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莫寒藏在袖中的手再次握緊，忽然臉色就變得輕松起來，又浮上了一抹笑。“沒想到雍王殿下身邊還有這等高人，難怪殿下要將這位姑娘帶在身邊。”
“如此說來，你是承認了她說的話，你們當真是想攻燕，而假意告訴本王，你們攻的是犬戎？這就是你所說的誠意！”雍王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
任由他對梁國來使再禮遇，三番幾次被人耍弄，雍王也沒了禮待的心思。一個使臣尚且如此，不知那梁國太子又是如何輕視自己的。
若自己是虞國儲君，不知他們是否依然會用這種方式和談。或許他們會直說來意，不會反復試探，讓他落入算計之中。
雍王的心思飄了很遠，對面前這位來使的語氣也頗為不客氣。
冉莫寒這個時候看上去倒是沉著許多。他對著雍王躬身，滿是笑意。“既然殿下是聰明人，那我們也不繞彎子了。梁燕之間，必有一戰。其他四國，要么隨梁，要么隨燕。我們太子殿下念在虞國同我們是友鄰之邦，這才提前示好。雍王殿下當認清形勢，早做打算。”
被拆穿了的冉莫寒不僅沒有露出畏怯之意，反而明目張膽地威脅，這讓雍王的臉更黑了。
“你們是不是和本國前太子的交道打多了，覺得本王也是好糊弄之人。如此過分行事，你覺得本王會答應借道嗎？”雍王此時難掩怒意，將一個皇子的氣派盡數顯露出來。
“殿下說笑了，貴國前太子瑞王哪有雍王殿下這般果決勇謀。外臣今日來，是替我梁國太子傳話。反正日后總會做出選擇，是選我大梁，還是選大燕，殿下何不現在就提前考慮清楚。”
“你梁燕相戰，關我虞國何事！”雍王的神色十分冷淡。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個道理雍王殿下莫非不清楚么？”
兩人爭執得不相上下，一度達到了要吵起來的地步。葉寧語默默站在那里，看著兩人爭吵，不插一句話。
她只需要適時將梁人的奸計戳破，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她在這里說了。
冉莫寒最后沒有繼續和雍王爭執，他打了打寬袖。“殿下何不去信回都，問問虞國皇帝陛下的意思。殿下是代太子出征，這樣的決定還是請示一下為好。”
雍王的眼睛猩紅，這是他最不愿聽到的話。
“殿下不必急著回復外臣，我們太子殿下會給雍王殿下十五日。十五日足夠讓這個消息一來一回你們虞國都城了。若十五日后沒有得到回復……”
冉莫寒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沒有回復又如何？”雍王的臉上此時已顯露出了極強的敵意。
冉莫寒挺直了腰板，提高音量。“我梁國十五萬大軍壓境，東方燚將軍親征，兵分五路進攻虞國五城。這道，貴國不借，我們便自己開路。”
冉莫寒高亢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自信與激動。仿佛梁國的千萬鐵騎已經踏入了虞國的國土，六國江山皆在他們掌握之中。
“回去告訴梁國太子，這道，我們不借！”雍王咬牙切齒，心里的念頭從未像現在這般肯定過。
冉莫寒沒再說什么，朝著雍王深躬作揖，轉身便往屋外走去。
走到門口，冉莫寒忽然轉頭，“只有十五日，殿下要記住。”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山觀虎虎逞兇，隔岸觀火火焰紅。游魚只道江波涌，戰火彌天旱死龍。”
冉莫寒高亢嘹亮的聲音在屋外響起，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啪！正堂內，一個茶杯被雍王一把薅在了地上。茶水四濺，杯子頓時碎了一地。
嚴華、吳溫茂和張廣達等人很快就進來了，他們剛剛一直在不遠處，看到梁國使臣離開，又聽到屋內茶碗摔碎的聲音，幾人不知那人對雍王說了什么，竟惹得一向沉穩的雍王發了這般火。
“殿下，他們到底想干啥？”嚴華沖進去顧不得施禮，忙問。
雍王的怒意未消，沉著一張臉沒有回答，而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總有一天，本王要打得梁人回不了老家！”
見雍王這般，眾人更為詫異，紛紛看向葉寧語，用眼神詢問剛剛發生了什么事。
“梁國想借道攻燕，揚言十五日后若不回復，十五萬大軍將攻破虞國北境五城。”
葉寧語用簡短的一兩句話便將事情的原由說了出來，
眾人聽完后，皆是一樣的反應，憤怒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嚴華也猛地一掌拍在桌上，他被渾身的戰意和怒意包裹著。“殿下，末將請命，今日就夜襲梁軍大營，勢必阻擋梁人的鐵騎在我虞國疆土肆意橫行！”
雍王看著比自己還要激動的嚴華，也不知怎么回事，氣竟消了大半。
他穩了穩神，看著幾人。“對于借道一事，你們怎么看？”
嚴華不等其他人說話，又是最先開口。“絕不可能！他們要打，老子奉陪。他們要過路，等下輩子！”嚴華把自己那把長刀猛地鐙在桌上，戳得一陣叮咚作響。
此時沒有誰關注嚴華無理的行為，個個緊皺眉頭。
“梁燕之間交戰，梁國想把我們也拉下水，他們算得倒是好。若勝了便罷，若梁國兵敗……”吳溫茂背著手喃喃道。
“就算梁國勝了燕，我們也不敢保證梁國的鐵騎會就此作罷。萬一他們借道之后南下攻虞，那時的戰力必然無法阻擋，我虞國危在旦夕。古往今來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張廣達的面色看上去也十分憂心。
他說完，又看向葉寧語。“錦文縣主怎么看？”
“我和各位想法一樣，眼下虞國除了和梁國交境的幾城不太平，其他幾方邊境都頗為清凈，何苦去招惹這血雨風。”
眾人聞言，皆贊同點頭。嚴華少有地在此時也猛點頭，說出了認同葉寧語的話。“沒錯，這趟渾水，咱不蹚！”
“我們都知這道不能借。可十五萬梁軍若是攻城，便是一件大事。此事太過焦灼，殿下是否要去信回都。”張廣達問道。
雖然雍王不愿意聽這話，可他也明白，這個消息無論如何都要八百里加急送回去的。
雍王十分肯定，自己的父皇不會蠢到這個地步，答應梁人借道。這個消息送回去，他得到的肯定也會是死守城門，與梁軍死戰的指示。
他現在并不知道，自己這個自信的想法，會讓他后面十分后悔。當然，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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