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雍王的心很矛盾。他既希望太子前往，又不希望太子去。
葉寧語沒有回答雍王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今日在御書房，其他大臣可有舉薦什么人？”
雍王細細思索，“孫相推薦了嚴華，崔相推薦太子。還有人說實在不行，就讓兵部尚書劉景中帶兵，氣得父皇摔了杯子。說我大虞國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讓文官帶兵打仗。”
“嚴華……”葉寧語重復著這個名字。如今朝中能用的大將，估計也就只有這個嚴華了。
當年，他跟著葉永長、顧洪一道被提拔，只不過此前有葉、顧兩位大將在前，嚴華此人的將才不免有所掩蓋。如今，顧葉二將隕落，嚴華自當成為虞國第一戰將。
此人是虞帝一手提拔起來的，有些將才。不過頗為善妒，算不得君子。
“可有人推薦殿下？”葉寧語問。
“哼！”說到這里，雍王的眉頭皺起，“那個薛守義舉薦了本王！可惜了當日本王還舉薦他來當這個戶部尚書，如今倒好，給本王使絆子！”
雍王說著，雙眼瞇了起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憤怒的表現。
葉寧語笑了笑，“薛大人此舉恐怕也不是為了給殿下使絆子，或許他也想報答殿下的舉薦之恩。”
雍王愣愣地看過來，“讓本王去打仗，是報答本王？”
“若此次當真由殿下領兵，殿下可愿？”
“這……”雍王陷入了沉思。這個問題，他還當真沒有考慮過。
在他如今的考慮里，太子和嚴華應該會是陛下的人選，甚至更有可能這一次以太子的名義掛帥，讓嚴華實質領兵，又像之前給瑞王送軍功那樣，給如今的太子也送上一個這樣的軍功。
這是虞帝慣用的培養儲君的手段。
至于自己領兵，他并未想過。太子新立不久，朝中局勢還不穩。之前葉寧語說過，這段時間他最好什么主意也不打，兢兢業業做好本分之事就可以。
雍王也把葉寧語的話聽進去了，這些時日除了奉命去御書房議政以外，就只是派人盯住了太子和成王。像領兵打仗這種事，他自然不會去做。
吳溫茂和張廣達兩人也看向葉寧語，又互相對視了一眼。
“錦文縣主的意思是，此次殿下可領兵？”吳溫茂皺著眉問道。
“有何不可？”葉寧語轉頭看向吳溫茂，又對雍王道。“若殿下此舉能自薦領兵，定然會讓陛下和群臣刮目相看。要是再能大敗梁敵，立下軍功，殿下大業指日可待！”
“敗梁敵，立軍功，此事哪有那么容易，那都是要靠戰場廝殺拼回來的。更何況……”吳溫茂反駁道。
葉寧語看著吳溫茂，心中腹誹。
原來，你也知道退敵不易，要靠血肉之軀拼搏廝殺！也知道邊境將士戍邊衛國的處境！既如此，當初你們和雍王沆瀣一氣，陷害葉家軍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
吳溫茂被葉寧語忽如其來的眼神嚇了一跳，他有種恍惚之感，好像剛剛葉寧語看他的時候，帶著仇恨和憤怒。
吳溫茂頓時覺得脊背發涼，下意識在心里問自己，這位葉大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過很快，他又在心里否決了自己。
若她當真知道了什么，就不會站在這里和他們說這些了。
“更何況什么？”葉寧語的那抹眼神很快變幻，她看著吳溫茂，笑著問道。
吳溫茂從驚懼中回過神來，話有些說不清楚。“更何況殿……殿下從未帶兵打過仗，這……”
也不知是他還在想剛剛葉寧語的那個表情，還是覺得雍王會不喜自己這句話，說得越發結巴。
雍王下意識皺了眉。“本王從未帶過兵怎么了？那瑞王當初還不是沒帶過兵，照樣……”
說到這里，雍王下意識住了嘴。他看了吳溫茂一眼，有些話沒有說出口。
雍王是想說，當初自己和瑞王都沒有帶過兵，可自己仍然在千里之外的大都，替瑞王把持著邊境的局勢，還促成了兩位大將之死和虞國險勝的局面。
雍王打心底覺得，自己是有將才之風的，奈何這幾年時運不濟，沒有機會。
吳溫茂何等精明，話說到這里，他自然猜到了雍王后面的話。礙于葉寧語在場，他們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依我看，殿下此次若真要領兵，也不是不可。”一直沒有發話的張廣達開了口。
“你也贊同殿下領兵？”吳溫茂頗為不滿地看向張廣達。
“錦文縣主說得沒錯，如果殿下此次退敵，那勝過我們在大都多少籌謀？況且領一次兵，殿下便離兵權近了一步。這不是我們一直想要的嗎？”
“哼！”吳溫茂看著張廣達，聲音不免提高了些。“說得容易，梁國五萬大軍壓境，我們拿什么退敵？”
“吳老能考慮到這一層，難道陛下考慮不到嗎？若咱們殿下真的領兵，定會讓嚴華相隨。嚴將軍不會打仗嗎？”
“那嚴華不是殿下的人！”吳溫茂急道。
“只要能退敵，是誰的人有什么關系？再說，嚴將軍是陛下的人，難不成他會故意打個敗仗讓殿下難堪嗎？”
“張廣達，我只說了一句，你什么態度！”吳溫茂眼見張廣達氣勢一陣高過一陣，不免心底竄起火苗。
“吳老說笑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沒什么態度。”張廣達的語氣倒是溫和了許多，可臉色依然不太好看。
葉寧語冷眼旁觀，就看著兩人吵鬧不休，也不插話。
“夠了！”雍王聽不下去，一聲帶著怒意的呵斥讓兩人停止了爭吵。他本想再斥責兩人一句，奈何眼下著實沒有心情和時間。
“你可有什么想法？”雍王看向葉寧語，語氣要和善一些，不過依然黑著臉。
葉寧語權當看不見他的神態，分析著局勢。
“梁國此次出兵五萬，是否還會有新的兵力援助，我們目前尚不知根底。但此次梁人師出無名，這是我們最大的底牌。這次對抗梁敵的一戰，有賭的成分。若殿下愿意賭上這一回，替陛下排憂解難。鐵馬凱旋之日，就是殿下收服人心之時，何愁大業不成？”
雍王沉默著思索葉寧語說過的話。
在此之前，他沒有想過自己來領這個兵，不過這并不代表雍王沒有斗志。
若當真能以一次軍功為自己大業奠基，他自然愿意。
“可若是我去，父皇必定也會讓嚴華相隨，我們在北境不就受他掣肘？”雍王皺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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