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兒臣看，此人像是梁國細作。”太子看向蕭橫，“還是請蕭統領說說吧。”
“陛下，今日突發文興街一案后，臣便讓人嚴守各個城門。今夜即將關城門之際，發現一男子喬裝準備出城。被巡防營守衛發現之后，他又欲破門而出。好在我們早有準備，這才一舉將其拿下。經過一番審問，發現此人名為小桂子，乃此前興隆酒樓的一個伙計。”
“興隆酒樓？”虞帝有些疑惑。
“父皇，興隆酒樓是今日文興街大火燒得最厲害的鋪子。”成王忙解釋。
文興街鋪子的伙計，是個梁人？還是個出了事就要逃的梁人？幾乎是在片刻間，虞帝的腦子里就浮現出了幾種可能性。
“陛下，臣審問那梁賊時，還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封書信。”說著，蕭橫便將一封信遞到虞帝面前。
虞帝一把拆開信粗粗看了一眼，只一眼，瞳孔便不斷收縮。
這是一封問候梁國五皇子的信，雖然信中沒有明確說什么機密，但言語之間能瞧出來，寫信之人與五皇子之間，必然有著不淺的聯系。
不過，這還不令虞帝震驚，最讓他驚懼的是這封信的筆跡，因為他太熟悉了！虞帝死死捏著信紙。
父皇，此事涉及三弟，蕭統領不敢隨意定奪，便來報兒臣。兒臣以為，此事需即刻告知父皇。”太子道。
虞帝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重新看向剛剛被自己放在案上那柄劍。準確來說，是看著劍柄和劍身吻合部分的那只獵鷹。
一幕多年以前的回憶涌入虞帝的腦海。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年輕的虞帝帶著四個兒子在獵場打獵。
“讓朕看看，你們誰今日的獵物最多。”虞帝自豪地看著四個兒子。
一個時辰后，四人意氣風發地騎在高頭大馬上。
瑞王的面前擺了幾只麋鹿和一堆兔子，敬王和成王的獵物少一些，只有幾只飛禽。而雍王面前，則是數十只獵鷹。
“老三，你為何只打獵鷹吶？”虞帝問。
年僅十歲的雍王揚起頭，“獵鷹是天上最厲害的東西，兒臣以為，只有征服了天地間的強者，才算是勝利。”
虞帝瞇著眼看向小小的三兒子，心中情緒復雜。自那以后，虞帝不止一次地發現，雍王時常對于獵鷹有著謎一樣的喜愛。
直到十二歲分府別住之時，雍王自請封號為“鷹王”。虞帝當時認為鷹王一詞十分張揚，便改為“雍王”。
而對于這個兒子，虞帝便一直存著一抹忌憚的心思。
一陣陣往日的思緒飄過，虞帝已經盯著獵鷹看了許久。
成王和太子看著虞帝此時的情形，兄弟兩人對視了一眼，太子微微嘆了口氣，走到虞帝面前。
“父皇，還有一事……”
虞帝抬起頭，眼神有些恍惚。
“今日在文興街的廢墟現場，我與老四見到了興隆酒樓的東家。那東家是泉陽人。”
“泉陽？”虞帝的腦子快要亂成一團漿糊了。明明是大都城的案子，怎么又跟泉陽扯上了關系。
“那東家說，他有個親戚在三弟府上做園藝先生。”太子想了想，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虞帝猛地轉頭看向太子，整個人愣在那里。“又是老三？”
蘇千山和蕭橫對視一眼，兩人的神色都有些迷茫。今日怎么出了這么多事，每件事似乎都和雍王有關系。
虞帝被劉公公扶到軟榻上，忽然感覺到周遭一陣涼意。
“興隆酒樓的伙計是梁人，酒樓東家是雍王府的下人，酒樓地下炸出來的兵器有雍王的印記。”虞帝冷冷地梳理著腦海中的思緒，一臉迷茫地看向太子。
“老二，你說，雍王這是想干什么？”忽然，虞帝抓著太子的肩膀，語聲大得嚇人。“你說，雍王是想做什么！”
“父皇！”太子急忙扶住虞帝。
雍王想做什么，已經不言而喻。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和成王才決定今夜來此。
而蘇千山和蕭橫兩人，此時仿佛消失了一般。他們深深地低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連呼吸都不敢。
這樣的話題，他們不敢插嘴，也不能插嘴。
殿中一陣長久的沉默，虞帝渾身散發出一陣冰冷的氣息。
“蘇千山。”虞帝忽然開了口。
“臣在。”
“集結禁衛軍，圍了雍王府！”
“父皇！”太子忙拉住虞帝的衣袖，“禁衛軍一旦圍了雍王府，動靜太大，必然引起城中動亂。不妨先召三弟前來問話，等問清楚了再看如何處置。”
虞帝看向太子，“你如此心軟，日后如何坐穩這個位置！”
太子沒有說話，皺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許久之后，虞帝看向蘇千山，緩緩開口。“你帶人先暗中盯著雍王府，明日一早，傳召雍王！”
“是。”蘇千山應道。
其實，眼下早已過了子時，距離明日一早不過兩三個時辰。
這一夜，不僅虞帝，許多人都無眠。
大都城第二日亮得很早，本來準備前去雍王府傳旨的劉公公，卻在宮門口停住了腳步。
一陣又一陣的鼓聲響起，與鼓聲一同刺破人耳膜的，還有數道哭喊聲。
宮門口的登聞鼓前，齊刷刷跪了一大片百姓。其中，兩名精壯男子正舉著鼓槌，一槌一槌敲擊著。
“淮州草民趙四求見天子，請皇上歸還草民的女兒！”
“陛下，你要人性命盡管拿我們的去，我女兒才十二歲啊！”
“青州張永貴求見陛下，請歸還草民的女兒。”
“泉陽劉大富為十三家百姓請命，請歸還我們的女兒。”
“你這個狗皇帝，狂征暴斂，竟然還抓這么多小姑娘煉藥。如此暴虐，怎么不去死！可憐我的孩子……”
撕心裂肺的聲音伴隨著鼓聲，一句句傳入劉公公耳畔。盡管宮門口的禁衛軍正揮舞著刀劍指向那些百姓，但他們仿佛跟沒看見一樣，依然朝著宮內的方向大聲喊叫著。
劉公公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幾乎站不穩。
“這是要有大亂了！”劉公公生出了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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