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頭子聞言只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張衡每日都會派幾路人馬出城探聽消息，能被派出去的人都是將軍的心腹，他們做的事也是極為隱蔽的，旁人不能追問太多。
那守軍頭子細細打量著老卓身后的三人，都是每日跟著卓統領出去打探消息的熟面孔。
葉寧語三人大方地抬頭，讓守軍頭子打量。
忽然，那守軍頭子看著葉寧語冒出一句話。“這個小兄弟最近瘦了些啊。”
這一路探子幾乎每隔一日就要出入城樓，守軍頭子也時常見到，雖然沒怎么說過話，卻都是面熟的。
葉寧語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正欲說什么。忽然，老卓嘆了口氣，“近來糧草難運，我們幾個跑外面的兄弟長期是一天一頓，不清減才怪呢，不比你們這些在城中的弟兄啊。”
“城中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守軍頭子一番檢查完畢，沒有再多說什么，對著城門口的虞兵道。“放行！”
吱呀一聲，城門被開，門外的路障也快速被搬走。
幾人跟在老卓身后，不疾不徐地出了城門。
一直走了約莫半里，消失在城樓守兵的視線之中，幾人才停下。
“就到這吧，你們路上盡量走小路。要是遇上梁兵，就難保命了。”老卓對幾人道。
孟校尉感恩戴德，對著老卓抱拳。“是你救了我妹子的命，我孟某人定不忘你的大恩！”
老卓笑了笑，拍了拍孟校尉的肩，輕描淡寫道，“眼下金州動蕩，你們走了也好，記得往西南而行，最好離開北境。日后梁軍退去，你們治好了病再回來。到時候如果大軍還在金州，我就偷溜出來跟你打牌。”
孟校尉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這個老卓雖然有時候不太守軍規，又有些愛財，可并不是個壞人。至少在自己面前是這樣。
孟校尉對著老卓作揖。他潛伏在金州數月，就是為了牽線讓衛齊山與大姑娘見面。眼下，他的任務已經完成，這一去，或許自己就不會再回來了。
“一定。”孟校尉鄭重道。
幾人沒有再多言，老卓拐進了一條小道，那個方向是城外十里梁軍大營的方向。
而葉寧語三人朝著另一條小路快速掠去，方延賀肖護衛等人正在三里外等他們。
“來了來了！”
金州三里外的密林，一棵高樹上的年輕黑衣男子遠遠便瞧見了三個身影，他朝著下方的人輕聲提醒。
林中的方延賀和肖護衛神色一凜，走出密林觀察著不遠處。
很快，確實有三人的身影落入他們視線。可待他們走進，肖護衛卻是一愣，并露出了一副戒備的神情。
“是我。”直到葉寧語開口說了一句話，肖護衛和方延賀的神情一松，這才迎了上去。他們望著完全陌生的三張臉，詫異不已。
咔嚓一聲，孟校尉拔掉了裝在自己身上的那條木胳膊。“是我們。”
“這……”肖護衛欽佩地看向韓校尉，“韓校尉的技藝真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肖護衛的話向來要多些，方延賀一路頗為沉穩，可此時也忍不住附和。“完全認不出你們的樣子，韓校尉好功夫！”
“韓叔的技藝確實不錯。”葉寧語也笑道。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二十個分散在不同樹上的府兵紛紛跳下，遠遠守在各方。
“天機營有個兄弟來了，一直在等姑娘。”方延賀看向葉寧語。
天機營！葉寧語心頭一動。
“那個兄弟來了一個多時辰了，說非要把消息交到姑娘手里，其他人他都信不過。”方延賀又道。
兩日前，葉寧語讓韓校尉吩咐天機營探查那個畫像之人的底細，沒想到他們的速度還是和以往一樣。
韓校尉知道葉寧語對這個消息極為看重，吩咐天機營的人，但凡查到消息，都第一時間送到葉將軍手中。他們此次來金州，韓校尉給天機營留了信號。
天機營的那名葉家軍找到方延賀一行人后，見葉寧語和韓校尉都不在，便執拗地等他們回來。
“小葉將軍。”一個身著葉家軍的兵士出現在葉寧語面前，遞給她一張字條。
“辛苦了。”葉寧語對他們這般謹慎的習慣很看好。
葉寧語打開字條，其他人識趣地退到了一邊。
看到上面的消息，葉寧語握著字條的手不禁加重了幾分力道。果然，和她此前的猜想一樣，也和衛齊山告訴他的情報一樣。
畫像上的那個人，只是命令的執行者。而對那人發號施令的人，是他！
最多一個月。葉寧語心里盤算著時間，一個月內徹底擊退梁軍，解了北境五城之圍。然后，她便與此人算賬。
葉寧語拿起一個火折子，順手將信紙點燃。
眾人一見她這個表情，都知大姑娘此時心情并不好。
“姑娘，我們現在可要回鄞州？”方延賀問道。
“吩咐大家，急速趕至灰狼山，攜五百騎兵和東方岳等人回鄞州！”她的聲音低沉有力，此刻雖頂著一張陌生面孔，可通身駭然的氣勢絲毫不減。
此時的她，只想盡快殲敵，然后親手報仇。
“是！”眾人領命，快速打點動身，各自上馬。
此處距離金州城門三里開外，縱馬也不會被城中察覺。他們一行人的速度很快，幾乎全程沒有歇息。
眼下剛入夜，葉寧語打算到灰狼山休息兩個時辰再出發，正好那時天也亮了。
一行人走了約莫二十里，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無生忽然在葉寧語面前現了身。“姑娘！”
他一直輕功趕路，一來是因為習慣，二來身在高處更便于觀察前后的動靜。于他而言，策馬或許還沒有他快。
“怎么了？”葉寧語勒馬停下，其他人也跟著停下。
“后方有動靜！”無生的話極其簡短。
葉寧語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大半夜的，什么動靜能讓無生露面親口告訴她。
一個不好的預感在她心里升起。“去看看。”葉寧語對肖護衛道。
肖護衛點頭，一蹬馬背，飛身掠到了路旁的一棵高樹頂上。
就這么看一眼，肖護衛也是一驚，又飛身而下，穩穩落在馬背上。“有大隊人馬朝著我們的方向來，看樣子約莫有千余人。”
大半夜的什么都看不清，肖護衛是憑著火把的數量估計的。
“火把是什么顏色？”葉寧語問。
“靛青色。”
靛青色……葉寧語的眉頭皺起。
這種火把的顏色她再熟悉不過，是虞兵夜行所用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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