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聲鳥鳴將葉寧語從夢中喚醒。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白承之是天亮時分才走的，葉寧語那時迷迷糊糊睜不開眼。但她隱隱記得，走的時候，他在自己額上落下了一吻。
葉寧語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她沒有立即起身，又緩緩閉上眼養神。
“哎呀，我怎么睡著了！”外屋的青連發覺自己睡了一夜，醒來后不由驚呼。
她輕手輕腳走到內屋，發現姑娘未醒，又悄然退了出去。
“大姑娘醒了沒有啊？”
“還沒呢。”
“夫人這會兒急著，要不你再進去看看。”
“姑娘好久沒睡過安穩覺了，今兒讓她先睡醒吧。”
外面，隱隱聽到青連和蘇嬤嬤的對話。葉寧語緩緩起身，自己開了門。
“姑娘醒了！”蘇嬤嬤一臉驚喜。“夫人讓姑娘去一趟福來院，說有要事要商量。”
“我也正好要去找母親，請蘇嬤嬤稍等我片刻。”
青連和綠珠見狀，忙進屋伺候葉寧語梳洗穿衣。主仆三人很快又從屋里出來，徑直往福來院走。
“母親。”一進院子，葉寧語就看到了立在屋外的江氏。
“還沒吃飯吧，快來喝點粥，邊吃邊說。”江氏一把拉過葉寧語，進屋后才發現福來院里還有葉安珺。
葉寧語并不驚奇，昨夜三國皇子提親，不僅事涉葉寧語，也是葉家的大事。
葉寧語姐弟二人坐在桌前，江氏親自為兒女打粥。“昨夜事發突然，可我見你似乎有主意。剛剛你三叔三嬸、四叔四嬸都來過，我怕人多口雜，你不好說話，就讓他們先回去了。”
知女莫若母，雖然昨夜在宮宴上，江氏的心總是七上八下的，可葉寧語那句十五日之約的話一出口，江氏便知道，女兒有自己的打算。
以往葉寧語有主見的時候，江氏都不會管太多。可這次不一樣，關乎女兒的終身大事，她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清楚。所以，才一早就讓蘇嬤嬤去請人。
“阿姐，這事你是如何打算的？”葉安珺接過江氏遞來的粥。
葉寧語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葉安珺。“你認為，阿姐該如何做？”
葉安珺握了握拳，“若阿姐對誰有意，結為姻緣也就罷了。若是無意，阿姐大可放心，你是國公府的嫡長女，我葉安珺的阿姐，誰也不能強迫你外嫁。”
葉安珺性子向來沉穩，特別是自去年葉永長離世之后，他就越發心思深重，極少會說出這般帶有情緒的話來。
更何況這次三國求親，要說有誰能強迫葉家，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葉安珺的這番話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到，傳入虞帝的耳中，免不了又會被認為是不敬天子。
要是換做往常，江氏早就出言阻止了。可今日她見兒子這般，非但不詫異，反而點了點頭。
“你弟弟說得對。你好好想想，不用委屈自己，若有喜歡的就罷了。若沒有，母親拼著這個一品誥命不要，也要上御前幫你擺脫這些煩心事。”江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葉寧語的一側。
江氏和葉安珺母子兩人，一人一側立在葉寧語身旁，眼中滿是關切。
葉寧語心頭猛地被什么觸動了一下，她拉過母親和弟弟的手，讓他們坐下來。“你們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我也不會同意誰的提親。”
江氏明白了，女兒是一家也沒看上。
其實，到了葉家這個門第，女兒又如此出挑，她的親事早就不是江氏這個母親一人能定的。
“那……十五日后，你要怎么說？我看陛下的意思……”
此時屋子里，江氏早已屏退了所有下人，說話也無需顧忌什么。
“母親。”葉寧語微微低頭，“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江氏目光一動，從女兒半分羞怯又半分愧疚的神色中，洞察到了什么東西。江氏心里隱隱有預感，她一笑，抓起葉寧語的手。
“你是不是有了心儀之人？！”江氏的臉上滿是希冀。
“阿姐？”葉安珺在這方面的反應沒有江氏快，不過他一聽母親說這話，腦子里竟沒來由冒出了一個名字。
葉寧語再次將頭低了低，沒有說話。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江氏和葉安珺二人心中了如明鏡。
“阿姐心儀誰？”葉安珺似乎比江氏還急，想急于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個人。畢竟，除了他，葉安珺想不到別人。
“你這孩子！”江氏嗔怪地看了葉安珺一眼，“這還需要問？眼睛長哪去了？”
葉安珺張了張嘴，沒說出話。母親這個樣子，和剛剛一臉憂慮的神色完全不一樣，怎么一說到女婿，她就精神了。
見葉寧語遲遲不說話，江氏將頭湊過來，低聲問，“是不是那個白先生？”
三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很怪異，葉安珺和江氏直愣愣看著中間的女子，大氣都不敢出。
葉寧語抬頭，對上了充滿了好奇和質問的兩雙眼睛。
“嗯。”她微微點頭。
“真是白夫子！”葉安珺一個起身，差點把粥碗撞倒在地上。
“你這孩子！怎么這般經不住事！小聲些！”江氏又是一陣嗔怪，隨后臉上笑意連連，坐在葉寧語對面，“你們之間可挑明了？他可對你說過定親的話？打算何時定下？白先生好像是燕國人，日后你可不能跟他去燕國，就在大都成婚！只是……不知這燕國的婚俗都有哪些。”
江氏說著說著，話頭就飄了很遠。
“母親，你還說兒子，你看上去比我更急。我看那白夫子是對阿姐有意也不是一兩日了，若知道阿姐也心儀他，不知該高興成什么樣呢！”葉安珺笑了笑。
江氏如今沒功夫理會葉安珺，只一個勁兒問女兒。
“我與他已互相表明了心意……”
“什么？！”此言一出，葉安珺瞪大了眼睛。“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哎呦，你嚷什么！”江氏覺得兒子今日愈發急躁，不適合待在這里。“去去去，你出去，我來問。”
說著，江氏竟真的開了門，一把將葉安珺推了出去，又快速地插上了門。
可憐聽話聽了一半的國公府小侯爺，就這樣無情地被親娘關在門外。阿姐與白夫子到底是什么時候定下的？如今兩個人的關系到了何種程度？日后他見了白承之，是要叫白夫子，還是叫姐夫？
葉安珺覺得，此刻好像有只蟲子在心頭跑著，讓他抓心撓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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