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麻子臉也皺著眉，這兩人怎么就和人家聊起天兒了……
掌柜笑了笑，“小兄弟，我家祖上三代都是茶農，如今還有大片丘地在種茶。自家的茶葉無所謂，賣的自然也要比別家便宜。”
葉寧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這洛水城似乎雨水不多，竟還能世代種茶？”
“城東有一處百靈谷，那里是成片的丘地，也是在下幾代祖宅之地。百靈谷地勢低洼，常年陰濕。這洛水城別的地方不能種茶，也就這一處能種出好茶。”掌柜笑道。
“如此說來，這百靈谷乃種茶妙地了？”白承之似乎對這片能種茶的地方很趕興趣，雙眸神采奕奕。
“既如此，就沒有其他茶商看上那里，去那邊買地種植的？”葉寧語也連忙問。
在掌柜的看來，這兩個年輕人都很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思。這要在估計多端的那些奸商面前，指不定得吃苦頭。要是遇上刁鉆的客人，這生意怕也是做不下去的。
掌柜對兩個年輕人產生了一抹同情，愈發覺得自己透露一些也不妨事。
“妙地是妙地，只是可惜那片地被我父親買下，五十年里若我們不賣，旁人也別想打那片地的主意。”掌柜笑道。
說著，他喝了口茶，又給三人也續上。“你們品品，這就是從百靈谷采摘的，在我們當地就叫它‘百靈茶’”。
葉寧語喝了一口，細細品味。“確實是好茶，比我們從梁國買來的茶葉還要好上許多。”葉寧語對著白承之低語，不過這話依然傳到了掌柜耳中。
見葉寧語如此喜愛自己的茶，那掌柜眉眼間浮現出一抹不經意的得意之色，說話也越發起勁了。
“這整個洛水城，哦不對，放眼整個燕國，能賣百靈茶的就我們這一家。別說二位，就連京都的大家族也對我們這茶甚是喜愛，喝了幾十年了。不瞞幾位，我們這百靈茶每年都要給京都的大家族專供呢！”掌柜說著，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話語還是清晰傳到了三人耳中。
寧白二人齊齊露出驚詫和艷羨之色。白承之更是一拍掌，“早知道燕國有如此聲名遠播的茶號，我們便早該來請教請教，也不至于走彎路嘛。”
“兄長說的是，想我那茶鋪，哎！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吶。”葉寧語也一臉慚愧和懊惱。
掌柜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看向寧白二人，如同長輩一般說話。“二位小兄弟也不必如此，行商嘛，沒個十多二十年的根基，很難出人頭地。其實我們家種茶多年，當初若非有貴人指點在下父親，讓他快些買下那塊地，我們這些后輩也不能像現在這般清閑不是？”
“原來如此。”葉寧語的眼神越發艷羨。“人生能遇上如此貴人，當真是天大的福分。”
“誰說不是呢！我父親也是這么說的，臨走之前告誡后輩子孫，當牢記貴人恩德，所以我們每年送到京都的茶葉都分文未取。”
“京都的貴人想來很是挑剔，這百靈茶我看價格適中，百姓也喝，儼然民間茶品，這貴人愿意與百姓飲同樣的茶？”白承之一臉困惑，虛心請教。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掌柜的臉上再次浮現得意之色，“百靈茶也分很多種，有山頂茶，山腰茶，山谷茶。又分南茶、北茶，還有三月茶、六月茶。”
“如此復雜？”葉寧語十分好奇，忙問，“那何為上等茶，何為次茶？”
“誒！”掌柜的擺了擺手，“我們不說好壞優良，而說甲乙丙，天地人。”
見三人愈發困惑，掌柜又道，“其實也不復雜，這南茶中的三月山腰茶，無論是清香、口感還是色澤、泡茶的形態，都屬上上品，我們稱之為天字號甲等茶。這北茶中的六月山谷茶，則相比要差了許多，我們成為人字號丙等茶。”
“如常說來，還有天字號乙等茶、天字號丙等茶、地字號甲等茶，依次類推，攏共當為九個種類。”葉寧語邊算邊說道。
掌柜點了點頭，“沒錯，這位小兄弟一點就通。”
“所以，您剛剛說每年要給京都的貴人送茶，送的應該就是這第一等：天字號甲等茶了？”白承之說著，余光忽然瞟到掌柜身后。只見他身后的茶柜上，赫然擺放著兩罐茶，罐身紅紙上書“天甲”二字。
掌柜似乎注意到了白承之的目光，笑了笑，起身將一罐茶拿了過來。“這罐茶，你們先嘗嘗？”
說著，他打開茶罐準備泡茶。
“如此貴重的茶葉，不必麻煩了，我們看看就好。”白承之似乎十分不好意思，忙拒絕。
可掌柜的只當沒聽到，很快茶湯就就泡好了。
三人依次品了品，寧白二人細細品味，麻子臉似乎不怎么喝茶，分不清好壞，一口將茶喝了個光。
掌柜見他如此，并不生氣，只看向寧白二人。“二位，這茶如何？”
“茶湯鮮艷，入口醇香，回味甘甜，此前倒是沒喝過如此好茶。”白承之欣喜地點評起來。
掌柜的眼睛再次瞇了瞇，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是吧？本掌柜請為數不多的茶客品過此茶，都說此乃他們喝過的最佳茶。可你們不知道吧，這茶……”掌柜看了茶湯一眼，又神秘地看向寧白二人，“并非天字甲等。”
說罷，掌柜的端起茶杯咂了一口，閉眼細品，“乃是天字乙等。”
“不是甲等茶？”寧白二人愣住，就連一直默默喝茶不曾搭話的麻子臉也聽不下去了。“你這罐子上明明寫著天字甲等，結果里面裝的是天子乙等，這不欺客嗎！”
掌柜的看了看麻子臉，似乎并不介意他說出如此難聽的話。
“我這茶擺在這里，又不賣，只待有懂茶的客人來，才給他們免費品嘗。再說，他們沒有說過真正的天字甲等，這罐天字乙等在他們心里既是最好，那便是他們心里的天字甲等，這有什么問題嗎？就像剛剛，我不告訴你們，你們便不知此非甲等茶。”
“你這……”麻子臉一聽這話好像沒什么毛病，但又覺得哪里不對，“你這是強詞奪理，總之就是騙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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