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帝國再起 > 第三十五章 聯結(下)
  對于廣東,李定國是存有執念的。這并不僅僅在于肇慶一敗,更重要的還是在于孫可望的實力太過強大,以著他的這四萬多兵馬是完全不夠看的。想要形成對孫可望的牽制,避免孫可望野心膨脹進而威脅到永歷天子的安全,以著李定國今時今日的見解,便是要向東聯結鄭成功,實現兩藩的聯手,從而讓孫可望投鼠忌器。

  前不久的肇慶之戰,李定國本就是抱著必勝之心去的,鄭成功能不能來其實對于戰局都沒有任何差別。但若是鄭成功來了,李定國也不介意分鄭成功一杯羹,只要有了合作,后面的事情也就會好辦的多了。

  向永歷天子的奏疏、向內閣首輔大臣吳貞毓的回信,李定國寫罷便交給了周官,后者亦是連忙啟程返回,不敢有一時半刻的耽擱。

  隨著周官的返回,很快的,永歷朝廷那邊便派出了兵部職方司員外郎程邦俊攜帶詔敕前來面見李定國。

  “下官奉天子詔令,前往廣東聯絡各部王師、義師,待殿下大軍東指之際,即可群起響應!”

  由于孔有德當年分兵廣西各處要點,結果等到李定國猛攻桂林之際,無法及時援救。是故,尚耿兩藩吸取了教訓,集中兩藩藩兵于廣州,而其他府縣僅以綠營駐守。如此,便給了明軍和抗清義軍以海島、港灣、山區等喘息的空間。

  粵西之地,在欽州府的龍門島有靖氛將軍鄧耀的水師,那里“東界合浦,西界交阯,為欽、廉門戶,群山錯落七十有二,欽江諸水隨山而轉,彼此相通,亦七十二徑而注于海”,形勢異常險要。因此如寧藩鎮國將軍朱統、海北道周騰鳳和高、雷、廉、瓊四府巡撫張孝起也來到廉州地區同鄧耀相呼應。

  例外,肇慶西北有李光恩,高州府有郭登第,石城縣有漳平伯周金湯。另外還有海陵島的參將李常榮、文村的虎賁將軍王興以及上下川島的陳奇策等部,不勝枚舉。這些抗清武裝實力雖不雄厚,地域比較分散,但一般都接受督師大學士郭之奇和兩廣總督連城璧的節制,他們熟悉當地情況,有的還擁有舟師,對于配合大軍作戰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今年的肇慶之戰,粵西義軍也有聞訊出兵策應的。但是,一方面李定國敗得太快了,如鄧耀、周金湯等人組織的水師還沒趕到就只得原道返回;而另一方面,由于此事沒有得到郭之奇和連城璧的大力支持,所以如陳奇策、王興、李常榮等部更是沒有出兵相援,否則僅以這三部的地理位置,怎么也不可能比鄧耀、周金湯他們要慢的。

  此番程邦俊趕來,便是永歷朝廷向郭之奇和連城璧下令,命令他們配合李定國東進的軍事行動。這不僅僅是廣西明軍與廣東明軍之間的合作,更是西營系統內的西寧王與永歷朝廷之間的聯手。

  對此,李定國是頗具期待的。但是,相較之下,他還是對鄭成功抱有更大的期待,因為鄭成功的實力要遠勝于這些粵西的明軍、義軍,甚至這些粵西的部隊加在一起都沒有鄭成功的實力更強。

  為此,前些時間,李定國專門向鄭成功寫了書信。估摸著,現在也應該已經送到了鄭成功的案前了。

  ………………

  “國姓大將軍麾下:從來天下豪杰,必予其時之可為:具可為之資者,必憑其勢之可藉。當今之世,之二者惟公有焉。慨自三百年深仁厚澤,匹夫匹婦,莫不子若孫以承之。至其曠典奇榮,則元勳之錫,止于茅土,固未有以臣民而上侔天祧者。言及斯遇,終綱目幾千百年間終不數數見也。夫恩重則報稱必宏,寵隆則休戚愈切。艱茲國步,孤婺猶傷周室之衰;恤此人心,父老猶仰漢官之舊。吾知公厥衷,必有大不自安者。枕戈待旦,此其時乎?”

  “不榖慚以薄才,謬膺巨任,成命授以討虜,簡書載在專征。所得與四方勳鎮通聯糾合者,天子之靈也。客歲西粵誅逋奸之孔酋,仲冬衡陽梟敬謹之真虜。舉九年腥濁以來,為朝廷彰撻伐者,僅茲兩役。然今皇應運庇孚,攻取固未敢謂其謀之允臧,要亦見虜之無難撲滅耳。”

  “茲以懷念兩酋,東南鼾臥,曾擬長驅建業,不容肘腋無疑,況其局力,自不可與桂林湖南同日以語,又何憚而不芟荊削棘、續通周道也哉?用以孟夏薄端城,困其殘孽。乃狡虜凜前車之戒,嬰城甘巾幗之遺,兼以霖雨環江,致我戰攻少需時日。”

  “調饑方惄,而水師義旅同口揄揚,謂公青省黃龍,如飛如翰,時一憑虛而至,虜膽殊寒。牙檣遺韻,只今在潮惠之間。不榖聞之,不覺望洋起舞。知公疇昔之愆期,若有俟不榖今茲之少選,誠有待也。緣托一鴻,敬邀并駕。公誠念君德孔厚,父恨深長,則五羊赤海,佇睹揚帆,半壁長城,中心是貺。否則,中興告成,京觀勝紀,而云臺香宇,千載傳流,國姓不預,其何以仰副殊眷而慰此可為之時勢乎?予日望之,匆言幸照!”

  李定國的書信早在六月時就已經送到了鄭成功的案前,內容,無非還是力勸與其聯手進攻廣東的事情。

  對于此事,鄭成功確有意動,但是聯想起眼下的局勢,卻也沒有立刻應允下來。不過關于李定國為其長子李溥興向鄭成功的女兒求親一事,鄭成功倒是答應了下來。只是在于鄭成功的嫡長子鄭經如今也才十一歲,實在沒有適齡的女兒,只得以堂弟的女兒許之以婚姻。

  同月,上次前來冊封鄭成功為國公的兵部主事萬年英再至中左所,冊封鄭成功為延平郡王,鄭成功辭而不受,并向朝廷申請對他的部將進行賜爵的事宜。

  到了七月,清廷議和的調門越來越大,鄭成功一邊與清廷虛以委蛇,一邊前腳在中左所送走了遠嫁廣西的侄女,后腳又為水師前軍的張名振所部準備長期作戰的糧草、武備,忙得不亦樂乎。

  “此番北上南直隸,就仰賴定西侯的手段了。”

  “末將必幸不辱命!”

  永歷五年舟山之戰后,魯監國朝南下依附鄭成功,其中如平夷侯周鶴芝,乃至是早前就已經轉隸過來的閩安侯周瑞等藩鎮大帥早已融入到了福建明軍之中,成為了鄭成功的部將。但是如定西侯張名振,這位魯監國朝的頭號大將雖說是所部被劃分為水師前軍,吃的也都是鄭氏集團的糧草,但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張名振始終在竭力控制軍隊,不使鄭成功摻進沙子,以至于到現在張名振帶來的部隊也依舊是掌控在這位定西侯以及他的親信部將們的手里。

  這在鄭成功所部中算得上是一個異類,甚至如陳凱的撫標,總兵官林德忠是陳凱的鐵桿親信不假,但卻也同樣是接受了鄭成功的任命為這撫標總兵。

  說起來,這張名振之所以會如此,鄭成功當然明白是在為魯監國留有一線生機。這份忠誠,讓他惺惺相惜,只是忠誠指向的那位藩王實在是讓他不能舒服。

  不過,鄭成功已經決定了與清廷玩一把議和的戲碼,借此更快的恢復實力。但是另一方面,錢謙益前不久又派了人前來襄贊軍需,同時提到了楸枰三局的進行一事,這也使得他不得不做出回應。

  “張侯、張侍郎,二位此去南直隸,按照計劃,可打朝廷的旗號,但卻萬勿說是我派二位去的,切忌,切忌。”

  “請國姓放心,侯爺和下官知道分寸。”

  “那就有勞二位了。”

  水師前軍的艦隊自中左所揚帆起航,鄭成功在碼頭眺望,那四五百艘大小艦船里有張名振從浙江帶來的,也有他此番補充的,軍勢不可謂不壯觀。但是,糧草上面,他卻并沒有讓張名振盡數帶走,而是約定了派船供給。

  “只要在糧草上卡住了這位定西侯,魯王就翻不起浪來。”

  鄭成功如是想著,他的親信幕僚們,如潘庚鐘、如馮錫范等亦是如此。甚至對此,魯監國冊封的定西侯張名振和兵部侍郎張煌言這對文武搭檔亦是明白,無非是心照不宣罷了。

  艦隊啟程北上,這件事情的內情并不公開,僅限于鄭成功以及鄭成功的一些親信知道具體如何。不過,對于張名振的艦隊起航,島上的人們也打算并不在意,如鄭家的子弟,近期最關注的的還是他們在廣東的那個做巡撫的侄女婿、姐夫、妹夫、姑父,眼巴巴的盯著陳凱又要對哪個倒霉蛋下手了。

  “聽說原本大木是打算把省英調到泉州做同知的,現在倒好,一躍而為瓊州知府了。”

  “他陳竟成怎么說也還是要用咱們鄭家的人的。”

  “哎,說不定還是惜緣妹子吹得枕頭風呢。再者說了,省英在潮州為官多年,從海澄縣丞的位置一步步的做到潮州府通判,說來也是那堂姐夫的老部下了。”

  “……”

  上半年,李定國自西猛攻廣東不勝,鄭成功則堅守閩南,硬扛住了金礪的大軍。在這兩處之間的陳凱,突然對粵西的瓊州府發動進攻,并且一戰得勝,算起來這上半年整個華南地區收益最大的便是他了。

  地盤占下了,瓊州府的一府三州十縣是需要大量官員來填補空缺的。陳凱從潮州那邊抽調了大批的來自于閩南、潮州、廣州的官員入瓊,從瓊州回來時又帶了不少瓊州府本地的讀書人來補上潮州的部分空缺。折騰了一溜夠,兩府四地的士紳、官員們大多能夠滿意,其中任命了鄭成功的族弟鄭省英為瓊州知府一事更是被鄭氏子弟們認作了是雙方關系緩和的象征,一個個的眼巴巴的盯著陳凱的舉動,只盼著能夠撈到更多好處。

  “你說,姐夫下一戰是要打哪處啊?”

  “惠州府吧,惠州府的海豐縣現在已經是王師的了。”

  “我看可能性不大,須知的過了惠州就是廣州了,除非大木引兵西進,那一文一武聯起手來,否則韃子兵也未必是好惹的。”

  “我倒看韃子兵沒什么了不起的,竟成不是兩敗過耿繼茂嗎?”

  “你也知道那是耿繼茂那小兒,后面還個尚可喜呢,那可是獨自擊敗了西寧王的狠人!”

  “……”

  中左所、安平鎮,如此這般的竊竊私語從未少過,反倒是鄭成功那邊,很多人都知道永春一戰鄭成功雖說是勝了,但兵員損傷也不小。既然那時候沒有趁勝奪取興化府乃至是福州府,暫且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動靜。

  誠如他們所料的那般,閩南方面大的動靜確實暫且未有,但是潮州那邊似乎也因為天氣過于炎熱而消停了下來,能夠聽到的也就是些什么蚯蚓養殖場和養雞場的段子,再有就是廣東才子鄺露出任廣東民報主編,大概有事情也是要冬天見了。

  然而,閩南這邊,大的動作未有,小的,或者說是秘密的動作卻一直不少。鄭成功的回信送到了京城后,清廷立刻做出指示,并且頒發敕諭,經主撫派的劉清泰之手送交到了鄭成功的案前。

  “朕念爾兵卒眾多,難以安插,錢糧委難支給,仍益以興化、惠州并漳、泉、潮、瓊四府駐扎,即將六府水陸寨游營兵餉撥給爾部下官兵,不足不另補。正課錢糧仍行解部。管民文官俱聽部選,爾原轄武官聽爾遴選委用,仍將姓名職銜具題造冊送部。開洋船只,爾得稽察,收納稅課,送布政司解部。”

  “特命海澄公掛掛靖海將軍印,節制麾下眾將……”

  “命,平南將軍固山額真金礪率軍撤回杭州,靖南將軍昂邦章京喀喀木率軍撤回江寧,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麾下藩兵不得擅自出擊……”

  六月的時候,金礪就已經開始撤軍了。到了現在,已是八月份了,得到的消息顯示金礪所部已經盡數撤回到了浙江的境內。

  接到了書信,鄭成功細細看過,清廷對于他通過李德暗示的底牌幾乎是照單全收。尤其是對于閩南、粵東的軍事威脅方面,更是忙不迭的撤了下去。這份殷勤,說好聽了叫誠意,說難聽了就是火燒屁股。

  這般處置,可謂是正中鄭成功下懷。眼見于此,鄭成功當即派出艦隊,分赴興化、福州、福寧這兩府一州之地,持清廷敕諭,征糧征餉。至于標準嘛,則是大縣十萬兩,小縣五萬兩。而下一步,鄭成功更是計劃將征收糧餉的范圍擴大到漳泉兩府毗鄰的汀州府和延平府。

  艦隊分批啟程,鄭成功已經可以預見到大批的糧餉、人員經海路匯聚于中左所。如此,大軍的損傷很快就可以得以恢復,甚至借此機會更勝從前也是說不定的。

  期許如斯,并非憑空想象,而是根據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情報以及精確的計算后的結果。鄭成功對此滿懷信心,直到他寫給陳凱的那封關于解釋清鄭議和的書信的回信送至,看過了書信后他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最后才不由得感嘆了句“論起和韃子耍心眼兒,還是竟成玩得花哨”的話來,便連忙派人去追那些先期出發的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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