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翔云湖畔,三箭還在繼續。
圍觀的眾人心思各異,反倒是蒲芳草,優雅得緊,她沒有失落惋惜,也沒有興奮慶祝,只是淡定地再次抽取了一根長箭,然后將其貼上弓弦,最后看著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在了另一處屋檐。
指哪打哪,還挺準。
蒲芳草心中微松,看來她上一世,也不算完全的渾渾噩噩。
雖然這弓箭是她為蘭景旭所學所練,但終究,成為了她自己的東西。
如此想著,蒲芳草的視線不自覺地投向了還站在原地的蘭景旭,意外的,她在那張男女難辨的臉上,看到了沒有絲毫掩飾的惡意。
“……”
蒲芳草有一瞬間的怔愣。
在她的記憶里,蘭景旭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就連剛剛,也只是在被丟到地上的剎那碎了那一成不變的面具。
可現在……
蒲芳草眉心輕皺。
他的面具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完美,那她上輩子,到底是為什么會被騙得那么慘?難道她真的是瞎了眼不成?就算守孝的三年間沒有見過幾面,更沒有什么過多的接觸,但在嫁入太子府后的五年里,她竟沒有發現一點的不對么?
還是說,蘭景旭用接下來的三年時間,將那張面具戴得愈發嚴實了?
不,不對。
沒由來的,蒲芳草的心中微微一驚,她的記憶好像出現了問題,她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姐。”墨藍在瞬間便察覺到了蒲芳草的不對,她連忙輕喚出聲。
緊接著,她又上前半步,伸手托住了蒲芳草的手腕。
墨藍以為蒲芳草是因為耗費了大量的力氣,身體出現不適,所以她的整個小臂都在微微用力,試圖幫蒲芳草分擔一下逐日弓的重量。
可惜,蒲芳草并不是因為逐日弓。
“別擔心,我沒事。”
蒲芳草在聽到墨藍聲音的時候便瞬間回神,她下意識回頭安撫。
可即便如此,她那張突然蒼白起來的面容還是讓人心生擔憂。
除了唯一一個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她的墨藍,周遭的其他人都以為她是在強撐。
一旁的畫舫之上,蘭景麟的眉峰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雖然輕微得讓人難以發現,可到底是打破了那張淡定的臉,但過了良久,他卻依舊身姿卓絕地站在踏板上,沒有挪動一步,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反倒是滿懷惡意的蘭景旭,他看著蒲芳草泛著異樣蒼白的側顏,假意心疼道:“蒲家妹妹可是身子不適?若是實在不適,便不要再拉這第三下了,畢竟這前兩下,足以證明你的實力,也算是為這場比試添了異彩,已經夠了。”
反正都是兩箭脫靶的實力,和射了兩箭就要倒下的蒼白,就算是再上來三十箭,只怕你也射不中。
說不得還要丟掉小命。
無從嘲諷的蘭景旭只能如此夾槍帶棒地開口,將自己的惡意釋放到最大。
一句罷,他又轉頭道:“你說呢?五弟?這彩頭已經足夠了吧~”
面對蘭景旭帶著諷刺意味的語調,蘭景麟沒有絲毫的憤怒,甚至還笑得彎了彎眉眼,可還沒等他張嘴回應,那重新整理好思緒的蒲芳草便開了口。
“太子的意思,可是想要幫我射這第三箭?”
蒲芳草轉過身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向蘭景旭。
她腳步輕移,一副要將逐日弓送到蘭景旭手里的模樣。
蘭景旭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強忍住想要后退的身子,以手握拳,抵唇輕咳道:“蒲家妹妹可是忘了,孤這幾日為了西北地動都沒有休息好,現在頭暈眼花,哪里還能射箭?再者說,你也不瞧瞧周遭有多少的百姓,孤可不能像你一般,隨意的射出長箭,若是不小心傷了他們,孤怕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他說的一派大義,若不是剛剛的表現已經深入人心,只怕又要唬上不少人。
即便是現在,也依舊讓很多百姓對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蒲芳草沒想到他還能抓住這個機會,不僅為自己洗白,還順帶著踩了她一腳。
既然還有心思謀算,那就怪不得她了。
如此想著,蒲芳草玩味地看了蘭景旭一眼,她沒有說話,直接一個左腳絆右腳,猛地踉蹌了一下,她的身體不穩地往前奔了三四步,而手中那把欲要遞出的逐日弓,也跟著她的動作,往前竄出了一大塊距離。
沒有錯過蒲芳草表情的蘭景旭自是心中謹慎,見到如此情況,雙腿便先腦子一步遠遠地避了開去。
他以為蒲芳草要將逐日弓扔給他,害他出丑,可惜——
他猜錯了。
蒲芳草很快就重新站穩,看向他的臉上,表情更是無辜得緊。
“太子,你不用害怕。”蒲芳草看著離她遠遠的蘭景旭,面對著百姓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虛弱的笑容,“我確實是身體不好,但這弓我還是拿得穩的,不僅拿得穩,若是現在要我射出第三箭,那也是不無不可的。”
“而且,我射得其實特別準呢!”
少女盈盈一笑,右手的玄箭順勢就搭上了左手的逐日弓,手腕輕顫,正正地對準了蘭景旭的臉。
這若是沒拿住……
蘭景旭一時間分不清蒲芳草是真虛還是假虛,也分不清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他只是看著那泛著銀光的箭尖,便臉色發白,冷汗直冒,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緩和一下自身的緊張,可還沒等他開口,他便瞧見銀光一閃。
霎時間,他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他以為是長箭射出來了,其實,不過是蒲芳草的一下輕晃。
雖然很像,但到底是沒有射出。
而隨著蘭景旭的這一番動作,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到了他的身上,似是嘲笑,也似是譏諷,可這些,都不及蒲芳草此時展露的燦爛笑顏。
她是故意的。
蘭景旭腦海中的弦再一次崩斷,他想要開口斥責蒲芳草的大不敬之罪,可蒲芳草卻絲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冷冷地收回目光,手腕一轉,便將那逐日弓朝天。
雖然她的雙手不足以讓她拉開逐日弓,但是——
她的腿可以。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蒲芳草足尖輕點,一腳踏上了身側御賜燈船的深棕色木梯,然后左手撐地,側身抬腿,直接踩上了那個被她剛剛松開的逐日弓弓身。
她用一種詭異的姿勢以單腿站在了木梯之上,長長的玄箭被她用兩手捏住,正一點一點地將那銀色的弓弦拉向極致。
“咻——”
隨著一道破空之聲傳來,玄箭從她的手中脫離,帶著千軍萬馬之勢,咆哮著、怒吼著沖向了高空中的那抹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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