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哥掏出了一根二踢腳，點燃，隨著“叮當”的兩聲炸裂，帶著發哥最后希望的信號發了出去。
水哥帶著自己的一百多親信，躲在47幢里。
“水哥，發哥給信號了，他那邊應該是遇到了危險，我們出兵接應他吧。”
水哥不緊不慢地伸手搭在了說話人的肩膀上。
“兄弟，你叫啥來著？”
“我叫張偉。”
“好名字，全國至少有十幾萬叫這個的吧。”
張偉不明所以。
“水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認為這世界上多你一個張偉，少你一個張偉會有什么變化嗎？”
“應該不會吧。”
張偉搖搖頭，卻開始顫抖起來。
“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水哥拿開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為什么跟著發哥？”
“為了活著。”
“跟著發哥就能活著？發哥家里有吃的？”
“發哥家里沒有。”
張偉又搖了搖頭。
“那發哥是怎么帶著你們活著的？”
“靠搶小區里別人的。”
張偉低下了頭。
“你們是壞人還是惡人？”
張偉更是沒有回答。
水哥拉著張偉上了樓頂的天臺，寒風呼嘯，直扎心窩。
銀白的大地上，座座高樓像是進了加工面粉的黑作坊，看似只是披上銀霜，實則隨時會爆燃在粉末的危險之中。
嘶吼聲，金屬相碰之聲不絕于耳。
“發哥應該就在那個下面吧。”
水哥指了指物業房的方向，張偉只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說他們在欺負別人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會有今天？”
張偉沒有說話，驚恐和極寒已經讓他沒了血色，饑餓和虛弱又讓他沒了任何的欲望，甚至有一刻，為了早些解脫，他都想再向前幾步。
走過去就不用再麻木地活著了。
“你末世之前是做什么的？”
“典當行的老板。”
張偉小聲的回答，聲音摻雜在風聲里，他也不知道水哥有沒有聽見。
“雪崩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你也不例外。”
水哥來到了張偉身后。
“不，我幫助了很多人，他們都是走投無路的人，我是他們最后的希望。”
“欺騙自己的感覺怎么樣？能讓自己安心？能讓妻離子散的人重燃最后的希望？能讓家破人亡的人好茍延殘喘幾天？”
“只是榨干他們身上的最后一分錢而已。”
張偉向前走了一步，看著七十多米高的地面開始眩暈，仿佛天地顛倒。
“自己邁出去那一步吧，像個爺們兒一樣。”
張偉最終還是蹲在了地上抱著頭。
水哥卻又點燃了一顆二踢腳。
發動機轟鳴聲突然回蕩在“港城人家”的小區內。
恍如隔世的聲音仿佛讓所有人回到了末世前。
一臺改裝版的五凌宏光帶著一排加長加粗的鋼針沿著狹窄的道路一路向前。
車頭左右還加裝了順滑的曲線鋼板，甚至摸了黃油，富有彈性的車身使得它能在一些不夠車寬的地方還能夠擠一擠，滑進去。
兩輛敞篷斯瑪特跟在宏光之后，上面戴著反光頭盔的射擊手不斷地向他們看到的前方人群發射鋼珠。
老蕭帶隊跟在車后，程欣然則向童言借了六只四個月大的雪橇犬，趕著雪橇小試牛刀。
然而幾只暈頭蒼蠅一樣的小狗東拉西扯，不聽指揮，失控下的雪橇插入了雪墻之中。
雪墻垮塌了一大片，程欣然也被埋在了大雪之下，幸好隨后趕來的后勤組都帶著清雪工具，很快就把快要窒息的程欣然挖了出來。
柳詩瑤趕忙跑上前去關心地問：“你沒事吧，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
一連問了六個。
程欣然迷迷糊糊地回答：“瑤瑤姐，我應該沒事，謝謝你，還是你對我好。”
柳詩瑤見程欣然說話，才又看了看程欣然，：“你應該沒事，我是擔心這六條雪橇犬，萬一出點啥事，我家童先生會心疼的，你又怎么和童言交代。”
“真是人不如狗系列，你順便還撒了一把狗糧，你們這些狗男女，你等末世結束的，我先把童言捉拿歸案，瑤瑤姐，你這個幫兇也要定個從犯。”
“好吧，我也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
還要再休息一下嗎？”
“應該不用了。“
“叫人把你的六個好兄弟交給郝依菲帶回安全屋，別忘了我們還在打仗呢，你的任務還沒完成，想在這里摸魚？小心停了你三天伙食。”
“萬惡的資本家！”
程欣然又穩了穩心神，拍了拍身上的雪，在周圍翻找出兩根管鉗，帶著自己的隊伍和柳詩瑤一起跟了上去。
發哥的隊伍被前后的兩股部隊慢慢吞噬著，像是一個孩子手中的冰棍，咬了上頭，又舔了下頭，最終連吃帶化，只剩下了一根光禿禿的雪糕棒，還戀戀不舍地在口中反復印著牙齒印。
大魁和蚊子的兩邊人已經包圍了最后抵抗的發哥，五菱宏光的獠牙已經刺向了大魁的后隊。
鋼珠彈收割著立著的人，至于躺著的，輪胎的花紋會給他們留下到此一游的標記。
發哥在中彈后，沒有倒下，站在猶如金冠的山頂，看著一邊的車隊，和另一邊的潰退，口中說出了最后的嗚咽：
“阿水是對的。”
見狀撒腿就跑的人們還是卡在了不明所以的人群。
焦急的大魁只能武力開道了。
最終車子卻停在了一個堆滿了凍肉的山頭的背后。
趁著隊伍集結的功夫，大魁和蚊子才退回了物業樓里。
他們緊閉大門，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對巨大的翅膀掠過了整排的窗欞，瞬息間仿佛一個天使為他們拍照留念。
大魁和蚊子相擁而泣，都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地獄的邊緣。
“老蕭，減少消耗，先把這幢樓的幾個出口埋掉，再圍起來就好，不用過多的消耗戰斗組員。
你們都是可堪大用的寶貝。
找到小區里的一切人和物資，帶回來就完成任務了。”
“這里幾幢的人剛剛被刮過一遍，已經啥都沒有了。
只有等死的份。
是幫他們一把，還是都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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