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到時候陛下會允許殿下處死皇長孫的母親嗎？”葉寧語又是一問。
雍王聽到皇長孫三個字，眼神一亮。但很快，便被他掩蓋了下去。
葉寧語捕捉到了他的神態，心中冷笑。她太懂雍王這個人了，留下那個孩子并未完全是遵照皇帝的意思。
如今皇帝的幾個兒子，成王還未成婚，前太子和敬王雖都已成婚，但只有女兒，至今虞帝還無皇孫。
若孫夢瑤腹中的孩子是男孩，便是虞帝的皇長孫，這免不得又是他奪儲的一個好籌碼。
將自己的孩子也一同算計進去，雍王此人，用不堪來形容已經是輕的了。
葉寧語每多看一眼此人，心中的厭惡和憎恨就多了幾分。
見葉寧語并非在使小性子，而是真的義正嚴詞質問自己，雍王又忙道，“側妃，我最多給她一個側妃之位。不，侍妾，只讓她當一個侍妾，保證不礙你的眼。”
葉寧語用那雙紅紅的眼睛看著雍王，良久才露出一抹苦笑。
“堂堂皇長孫的生母只是一個侍妾，陛下和左相都不會同意的。左相是陛下的肱股之臣，不看僧面看佛面，殿下以為左相會讓自己女兒這般委屈嗎？”
“那……”雍王一時語塞，焦急的心情里又帶著一絲不悅。
本來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何況他一個堂堂皇子，就算婚前有了女人、孩子，也算不得什么。他如今好言好語來哄她，葉寧語卻不依不饒，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
“那，你想本王怎樣？”雍王極力壓住心中不快，表現出一臉平和的樣子。
“我想與殿下退婚。”
“什么！”
雍王的臉色驟變，他看著葉寧語，臉上的不快和怒意有些壓不住了。“就為了這件事，你便要與本王退婚？本王決不允許！”
葉寧語看著陰云密布的那張臉，心中的冷笑又深了幾分。果然，他的深情裝不下去了。
“殿下，請聽我一言。”葉寧語的臉上閃出了真誠的神色。“此言并非一時興起，我昨晚想了一夜，唯有如此才能兩全其美，不影響殿下的大計。”
說到自己的大計，雍王臉上的不滿消散了許多，他忙看向葉寧語，“怎么說？”
“我與殿下在此時退婚，對殿下來說，好處有許多。其一，陛下看重這個子嗣，他的心里必然也希望皇長孫出自雍王妃的肚子。若殿下納孫夢瑤為正妃，陛下定認為殿下識大體，保存皇家體面。殿下剛剛受了罰，如今第一件事就是在陛下那里博一個好印象。”
聽到這里，雍王若有所思。
“其二，我這個人的性子殿下也了解，此前就同殿下說過，只愿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孫夢瑤對殿下一往情深，對我的嫉意殿下也看到了。若要我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誰正誰偏，殿下左右為難，日后雍王府免不得妻妾相爭，永無寧日。要是被陛下知道，殿下連后宅都管不好，又怎會信任你在朝堂做事？”
葉寧語看著雍王，見他的臉色逐漸凝重。她嘴角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繼續道。“其三，左相一直是陛下的心腹，若此次殿下保全了孫夢瑤的名聲，此舉便可拉攏左相。說不定，日后左相對殿下，會比對陛下更為忠心。一石三鳥，何樂而不為呢？”
聽到前面兩個，雍王還在愁眉苦思。可聽到第三個理由，雍王猛地抬頭看向葉寧語。
是啊，左相此人太難收服了，他誰也不忠，只忠如今的天子，甚至比右相還難搞。
若是能將他收入自己麾下，不免又是一件大好事！
“阿語，若本王娶了孫夢瑤，那你……”
“殿下不必思慮我，我此前說話算話，必當全心全意為殿下計。”
雖然葉寧語說得如此篤定，可雍王不信一個女子能在這種情形下如此大度。一個正常的女子，不生恨意已是難得，又怎會一心一意為他謀劃呢？
可他又不能明晃晃地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問出來，只能裝作一副關心他的樣子，“你我已然定親，若此時退婚，你的終身又當如何？”
葉寧語看著雍王，流露出一絲苦笑。“實不相瞞，自從父親一去，我便有了為父守孝三年的想法。只是陛下親定婚期，葉寧語不得不從。就算我嫁給你，也不免整日憂思，殿下看著心煩。如今在我心里，最大的意愿就是助殿下奪得儲位，早日成為萬人之上的那個人。葉寧語做不了你的妻子，便做你的謀士。”
做不了妻子，便做你的謀士。雍王的心猛然一動，他怔怔地看著滿臉真誠的葉寧語，一時有些失神。
“我在大都有些虛名，甚至還與葉家軍同上過戰場。殿下知道，陛下最忌皇子與手握兵權的武將有來往。此前陛下答應你娶我，是因為太子穩坐東宮，陛下相信儲位不會有變。如今形勢不一樣了，你我的婚事始終會受到陛下的忌憚。如若殿下不信，可去陛下那里探探口風。這話我本來此前就想說，可沒有機會，今日遇上孫夢瑤的事，便斗膽把這些說給殿下聽。”
“另外，殿下想一想，我們的親事經歷這么多阻攔。第一次定下婚期后，我父親去世，我身受重傷。第二次重定婚期，殿下又遭人陷害。如今眼看殿下逢兇化吉，又出了一個孩子。我想，這就是天意。葉寧語注定只能做殿下的謀臣。可即便如此，葉寧語也心甘情愿，沒有半句怨言。”
“阿語……”
雍王的眼眶也紅了，她說了這么多，越說到后來，這些話就越能戳中他的心。
難不成，這一切真的是天意？
“殿下，你的禁足令一解，就大張旗鼓地來了葉家，知情者只道殿下重情重義，不知情者還以為殿下只重女色，這話要是傳到陛下耳中，就不妙了。倒不如你今日就進宮向陛下稟明，是來葉府退親的。陛下要是知道殿下行事如此果決，取舍得當，必然對殿下另眼相看，也不枉這一個月的禁足之苦。”
“可……”
雍王還想說什么，卻被葉寧語的一句話堵住了所有。“殿下，葉寧語向你保證，三年之內，必讓殿下坐上那個至高之位！”
雍王心神猛然一顫。她說的不是儲君之位，而是那個至高之位！
她真的，能在三年之內，讓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不知為何，雍王看著葉寧語這雙真誠又剛毅的眼神，心中沒有絲毫的懷疑，反而多了幾分信任。
“阿語！”千言萬語，最后只化作了兩個字。
許久之后，雍王緩過神來。“你，不怪本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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