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帝國再起 > 第九十七章 永歷六年的夏(下)
  西線的戰事減緩,整個五月,陳凱都在忙碌于潮州的民政事務。相對的,作為戰略布局中進攻的一方,鄭成功在獲知陳錦遇刺的消息后,也迅速的起大軍東進,直薄同安縣城。

  同安縣城位于漳泉兩府之間,西為長泰、東至南安,向南跨海便是中左所。城墻周長兩千七百一十米,高七點四米,有十余座敵樓和十座炮臺,城池堅固,尤其是在于那十座炮臺,更是將城防的水平進一步的推向了面向熱兵器戰爭的時代。

  這里在歷史上曾一度為鄭成功所得,隨后在清軍的圍攻之下,再度陷落,就連城墻和守城建筑也被拆毀良多。陳凱的潮州之謀避免了同安血流溝的慘劇上演,但是城池未遭攻伐,此處依舊還是那一座堅城。

  只不過,再堅固的堡壘也須得有堅定的守衛者來守護才能發揮其效用。戰爭的最大關鍵點在于人,而伴隨著漳州府城陷落和陳錦遇刺身亡這兩個驚天噩耗傳來,清軍人心惶惶,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待到明軍的探馬剛剛出現在同安縣地界,城內的守軍,連帶著城外的福建提標和右路鎮標就連忙棄城而走,直接退向了泉州府城。

  不戰而取同安縣城,鄭成功很慶幸那五門巨炮沒有隨軍帶來,而是由水師搭載著等待后命。分配了守御,大軍繼續向東,很快就殺回了安平鎮。

  安平鎮是鄭芝龍當年大力興建起來的陸上海貿樞紐,由此至中左所,便可以實現海與陸之間的貨物往來。石井鄭家很多親近族人都在此居住,后來隨著陳凱截殺馬得功成功,未免報復,鄭氏族人大多遷居到了廈門島,這里也就剩下了澄濟伯鄭芝豹還在繼續留守。

  由于海貿利益上清廷的福建官場也有涉及,張學圣雖說是勃然大怒,但卻也沒有為了馬得功和黃澍這兩個死鬼犯眾怒的打算。安平鎮得以保存,待到鄭成功大軍抵達,做叔叔的鄭芝豹連忙出迎,半點兒不敢擺親叔叔的架子。

  “還是四哥更懂得見人見事,大木真不愧是我鄭家的千里駒啊。”

  “五叔過譽了。”

  鄭芝豹對鄭成功很熱情,但是鄭成功對這個五叔卻是很冷淡。去年被三個叔叔坑的舊事確實是過去了,但是疙瘩卻沒那么容易撫平。對鄭芝莞的嚴酷處置、對鄭鴻逵的懷疑排擠,如今見了鄭芝豹,冷漠以對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

  喋喋不休的說著恭維的話語,鄭成功卻往往只是幾個字就回了過去。到了后來,饒是鄭芝豹的臉皮不薄,也尷尬的不行,在邀請鄭成功進入鎮子休息的請求遭到回絕后,他自知著鄭成功信不過他,也沒有再行多言。

  一方是委曲求全,另一方則根本不打算給這個面子。鄭成功在此駐扎了兩日,大軍就繼續向東,并且很快就抵近到了晉江之畔。

  泉州府城位于晉江東岸,鄭成功由西而來,大軍自然是駐扎于晉江西岸。這里乃是海貿云集之所,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自古而今更是東南海防重鎮。

  清軍可以不戰而放棄同安,但是泉州既是府城,又是重鎮,卻絕不能輕易放棄。為此,清軍在此處集結重兵,包括撫標、提標、右路鎮標以及同安守軍和陳錦的殘余部隊在內全部集中在了此處。現階段,他們是憑晉江而守,包括蔡興、章云飛在內的福建水師云集,稱得上是一個嚴陣以待。

  相對的,鄭成功在抵達晉江之畔后,也沒有急著渡江,而是分派部隊掃蕩永寧衛城、福泉千戶所城以及石湖城等地,全取晉江以西的泉州南部各處要點,從而便可以確保中左所成為腹地。

  這是閩南戰略的一大戰略目標,鄭成功對于奪取泉州也并不甚急切。待到這一切先后完成,確保了中左所高枕無憂,已經是六月了。而此時,隨著一紙命令的下達,集結于中左所的艦隊揚帆起航,浩浩蕩蕩的直奔泉州而去。

  ………………

  千帆駛出,陸師更是早已出征。廈門島上的軍營里開始變得空蕩蕩的,倒是各處商船使用的港口卻依舊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而且看那樣子似乎是大有越來越繁盛的趨勢。

  這是來源于明軍的連戰連捷,信任的提升,使得更多從事海貿的人們開始相信廈門島的安全程度。而恰恰是安全,便可以帶來更多的商機。

  看過了武器隨著艦隊駛離,馮澄世轉而返回軍器局工坊。這是為泉州一戰準備的武器、火藥以及戰守物資,是最重要的一批,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批,幾乎是把庫房都搬空了才準備出來的,否則也用不著他一個主管的官員巴巴的趕過來。

  離開了港口,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馮澄世向港口的官員點了點頭,便自顧自的走向了不遠處的馬車,期間還有些認識不認識的過來打招呼,他也是笑容以對,直到上了馬車才將額頭上的汗水拭去。

  “去鑄幣院。”

  鑄幣院是軍器局下屬的一個新建的部門,專司負責鑄幣一事,算得上是馮澄世負責管理軍器局以來的最重要的一項拓展。

  成品,早已誕生了,如馮澄世手上的那枚,重七錢四分,背面上端鐫“足紋”,下端鐫“通行”;正面橫書“漳州軍餉”、下方看似為一圖案,實則是草書簽押“朱成功”三字于一體。不同于舊式的銅錢和銀錠,這是一枚銀幣,無有中間的方孔,僅為一個圓形而已。看樣子,更似歐陸一些國家使用的銀幣。

  如此設計,就馮澄世所言是為了區別于軍餉和制錢,以免遭致非議。對此鄭成功也表示了贊許,因為他也確實沒有必要去貿然改變奉行了兩千余年的孔方圓錢舊制。

  伴隨著鑄幣的展開,馮澄世在軍器局的地位日漸穩固,于鄭成功幕中,也開始被旁人視為是繼陳凱之后最得鄭成功信重的幕僚。當然,陳凱的幕僚身份隨著地位的不斷提高已經日趨淡化,尤其是在其出任粵東總制,并且取得了剿滅蘇利和對耿繼茂的防御戰勝利之后,就連那些鼓吹退婚的鄭家子弟都大多閉口不言了,雙方的差距依舊是一個質的級別。

  不過,這卻并不影響馮澄世在中左所的炙手可熱。一如在港口的那般,馮澄世每出現在一地,總會有上前阿諛的,由于其人是舉人的身份,屬于傳統士大夫階層,很多士人對他也多有好感,這無不使得他在如今的地位如魚得水一般。

  抵達鑄幣院,這里距離軍器局工坊不算太遠,但卻是個里三層外三層,被明軍團團包圍,嚴加保護的所在。馮澄世步入其間,前后數道崗,就算是對他也是層層盤查。這是他定下的制度,為的就是以策萬全。

  檢查完畢,馮澄世便帶著從人進入到工坊。行禮完畢,工匠們繼續勞作,這里的溫度很高,乃是由于須得融化金屬再進行模鑄。待到一切完成之后,出現在他手上的便如他坐在馬車里把玩的那枚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了。

  “爾等做得很好。”

  表示了贊許,接受了恭維,馮澄世巡視完畢便返回到軍器局繼續坐值。他的兒子馮錫范最近在家閉門讀書,并沒有跟著他出來辦事。馮澄世返回公事房,審閱過了一些文件,未及下值,一份新的公文送抵,馮澄世看過之后,干脆把陳啟一起招了過來。

  “陳督造,南澳的庫存還有多少?”

  馮澄世所指的南澳庫存,并非是總鎮府的庫存,而是軍器局在南澳的庫存。軍器局在南澳的工坊依舊在生產各類武器,產量自然是不能與中左所相比了,但是那里的配套設施比較完善,又不在馮澄世的眼皮底下,相對來說反倒是更加輕松一些。

  此刻,馮澄世問及,陳啟回憶了一番,給出了一個實在不怎么好看的數字。對此,馮澄世又細細翻閱了一番本地的庫存,旋即對陳啟言道:“至于中左所的出產,近期國姓正在大踏步的向福建虜師發起進攻,絕不能輕動。把南澳的庫存全給陳總制送過去,潮州方面處于守勢,讓他們省著些用。”

  說到此處,馮澄世轉念一想,旋即搖了搖頭:“算了,還是我親自修書一封與陳總制說明情況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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