勾起了張義強烈的好奇心。
外面的世界到底變成什么樣子了?
“您是大軍師,得想想辦法,沒有鐵啥也干不成。打仗兵器不夠用,開墾荒地鐵鍬也不夠。”胡鐵匠兀自說著。
“我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了,胡鐵匠,”張義推斷道,“搶肯定是搶不到多少鐵的,你想啊,等你發兵過去,人家早把鐵和值錢的東西轉移了,要我說,必須換一個方法。”
“您有啥好方法?”胡鐵匠愕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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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張義吐出兩個字。
胡鐵匠愣住了,這能行嗎?磨盤城一窮二白,拿什么貿易,總不能拿山上的石頭去換鐵吧?
張義沒有說更多,又問周邊地帶哪里的鐵多。
胡鐵匠說西邊的鐵多,最近的就是幾十里外的宋家寨,每年都給曹將軍上貢五百斤鐵,可見他們不缺鐵。
這就怪了。
張義知道在上一個文明時代,東部經濟優于西部,南部優于北部,現在反倒成了西邊鐵多,廢土世界怪事一樁連一樁。
說來說去,都不如本人去看一眼。
張義打住不說了,興致勃勃的讓胡鐵匠找來一塊木板,再次寫下“胡鐵匠”三個大字,讓鐵匠們把牌匾重新掛起來。這次,看誰敢來砸招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張義宣布,往后誰想寫字就找他,誰想學寫字也可以找他。
“我倒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咋寫的,可我沒錢,也沒東西換,唉。”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發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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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義哥不要錢也不要東西!”牛犇豪氣道。
等半天也沒人敢走出來。
眾人竊竊私語,世上哪有白寫字的道理,這三個字是胡鐵匠拿珍貴的鐵換的,大軍師是不是想把人騙到家里變成兩腳羊?
場面顯得尷尬,胡鐵匠氣得想罵人,牛犇更是想打人,這幫不知好歹的家伙,只相信謠言,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來,想贏得民眾的信任需要一個過程。
張義抱拳和胡鐵匠告辭。
……
至此,張義心中有了一套完整的計劃。
通過造田提高糧食產量,再拿糧食去換鐵,有了鐵器才能擴大生產,如此周而復始,就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在物產豐富造福百姓的同時,還能改善和周邊的關系,這才是最正確的發展道路。
回到家,張義就讓兩位女奴多蒸一鍋窩窩頭,備點兒咸菜,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帶牛犇去宋家寨調查情況,確定一下自己的想法能否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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