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了。葉寧語眼睛一瞇，彎弓拉箭。嗖的一聲，一支羽箭朝著王洋而去。
王洋的長槍停在呂梁胸前還未刺入，不過他永遠也刺不進去了。
葉寧語的箭射穿了王洋的腦門，他死不瞑目地看向高頭大馬上的少年郎，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所有人皆是一陣沉默，上萬人的軍營空地上，一絲聲音不聞，只有葉寧語座下那匹白馬偶爾呼出一口氣息。
待燕軍反應過來，才意識到他們的兩位大將軍都死了。前面那個破衣爛衫的張明倫如今是他們唯一的大將軍。
“將士們，南宮長清不把我們當人看，左青山和王洋也不把我們當人看。為南宮家拼命又如何，到最后還不是太女殿下救了我們的家人。我王然從今天起，追隨太女，守護大燕！”
王然，是左青山麾下一個都尉，他有個身患殘疾的大哥，亦在此次被軟禁的家眷之列。眾人見他如此義憤填膺，不免心中愈發憤慨。
可這樣的決定關乎生死，南宮軍有三十萬大軍，太女遠在京都，能不能護住他們的性命，很難說。
葉寧語見狀，趁勢添上一把火。
“南宮長清欲謀反，我等奉太女之命，捉拿叛徒。若有反臣之心者，一旦被拿，下場如同王洋。”
張明倫就站在葉寧語的前方，聽著她并不大卻清晰異常的聲音，張明倫心中萬分駭然。
他的全家老小。亦在南宮長清手里，說起來，這位欽差此次前來，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家眷，是他張明倫的恩人。
有恩必報，有仇自然也要報。張明倫一時打定主意，前走幾步來到一眾燕軍面前。
他的衣衫雖然有些破了，不過神色之間同樣氣勢不減。
“我張明倫愿誅殺反賊，追隨太女，守護大燕。”
張明倫是很多人的定心丸，雖然他麾下只有十萬兵馬，另外二十萬的人不直接歸他管，可架不住大將軍的信服力。
“我鐘福從今日起，不再是南宮軍。我也愿追隨太女，守護大燕！”立馬有人響應。
“我愿追隨太女。”
“還有我。”
……
一時之間，人聲鼎沸，燕軍隊伍里那些兩難的，沒有家人被綁的小兵，眼下全看自己上司的意思。
他的百夫長降，他便降。他的都尉降，他便降。
“追隨太女，守護大燕！”片刻之后，軍營前呼聲擂動，震天撼地。
說不清是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歸降，但這是眼前的大勢。
半個時辰后，葉寧語、葉安舒和薛善幾人出現在了張明倫的營帳里。
葉安舒朝著四周看了看，笑道，“張將軍，你這軍帳沒扎牢啊，你說晚上會不會有什么蛇蟲鼠蟻……”
正在喝茶的張明倫被嗆了狠狠一大口，咳嗽咳得臉通紅。
葉寧語瞪了葉安舒一眼，葉安舒當即收斂了捉弄的神色。他朝著張明倫一拱手，“對不住了張將軍，此前事出突然，多有得罪。”
葉安舒是個能伸能屈的主，道歉嘛，不就是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他不介意。
張明倫下意識往后退了退，距離葉安舒又遠了幾步。
前些時日葉安舒確實讓他吃了些苦頭，不過大多是嚇嚇他。后來他才知道，那些蟲子、蛇啊也沒毒，就是爬到身上時有些嚇人。
說起來，被關在客棧的那幾天，他也沒挨餓受凍、受痛受傷。而且，比起這些小苦，自己的家人被軟禁時，受苦更甚。自己小閨女才三歲，就沖他們將他小女兒救出來這份情，張明倫也不記他們的仇。
“都過去了，過去了。”張明倫訕訕道。
“張將軍。”葉寧語起身拱手。
張明倫似乎對葉寧語這般客氣的態度很不習慣，要知道，這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吶。
“我要見見那個王然。”
“好好好，我立馬讓人去傳。”葉寧語如今代表的是太女，張明倫自然決定全聽葉寧語的，她說啥，他就做啥。
片刻后，都尉王然進了營帳。
“阿舒，你去外面守著。”葉寧語吩咐道。
葉安舒立即意會，張明倫聞言也很識趣地笑了笑，“我同他一起。”
只有薛善沒有動，他知道，見王然的時候自己不用回避。
“見過大人。”王然跪地朝著葉寧語一拜。
葉寧語將此人扶起，打量了幾眼。“你便是太女殿下留在軍中十年的線人？”
“正是。當初邊境出事，最早的消息也是小人遞出去的。”王然一臉坦然。
“辛苦了，太女讓我轉告你，你的兄長和你一樣英勇。此次搭救家眷若非他里應外合，不會那么容易。太女為他安排了別院，還有太醫專程診治傷病，你莫要憂心。待事件平息，你兄弟二人都是大功之人，自會重賞。”
王然的眸中帶著一抹晶瑩，“兄長無事就好，多謝殿下，多謝大人。”
“眼下有件事，需要你和薛大人立馬去辦，其他人我不放心。”葉寧語看向王然。
“您是要讓我和薛大人帶兵去北境？”王然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在南宮軍中潛伏十年不被發現。
葉寧語點頭，“南宮長清的陰謀，你比誰都清楚。如今北境二十萬常家軍隨時都可能陷于危難之中。救常家軍，便是救大燕。”
“我明白！”王然沒有任何推脫。“何時出發？”
“連夜便走。你二人務必將十萬大軍帶到常老將軍面前，助他守關！”葉寧語將太女的一枚令牌交到薛善手中。
“是！”兩人齊齊應聲。
是夜，十萬大軍整頓收拾。事實上，他們原本就是要計劃去北境的。夜半子時，大軍點卯出營，朝著北方浩蕩而去。
望著宛如長龍的大軍，葉寧語心里長長松了口氣。
一路上，有薛善和王然相配合，這十萬大軍應該很快就會到達北境。常將軍，應該能堅持下來。
“長姐，看什么呢？大軍都走遠了。”葉安舒問道。
“不知南唐那邊……如何了。”葉寧語喃喃。
葉安舒知道，長姐這哪里是在關心南唐，他是擔憂姐夫了。
凌晨時分，葉寧語做了一個夢。那是一片血肉橫飛的戰場，馬蹄聲陣陣，遍地黃沙和煙塵。
身著鎧甲的白承之帶著一眾南唐將士與西蜀大軍決戰。他滿臉滿身布滿了鮮血，卻依然一馬當先，朝著敵方大軍奮勇而去。
“飛廉！”后方，公孫玉撕心裂肺大喊，“快回來！”
可白承之沒有聽到公孫玉的話，就在他踏入敵軍方陣的一剎那，一把利箭朝他射來，眼看就要射中心口。
“白承之！”葉寧語猛然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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