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上線才是雍王在北境的最大倚仗，也是除了雍王和廢太子之外，葉永長一案的最大推手。仇人就在面前，讓她怎能不恨。
其實，就算不查，葉寧語也隱隱能猜出來那人的上線是誰。可凡事都要有個證據，她不會無憑無據冤枉好人，更不會無緣無故錯放仇人。
“是！”韓羅二人毫不遲疑，齊聲應道。
葉寧語并未在北山的葉家軍駐地停留太久，南山那邊還有五百騎兵在等著，她得盡快趕回去。
照樣還是韓羅二人送他們。在回去的路上，韓校尉不時看向葉寧語身旁戴著面具的無生。
因來時的路太過奇特，無生不便隱藏，便也現了身，一直到現在。
“他有什么不對？”方延賀見韓校尉一直盯著無生看，頗為好奇。
“哦，沒什么，我就是覺得他這個面具挺好看的。”說罷，他用胳膊碰了碰無生。“小兄弟，你這個是在哪買的？我瞧著比我勾的臉還要好。”
韓校尉以前是大都城有名的韓伶人，每每上臺之前，都要自己勾臉。用油彩在臉上一畫，各色人物臉譜在他的手里栩栩如生。
如今看著無生的這幅面具，不免一時好奇，忍不住想伸手碰碰。
無生身形一側，韓校尉在黑夜之中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被方延賀眼明手快扶住了。
“你最好別碰，他那個面具從不讓人碰。”方延賀提醒道。
反倒是無生一直沒有吱聲，只默默地跟在葉寧語身后走著。
他一向的原則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葉寧語幾人是知道無生這個習慣的，可韓校尉不知道。
韓校尉又偷看了幾眼面具，湊到方延賀耳邊，很小聲地問道。“他……是啞巴？”
無生冷冷地看過來，依舊沒吱聲。
韓校尉自覺沒趣，便閉了嘴。
葉寧語看了無生那張面具一眼。她想起了在大都城第一次見到韓校尉之時，他臉上那張黑白相間的霸王臉譜，笑道。“還別說，無生這張面具挺像韓叔當時勾的臉。”
韓校尉一聽大姑娘幫自己說話，樂了。“是吧？我就說這個面具看著熟悉，不過比我勾的要好。”
方延賀在一旁不明所以道，“我瞧著都一樣好。韓校尉的臉要大些，無生的要小些。”
韓校尉此時的笑很爽朗，“臉不大能行嗎？我這個行當就叫‘大花臉’。”
“哦？”方延賀覺得頗為有意思，“韓叔是‘大花臉’，那無生就是‘小花臉’咯？”
韓校尉噗嗤一聲笑了。“‘小花臉’在咱們梨園行是丑角，這個小兄弟雖然遮著臉，不過應該也是一表人才的。”
“嗯，我不丑。”自打現身之后一句話都沒說過的無生忽然就開了口。
韓校尉的嘴角抽動了兩下，“你會說話啊……”
葉寧語心中無言，無生確實不丑，她見過他面具之下的模樣。可以前她怎么沒發現，這個小無生對自己的面容如此自信呢？
剛剛他說話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嗯……不愧是主仆。
韓羅二人將他們送到了南山藤蔓林盡頭后，就回去了。葉寧語幾人沿著來時的小道往回走，很快便回到了虞兵的休息地，此時已到寅時。
肖護衛見幾人回來，忙走上前。
“此處可有異常？”葉寧語問。
“一切如常。”
葉寧語點頭，“辛苦了，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大家休息一會兒吧。”
幾人很快各自休整。肖護衛和二十名葉家府兵重重守在葉寧語的不近不遠處，有人輪流值夜，好讓她得到片刻安眠。
行軍打仗，將士們的睡眠環境都不太好。但比起一連幾夜都不能入睡的情況，眼下算是好的了。葉寧語靠在一棵樹根上，此時覺得十分疲倦，也很快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急促的呼喚聲吵醒。葉寧語睜開眼，望見了東方一抹微光。此時，天才微微亮。
方延賀正蹲在葉寧語面前，神色焦急地輕聲喚‘大姑娘’。
“怎么了？”葉寧語一時睡意全無。
方延賀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們的探子來報，有三路梁軍朝灰狼山的方向來了。”
葉寧語瞇了瞇眼，站起身，走到不遠的一處高點。“多少人？”
“東西路大軍在距離此處的三十里，各有三萬。北路大軍稍遠一些，人數暫不清楚，不過北路是東方岳領兵，預估兵力不會低于三萬。”
葉寧語看著遠處泛白的天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就是說，這里即將迎來至少九萬的梁軍。
“東方岳？他不是在攻鄞州城么？”葉寧語看向方延賀。
方延賀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一時有些沉默。
看來，東方顯的死訊已經傳到了梁國。這么快能將至少九萬大軍調到此處，只有一種可能，這九萬大軍就是圍攻其他四城的兵力。
看來，東方燚這是拼著放棄攻打四城的代價，也要為兒子報仇。
梁軍還是來了，比她預料的要快。
“姑娘，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方延賀有些急了。
上戰場他不怕，為了大姑娘出生入死他也不怕。可眼下他們只有五百來人，對陣那么多梁軍，無疑是以卵擊石。他相信，大姑娘會盡快做出明斷的抉擇。
可葉寧語的話讓方延賀陷入了無邊的詫異。“就在這等，等他們來。”
“姑娘！”方延賀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梁軍是沖姑娘你來的，如今我們提前得了消息，姑娘正好可以避一避。”
葉寧語笑了笑，“延賀，葉家人不當逃兵。”
“姑娘，這不是逃兵，這是保命之舉！”從未忤逆過葉寧語的方延賀一臉懇切。
葉寧語看向忠心的方延賀，臉上看不出一絲擔憂或是害怕。“前夜我們便在胥寧大捷，本可昨日一早就走，你道我為何午后才從胥寧出發？”
方延賀一愣，“不是……為了隱蔽姑娘在灰狼山的行蹤么？”
昨日午后出發，到達灰狼山正好入夜。姑娘要去北山和葉家軍舊部會面，夜里是最好的時機。
“有此理由，不過還有另外一層考慮。”
看著葉寧語的神色，方延賀猛地回過神來。“姑娘是在等梁軍？”
葉寧語沒有回答方延賀的問題，“我在胥寧執意對陣東方顯，拼盡全力殺他。不止是為了替胥寧百姓報仇雪恨，還要徹底激怒東方燚。之后，我又給了東方燚一天兩夜的時間，讓消息傳出去，好讓他調集兵力。”
“這是引火燒身啊，大姑娘想要做什么？”方延賀作為下人，一般不會詢問主子的事。可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得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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