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芳草的手指微微蜷縮,明明心中有無數的話想問,可最后,她還是低著頭轉過了身子,將手伸到了霍老將軍的脖頸處。
“霍爺爺,我這就給您解開鎖鏈。”
“好,好,多謝大小姐。”霍老將軍連連點頭,但他的視線,卻是不著痕跡的看向了白澤。
和蒲芳草一樣,霍老將軍也知道有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但又和蒲芳草不一樣,霍老將軍不是因為了解白澤才這么想,而是因為他了解禾囡。
禾囡這個人,著實不簡單。
若是說年前的涇河城之變,是他的兒子生了異心,從中搞鬼,那禾囡便是霍三歸的導火線,也是霍三歸和那群人之間牽引繩,更是霍三歸敢做出一切的勇氣。
他的兒子,他清楚。
因為自出生起就沒了娘,他又做不來慈父的那一套,再加上他常年外出打仗,忙于公事,更是讓他對霍三歸疏于教導,等他察覺到霍三歸的性格有缺陷,而愈發嚴厲的管束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霍三歸的性子,早就難以改變。
自私又怯懦,膽小又自大,遇強則跪,遇弱則兇,沒有一點蒲家軍的樣子。
霍老將軍也恨鐵不成鋼過,更想過將霍三歸扔進軍隊里好好練一練。
可當初霍老將軍沒有將年幼的霍三歸丟進軍隊的原因,就是因為霍三歸是個早產兒,身體孱弱,而他又到底是他結發妻子留給他的唯一一個孩子,所以,在霍三歸又一次因訓練病重之后,霍老將軍也再次放棄了這個念頭。
同樣,他也做好了讓霍三歸閑散一生的想法。
也正是如此,才釀成了今日之慘劇。
極西之地被破,蒲家幾近滅門,而霍家,除了他和霍三歸,也再無一人存活。
“好了。”
隨著鐵鏈“砰”的一聲砸在地上,蒲芳草的聲音也跟著傳來,脖子上空無一物,哪怕是肩膀上還有兩根連著手腕的長刺,但霍老將軍也感到了許久不曾有過的輕松。
“您的琵琶骨,可能要出去后,請醫師來取出了。”也不知道,以霍老將軍的身體,還能不能恢復如初,若是以后無法再舞刀弄槍,霍老將軍怕是......
蒲芳草皺了皺眉,她曾聽說,霍家的刀法,堪稱一絕。
“您不用擔心,我這身子骨,再上沙場征戰十年,也是不成問題的。”霍老將軍看出了蒲芳草的擔憂,沉聲安撫,“就算是我真的提不起刀了,您也請放心,我早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如今,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將我畢生經驗,都傳授與您。”
說著,霍老將軍再次鞠躬,等直起身,他看了白澤一眼。
算是這一次,他已經看了白澤五次了。
而每一次,他都想從白澤的臉上眼中看出什么,可惜,什么都沒有。
就好像之前他所看到的那幾下眼熟的劍法,是他的錯覺。
霍老將軍沉了沉心。
如果真的是他的錯覺那就好了,怕就怕......
“大......”
霍老將軍還想說什么,可突然間,在他們的不遠處,響起了一道刺入血肉的聲音。
眾人紛紛扭頭看去,然后,皆是沉默。
恐怕霍三歸死都沒有想到,自己最后,竟是死在了自己的女人手中,而且,還是穿心而死。
蒲芳草看著禾囡在確定霍三歸呼吸停止之后,然后微笑著閉上眼睛的臉龐,心中一陣膽寒。
這個女人在想什么呢?
明明在上面的時候,這個女人表現的那么愛霍三歸,在霍三歸對她表現出興趣的時候,還露出了嫉妒的眼神,乃至剛剛,這個女人明明可以自己找時機離開,或是一直藏匿,可為了霍三歸,她還是選擇了兵行險招。
為什么到了最后,她卻親手殺了霍三歸呢?
是因為,她死了,所以也要帶霍三歸一起走么?
蒲芳草看著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尸體,目光沉沉。
她想不通。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著兩具尸體的時候,白澤的目光,正緩緩看向了她的背后,眼中也是一股讓人看不懂的色彩。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或者說,在他說自己叫白澤的時候,便沒想過要瞞多就。
但有些時候,即便你我心知肚明,可還是想繼續隱藏下去。
畢竟,只要沒有拆穿,那你我便還是你我,而不是蒲家大小姐,和鎮北王。
白澤的右手掩在長袖里,指尖緩緩捻動,碎渣般粉末順著他的袖口掉落在了地上,如果此時有人趴著去看,恐怕能在這堆不那么細碎的粉末中看到蟲子的觸角。
這便是禾囡剛剛不敢置信的原因,也是禾囡放在石桌下的秘密武器。
一種劇毒的蠱蟲。
可惜,禾囡不知道,白澤的右手寄居著一只人人都以為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蠱蟲,若是論殺傷力,這種小東西在它的面前,是不點不夠看的,也因此,在這只蠱蟲咬上白澤的一剎那,它的生命,便已經劃上了句號。
“節哀。”蒲芳草轉過頭,對著霍老先生道了一句。
雖然她才來徑山城一天,但是通過旁聽,她還是知曉了霍家的滅門慘案。
和蒲家一樣,只剩下了一老一小。
雖然霍老將軍不似蒲家一般,崇尚一夫一妻,但是他的六個兒子三個女兒,都在半年前,被霍三歸親手殺了。
眼下,霍三歸可以說是霍老將軍唯一的香火。
這也是白澤沒有直接殺死霍三歸的原因。
雖然蒲芳草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恨不得將霍三歸千刀萬剮,可她在將來要用到霍老將軍,所以,她并不想在涇河城收復之前,出現不必要的隔閡,而且,白澤的做法,能讓霍三歸比死了更難受。
蒲芳草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惡毒了些,也無情了些。
但她不敢賭。
哪怕霍老將軍已經表明了態度,她也絲毫沒有要親手殺了霍三歸的打算。
哪成想......
“大小姐說錯了,我孑然一身,早就是個孤家寡人,哪里來的節哀一說呢!”霍老將軍絲毫沒有悲傷,甚至還擺著手笑了笑,“這樣也好,省的還臟了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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