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尷尬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敬重這幾位公子，是因為太女的命令。可要說請教兵法，薛善也在邊境軍營待過多年，自然不會輕易服一個陌生人。
葉寧語也不多說，只禮貌地頷首。
白承之指著山下一處河谷，看向葉安舒，“設想一下，若你半日之內要在那里殲滅三萬敵軍，可有法子？”
葉安舒身子一抖，“這沒可能！”
“是啊，沒可能，不過她做到了。”白承之的言語之中充斥著自豪。
葉安舒嚼著面餅的腮幫子鼓鼓的，他拿著面餅，望著山下發愣，遲遲沒有說話。
“你給他說這些干什么？”葉寧語嘟囔著。
白承之笑了笑，“看得出來，阿舒想要歷練。我覺得他倒是個好苗子，不妨多讓他試試。如今他長大了，你不能一直將他們護在身旁。”
葉寧語若有所思，是啊，八弟如今已有十六，是長大了。
以往，她自己受過苦，便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讓親人再受這些苦。
如今看來，苦才是人生常態。不能老是把弟弟妹妹們護在身旁，教他們擁有吃苦的本事和心境，才是她這個長姐應該做的。
忽然間，葉寧語就明白了。她看向白承之，眼眶微微有些紅。“你說得對。”
一行幾人順利翻過了第一座山，下一座便是虞燕交界處。
“此山以東西為界，西面為虞國，東面為燕國。南宮軍應當是在東面駐守，按照慣例，那一片守軍少，估計只有二十多個。”薛善指著遠處一個方向道。
“二十多人……”白承之抬頭思索，他們要設法從這二十幾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且不能讓大軍發現。
“這座山頭平日可有百姓出沒？”葉寧語忽然問道。
薛善想了想，“倒是有撿柴的百姓偶爾上山。”
“那就好辦了。”葉寧語看了看幾個人。
無生和肖護衛兩人輕功了得，悄無聲息穿到虞國山頭不是問題。自己雖有輕功，可不能保證自己不會發現。不過，白承之可以幫她離開。
剩下的葉安舒、柳一平和薛善，是不能悄無聲息走的，他們勢必會和守軍打照面。
“我倒是有個辦法。”白承之看著柳一平，笑了笑。
柳一平頓時身體一抖，意識到好像不會有什么好事落到自己頭上。
一刻鐘后，山頂龍脊骨。
這是山頭唯一的一條可以通行的小路，眼下虞燕戰況將發，守在這里的燕軍多了些。
此時正午，太陽當頭，龍脊骨上約莫守了七八個人。
“哎呦，哎喲！”一陣呻吟從龍脊骨下方的密林傳來。一個守軍眼神一動，頓時戒備起來。
“誰！”
“哎呦，救命哎！”又是一陣痛苦的呻吟傳來。
“那里好像有人，你們在這守著，我們幾個去看看。”又一個燕兵說到。
三個燕兵循聲而去，剩下了四個燕兵守在這里。
嗖的兩聲，林間似乎有一陣風吹風，守在路上的燕兵下意識抬頭看了看頭頂。
“我怎么覺得方才上面有人影？”
“你看錯了吧……”
且說那三個燕兵到密林下方循聲而去，走了一小會兒就看見不遠處似乎躺著一個人。細細看去，是個老頭，他的身上還背著一捆柴。
“怎么回事！”三個燕軍走近，不太友好地問道。
老頭一臉痛苦，伸出了那雙又紅又腫，還有道血口子的腿。“老兒我上山砍柴，被劃傷了。能否請軍爺送老兒下山，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三個燕兵皺眉。“眼下正在打仗，我們可沒功夫管你。快走快走，不然一會兒把你當成細作抓起來！”
老頭一臉驚懼和無助，身子往后挪了幾下。“哎呀這可怎么好啊，我的兒女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找來，老頭子我若不下山醫治，這腿就廢了。”說罷，他竟埋頭痛哭起來。
一個燕兵有些于心不忍，看向同伴。“要不……我們送他下山？”
“少管閑事，這么大的太陽，我可不去。咱馬上就換班了，躲陰涼不好嗎？”
燕兵打定了主意不管，反而從腰間抽出一把刀來。“只要你還沒死，就給我滾開。”
老頭見到兵器，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手忙腳亂地往后挪，看上去又可憐又邋遢。
“爹！爹你在哪？”忽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老頭臉色一喜，“是我兒，我兒來了！”老頭忙對著身后的方向回應。
很快，一男一女兩個十分年輕的人滿頭大汗地朝著老頭跑來。
那少年一臉焦急，再看跟在少年身后的女子，齊腰的長發垂下，很是絲滑，身材倒是十分曼妙，只不過……臉上長滿了麻子和紅疹子。
好好的一個美人兒，被臉給毀了。燕兵看了一眼，皆暗忖。
“爹！你怎么摔成這樣了！”那少年扶著老頭，隨后又看向幾個燕兵。“一定是幾位軍爺救了我父親，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燕兵看著不停作揖叩謝的少年，他穿著一身虞國麻衣，“你們是虞國人？”
少年笑了笑，“是啊，就住在山下。父親上山砍柴，大半日沒回來，我與姐姐就上山來找。還好遇上了軍爺，否則父親……”
“哎呦……”老頭的叫聲更大了。
“行了行了，快把人帶走。以后你們虞國人上山，不許越過國界，否則……格殺勿論！”
“是是是！”少年忙躬身行禮。
那姑娘起身，對著三個燕兵笑著眨了眨眼。一開口，聲音竟還有些粗壯。“軍爺怎么稱呼，小女下次做些好吃的，給軍爺送上來，以報答軍爺的救命之恩~”
三個燕兵齊齊擺手，皆皺眉往后退了幾步。“不用不用……快走快走。”
那女子似乎有些不舍，目光在三個燕兵身上流連。三個燕兵第一次覺得，他們被一個女子給冒犯了，全身陡然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虞國的女子，這般外放么？可惜那張臉不行，否則……
燕兵心里覺得十分惋惜，越看越皺眉。“快走，下次不可越界！”
“是是是。”少年和那女子扶著一瘸一拐的老人，往虞國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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