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藍老先停了手，緩緩收了笑容。
公孫玉捧著一個盒子走到白承之面前，“打開他。”
白承之愣了一下，緩緩打開盒子，只見里面整整齊齊擺放著三頂冠。
“兄長，這……”白承之詫異了片刻，而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眶微紅。
“你兄長兩年前就準備好了這三頂冠，就等今日。”驚鴻走過來挽住公孫玉的胳膊。
“你今日及冠，為兄和藍老為你行冠禮。”公孫玉看向白承之，笑意溫和。
“今日是你生辰？”葉寧語心中一動，問白承之。
“算……是吧。”白承之將葉寧語的手握緊，可她能感覺到他手心濕潤，不知他是高興還是緊張。
葉寧語回握住了他的手，什么叫‘算……是吧’，難道他的生辰又不是今日？
葉寧語不解，但此刻沒有多問。
“你特意來虞國，不是幫我求親的？”白承之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藍老。
藍老瞪了白承之一眼，“娶媳婦這種事得靠你自己，要不是為你行冠禮，老頭子我犯得著跑那么遠嗎？不過……來都來了，干脆就到虞帝面前為你說說好話咯！”藍老的表情十分傲嬌。
好話……葉寧語心中腹誹，您老人家和南唐天子在武英殿的那番表演，差點沒把鎮國尊親王有不可告人的隱疾幾個字寫在臉上。
不過白承之并未像剛剛那樣與藍老斗嘴，他看著須發花白的老頭子，心里又是一陣無法言說的暖意。
“時辰差不多了，開始吧。”藍老看了看畫舫內部，“就是簡陋了些，沒儀仗，也沒禮官。”
“有你們就夠了。”白承之喃喃低語，不由看向葉寧語。
葉寧語心里一陣愧疚。今年自己過生辰之日，他那時還未與自己定情。早早來了葉府不說，還準備了幾份不同的禮。
可自己，竟連他及冠這種大事也沒打聽過。
葉寧語的愧疚神色寫在了臉上，白承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你在旁看著我行冠禮，就是我今日最歡喜之事。”
葉寧語松開了他的手，退到一旁。驚鴻親熱地挽住葉寧語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白承之跪在地上，藍老和公孫玉共同從盒子里拿出第一頂冠。
原本加冠之事應由父親來做，可白承之沒有父親。從小就拜了藍老為師，算是父親。再者，他視公孫玉為兄長，長兄亦如父。
此前，南唐天子與這位六國大儒爭論了數次，到底誰有資格為白承之行冠禮。兩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甚至公孫玉搬出了自己的天子身份，說什么“天子為天下百姓之父”，可也沒有壓得住藍老。
最后沒辦法，兩人各退一步，決定共同為他加冠。
一頂玄冠落在白承之頭上，藍老緩緩開口，“適逢吉日，始加元服。摒爾幼志，樹爾威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白承之雙手加于身前，磕頭行禮，面色莊重。“吾受教。”
白承之起身跪立，公孫玉緩緩取下玄冠，與藍老共同二次加了一頂紅冠。
公孫玉緩緩開口，聲音有些微微抖動。“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再冠。”
白承之二次磕頭，鼻子有些發酸，眼眶又是一陣微紅。
注意到了白承之的情緒變化，葉寧語一時也有些動容。
以前她總是有疑問，為何白承之甘愿為了南唐天子背井離鄉，游歷列國，學良策、施巧計，默默為公孫玉鋪就強國之路。可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白承之和她一樣，為了護住家人，為了心里的執念，甘愿做這一切。
不僅如此，白承之對公孫玉除了親情，應該也有感恩。
她和他，竟是如此相像。
二冠禮成，公孫玉二人再次取下紅冠，將一頂明黃金冠放入白承之頭頂。“正歲，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者無疆，受天之慶。三冠！”
公孫玉的聲音不由自主大了起來，情緒也愈發飽滿。
白承之眼神微詫，抬頭看向公孫玉，“兄長……”
三加黃冠……還有剛剛公孫玉說的冠詞，在南唐，只有皇子及冠時，才會如此行事。
公孫玉拍了拍白承之的肩，“你殫精竭慮助為兄這么多年，是我南唐一品鎮國尊親王。這禮，你受得。”
若說前兩冠是師長禮和兄長禮，那么這第三冠便是天子所行國禮。大禮當前，應有南唐朝臣百官親自見證，可對白承之來說，這不重要。
他看向葉寧語，發覺她與他一樣，眼中有晶瑩閃過。
白承之心口一動，一抹從未有過的心安和歸屬之感涌上心頭。
此前，公孫玉和驚鴻、藍老是他的家人。眼下，他多了一個讓他奮不顧身的人。
白承之重重磕頭，隨后緩緩起身。
“那個……”藍老緩緩開口，“你上次問老夫要的那幾冊孤本……”
白承之眼神一亮，“你帶來了？”
藍老一揮手，“我又加了萬余冊其他孤本，一起送到尊親王府了。”
白承之唇角彎出了一個大笑，“你舍得？”
藍老雙手抱胸，又恢復了最開始的傲嬌神色。“不舍得，沒辦法。”
白承之一把搭上了藍老的肩，“謝了。”
藍老嫌棄地刨開他的手，“去去去……”
公孫玉從袖中拿出一個尺長的盒子，將其打開，竟是一枚鏤空圓形黃玉。圓形之中，則又鑲嵌了一塊心型。圓玉之下，墜著兩根流蘇。
白承之笑了笑，“兄長不會又要送我玉佩吧，雖然貴重，可這年年都是玉……”
公孫玉也不理會，一把將手里的玉佩掰開，那枚圓形玉佩頓時一分為二。合攏時，又是一個完整的東西。
公孫玉先將一半放入葉寧語手上，又將剩下的那半給白承之。“這是你的及冠禮，。你一半，葉姑娘一半。”
公孫玉雖未說這是什么玉，可白承之知道，他一出手，自然不是俗物。
不過白承之不關心這個，他細細打量著中間那個心型，又看了看葉寧語手里的另一半，露出了一個近乎諂媚的笑。
“此物甚合我意，謝過兄長！”白承之朝著公孫玉行禮，就差沒跪下了。
公孫玉白了他一眼，“莫非前面這些年我給你的東西，你都不喜歡？”
“沒有啊，都喜歡！”白承之忙道。
葉寧語手握玉佩，微微福身，“多謝……兄長。”
聽聞葉寧語這聲稱呼，白承之詫異地看過來，眼神中寫滿了驚喜和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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