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越竄越高，東方岳氣得臉色煞白，而馬前的宋昌明正大口大口吐著鮮血，奄奄一息。
東方岳垂眸看向宋昌明，他調整呼吸，緩緩閉眼，頗為痛心道。“要你何用！”
而馬前的宋昌明此時已經沒了呼吸。
東方岳看向火海中的葉寧語。“敢殺我將，你也得死！”說罷，東方岳看向一旁的弓箭手，“放箭！”
葉寧語心中一凜，抓起地上的長蕭，身形一蕩，借著鐵索的力道飛快朝著城樓飛去。
只有一人時還好，葉寧語身姿輕盈。如今加上受了傷的長蕭，速度不覺慢了許多。
梁軍已經開弓拉箭，飛到距離城樓還有一半時，葉寧語看向城樓之上的弓箭手。“弓箭手掩護！”
城樓之上的弓箭手迅速開弓，幾乎在梁軍的箭離弦之際，虞軍弓箭手的箭也射了出去。
以箭抵箭，這需要極好的箭術，幸虧虞軍里的弓箭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一番掩護之下，幫葉寧語退掉了大半的箭矢。
葉寧語急速用力朝著城樓飛去，受了傷的長蕭頗有些重。忽然，長蕭眼神一緊，伸出右手緊緊抓住一支飛速而來的箭羽。
急速的箭羽被他生生接住，霎時間長蕭的掌心已是鮮血淋漓。
一步，兩步，三步，葉寧語看準時機，雙腳穩穩落在城樓的青磚之上。
雍王見狀，早已命幾人在此接應。長蕭在身體落地的那一刻，整個人才徹底放松下來。
他來不及看自己滿是鮮血的掌心，轉頭看向喘著氣的葉寧語。“多……多謝錦文縣主救命之恩。”
葉寧語微微點頭，“若非你接下那支箭，受傷的就是我了。你傷得太重，快下去療傷。”
雍王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著葉寧語和長蕭，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宋昌明死了？”
“活不成了。”葉寧語冷冷道。
雍王的臉上浮現出了勝利者的笑容，“漂亮！你和長蕭都有大功！”
下方，梁軍五千人的先鋒兵力中，只有少數人從火海中逃脫了出來，四千余梁軍皆命喪于此。
看著滿地狼藉，東方岳瞇眼望著城樓之上的幾個身影，拳頭緊握。
他沒想到，鄞州城樓的防守竟如此森嚴。還有那個女子，出手狠辣，不同常理。今日若非是她，自己這些先鋒軍怎么會這么快敗下陣來。
若今日再這般攻下去，怕城樓還未攻下來，自家人馬死傷會更多。
區區鄞州城樓，東方岳若是派兵硬攻，攻下來是不成問題的。可對方守城的只有一兩萬，若自己損耗十萬大軍來打這么一座城樓，還折損了自己一員大將……
東方岳寧愿暫時退兵，也不來掙這個丟人的軍功。東方家族的將軍，還沒打過如此丟人的仗！
東方岳不是一個不知進退的人，他只略微思索一番，便做了決定。他望向城樓，臉上沒有敗者的頹喪，反而是一片笑意。
“守得了一城，你們還能守住五城？本將軍和你們打個賭，不出十日，北境五城盡入我梁國國土。”
“退兵！”梁軍撤退的號角響起，隨即浩浩蕩蕩離開城樓。
葉寧語看向東方岳，心中隱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要不要乘勝追擊？”雍王許是被剛剛那場過癮的火海之戰沖昏了頭腦，問向一旁的葉寧語。
“不可，我們最大的優勢便是這座高樓。若離開此地，以我們的兵力，將被梁軍按在地上摩擦。”
雍王這才回過神來，心知自己剛剛說話沒過腦子，又不想承認這一點。他挺起胸膛，“嗯，你果然和本王想的一樣。”
這一戰，虞國以幾百人之力，損了對方四千多人，已算得大勝。
另外兩個城樓處，今日并未遭遇梁軍。很快，襄陽王、馬崇光、吳溫茂和張廣達四人紛紛折回北城。
望著底下梁軍成堆的尸首和一片焦土，四人心里一片駭然。他們無法想象，剛剛這里經歷過怎樣一場戰事。
“報——”
幾人正準備商議一番接下來的退敵之策，便見一個探子幾步上了城樓，重重跪在雍王面前。
“報告雍王殿下，胥寧今晨一早受到梁軍攻擊，王猛將軍的兵力已折損大半，將軍也身負重傷。胥寧連夜派人來鄞州，請求兵力增援！”
“什么！”雍王下意識驚呼出聲，再也顧不得皇子威儀。
“梁人為何如此快！”
他就說今日一早為何不見胥寧有消息傳來，原來已經被圍了。
王猛身負重傷，必然撐不了多久。
按照昨日的計劃，張廣達應該帶著一路兵去支援胥寧，可昨日的前提是，張廣達和王猛并肩作戰。張廣達一個讀書人，去了也只是王猛的軍師，而不是身先士卒的武將。
如今王猛若是倒下，胥寧的守城之兵群龍無首，單靠張廣達是抵不住的。
雍王有些后悔，今日讓長蕭出手去取那宋昌明的首級。若長蕭此時沒有身受重傷，他和張廣達一路，倒也算得合適。
可眼下……
“殿下，小人愿前往胥寧，拼死也要為殿下守住城池！”張廣達拱手抱拳。
雍王眉頭緊鎖，沒有吭聲。
“殿下，胥寧王將軍請求殿下增派一員猛將！”跪在地上的小兵又道。
“本王知道！”雍王極為不耐煩，額上也滲出了一層汗。
如今他哪里還有猛將！誰去？誰能去？誰敢去！若是邊境五城丟了任何一城，他的罪過就大了。
雍王雙腿有些發軟，他抬眼望著城樓下的焦土，以及城內正在一旁歡呼今日成功打退敵兵的虞軍，他握緊了拳頭。
終于，他看向葉寧語。“胥寧有難，阿語可愿帶兵支援？”
“殿下！”張廣達有些急了。想說什么，卻被雍王的手勢阻止住。
葉寧語迎上雍王的目光，心中涌起一抹巨大的振奮。不過，她并未說愿或者不愿，她重重跪地，聲音清晰有力。“一切但憑殿下吩咐！”
“好！”雍王的臉色陰沉但同樣振奮，他提高音量。“命你點兵八千奔赴胥寧，助王猛守住城池，即刻出發！”
一股熱血在葉寧語胸腔噴薄涌動，她望著前方，目光如炬。
這一刻，她終于等到了！
“是。”葉寧語的聲音鎮定有力，卻又聽不出任何激動的情緒。
沒有一絲耽擱，葉寧語即刻前往軍營點兵。
一個時辰后，八千騎兵隨葉寧語出發，浩浩蕩蕩從鄞州北門而出，朝著胥寧的方向奔去。
肖護衛和方延賀兩人快馬當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葉寧語緊隨其后。
此去胥寧，她并未帶上青連和綠珠。兩人擔憂歸擔憂，不過她們對葉寧語的安排沒有異議。不是因為二人覺得自己幫不上忙，而是在這鄞州，大姑娘給她們留了其他的任務。
她們要在這里，替大姑娘看好來往的秘密消息。
葉寧語的身后，跟著二十個葉家的府兵。再后，才是八千騎兵。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保家衛國和誓死一戰的決心。
虞國的戰旗在快馬飛奔之際呼呼作響，一隊人馬猶如一條橫亙大山的蒼龍，朝著胥寧咆哮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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