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736章:如果老娘事發,麻煩大如天
  暮色四合,王府華燈處處,廊檐梁柱之間、光滑如鏡的青白丹陛,頓時暈出一圈一圈橘黃光暈,而雄渾壯麗英武殿蜿蜒起伏的屋嵴在如墨夜色下,影影綽綽。

  一處三面環水的水榭中,壁角的冰鑒向上冒著一股股涼氣,驅散了夏夜的炎熱,而融化冰水滴落在陶瓷管道中,發出的滴答滴答之音,清脆悅耳。

  看著堂下一眾極盡研態、各俱其美的鶯鶯燕燕們,蕭穎大是頭疼。

  蕭穎并不是一個嫉妒心強的女人,她也知道王府子嗣偏少、楊家人丁不興,各房各家需要多生一些子嗣才有利于家族傳承、江山穩固,所以她先是接受了毫無根基、毫無威脅的柳如眉。當她見到楊集在朝中孤立無援、步步艱難之時,又主動撮合背景深厚、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裴淑英,希望以聯姻此方式,綁住位高權重的裴矩、裴蘊,好讓楊集在朝堂也有幾個說得上話的幫襯之人。

  至于慕容弦月、鮮于芳、柳絮、呂司棋這幾個武婢首領,其實和柳如眉、以及后來入門的張出塵一樣,不但是楊集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而且每個人都知道王府很多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的機密,故而不能把她們外嫁出去。

  對于她們有朝一日入門做妾,蕭穎早有心里準備,心里也不排斥這些清清白白、忠心耿耿、能力出眾的女孩。不過任何一個女子入門、什么時候入門,都要征求她的意見才對;這也是正妻、后宅之主最起碼最基本的權力;如果她不答應、或者彪悍一些,完全有權力把包括裴淑英在內的“妹妹”們都趕出府去。

  但是今天,楊廣竟然莫名其妙的塞了四個誥命過來,這就讓蕭穎感到十分不悅了。當然了,楊廣畢竟是皇帝和楊家之主,他有權決定整個楊家的一切,蕭穎不能指責、不能怪他觸犯了自己的權威。

  只不過楊廣畢竟是大隋王朝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皇帝,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人浮想聯翩,然后再做出各種千奇百怪、稀奇古怪的閱讀理解,而他和楊集的關系又一直被人“唱衰”。所以他今天這種很不正經、很不正式的行為一旦傳了開去,外人一定認為這不是厚賜,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如果鬧得人云亦云、流言蜚語滿天飛,輕則讓王府上下丟人現眼、讓人笑話一陣子,不過他們向來不要臉,對此不在乎;但是往重里說,則是給楊集和衛王系造成巨大的政治困擾。

  然而蕭穎畢竟是一個識大體、懂輕重、知進退的女子,盡管氣歸氣、不悅歸不悅、擔心歸擔心,可她知道木已成舟,若是王府不承認、不領楊廣冊封下來的本無他意四個誥命,定然會鬧出更大的麻煩來。

  想到這,蕭穎都快煩死了。

  “阿姐,侯氏非但是圣人所賜之女,而且和慕容、鮮于、柳一起名載宗譜了,既然如此,就把她接進府里好了。否則,無法向圣人、無法向宗族交待啊!”

  論起王府后宅地位排行榜,蕭穎是當之無愧的大姐頭,接著是裴淑英,之后才是最先成為楊集女人的柳如眉;至于張出塵只是一個侍妾,她在這種場合沒有優先發言權。

  老二裴淑英才智不弱蕭穎、也會做人;當她見到大姐頭秀眉緊蹙、猶豫不絕,擔心她忽略了一些事,而她又在意慕容弦月、鮮于芳、柳絮的感受,便以尚未到來的侯巧文為例,向蕭穎說起了厲害關系。

  蕭穎當然也明白此理,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心里也有一種擺爛的感悟:

  反正就算天塌下來,也有那個闖禍精頂著;而她這么一個小女人,只須管好府中事務即可,瞎操那么多心,豈不是自找罪受么?

  至于外面那些風風雨雨,一并交給他來處理好了。

  她沉吟一下,抬眸慕容弦月、鮮于芳、柳絮,然后意味深長、意有所指的向裴淑英說道:“也罷!先迎入府中觀察一陣子。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如果她的性情、品德與我們相當,自是無妨;如果是那種爭寵媚上、惹事生非、淺薄短視的惡毒女人,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氣了。”

  慕容弦月、鮮于芳、柳絮已經得到蕭穎的承認,并且獲得‘登堂入室’的資格;聽了蕭穎此番話,心頭頓時一陣凜然。

  大娘子名義上說侯氏,可她何嘗又不是在告戒她們?

  如果她們不識趣的爭寵媚上、惹事生非,結果可想而知。不過大娘了說的畢竟是“侯氏”,她們作為“旁觀的局外人”,自然不好、不能代表“侯氏”表忠誠,只能默默記在心上。

  “我想此女應當不是!”裴淑英自也聽出了話中機鋒,微笑著向大姐頭說道:“圣人和郎君兄弟情深,圣人不至于把一個淺薄惡毒女人塞入府中。”

  “但愿如此!”蕭穎對于新加入的三女十分熟悉,知道她們的人品讓人非常放心,但是有些丑話,必須在事先說,否則悔之晚矣;此時見到她們一個個正襟危坐、認真傾聽,心知她們領會自己的意思了。

  就在蕭穎準備換個輕松話題之時,秋水從外面走來,屈膝萬福道:“大娘、二娘、三娘、夫人們,大王回來了。”

  蕭穎正自頭疼,聞言嫣然一笑:“是帶著侯夫人來了吧?”

  秋水愣了一下,緊接著說道:“未曾!據說大王將她安置到客房去了。”

  “是么?”蕭穎臉頰泛起淺淺笑容,經過多年相處,她對楊集異常了解,心知丈夫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

  在戰場上、官場上,他是足智多謀、縱橫無敵的戰神、智者;然而在女色方面,他卻是一個畏畏縮縮小男人。據說他長這么大,只去過青樓一次,最后還以打架告終;而柳如眉、裴淑英、張出塵她們這些千嬌百媚的大美女都送到身邊了,他也死活不敢下手;然而三女成了他的女人之后,卻又特別會玩、特別放得開。

  不過楊集把侯氏安置到客房的舉動,卻令她心花怒放、甜蜜無比;此舉看似很微不足道,但實際上,卻是丈夫一如往常的尊重她、重視她,所以沒有獲得她的意見之時,便覺得侯氏是一個外人、客人。

  一會兒功夫,楊集舉步進入水榭,當他看到一眾美人兒,心中就是一突,肅然道:“都在呢?”

  本來,他以十萬火急之事為由,讓楊義臣等人進府議事,好使他避開這幫娘子軍;他們來是來了,然而結果,竟然躲到了他找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很明顯,那幫人已經察覺到了他的險惡用心,所以不愿摻合這種事,搞不好,他們一起在某個角落一邊喝酒、一邊等著看他笑話呢。

  迫不得已,只好孤身一人、迎難而上。不過不要緊,這種“小事”,還難不倒他楊正淳。

  蕭穎起身迎上,柔聲問道:“郎君,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呢?”

  “公務繁忙,沒辦法!”楊集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憤憤然的向蕭穎說道:“我請辭無數次了,可圣人不讓。他是皇帝,我能如何?”

  一下子,楊正淳就露了餡了。現在甭說是蕭穎了,便是在座的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她們個個都是人精,而且又混在一起很多年了,自然知道楊集是個有懶則偷的人,雖然他在京中有實職,但是始終沒有去接手,所以他現在純粹就是一個吃干飯的閑人,怎么可能勤政到這個時候?

  見狀,楊集幡然醒悟,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犯了教條主義,段正淳的手法也只能騙騙癡癡的傻寶寶;然而對于熟悉他、在旁邊看著他的刀刀而言,這套路簡直就是天下最為滑稽、最為可笑的笑話和謊言。而他楊正淳此刻面對的,卻是一群刀刀。

  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我并沒有……夸大其辭,的的確確有大事要做。”楊集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萬萬不能說“我沒有騙你”和“我沒有撒謊”、“你要相信我”之類的字眼,否則便在對方心靈深處烙下“騙”和“撒謊”印記;之后,無論說什么、無論怎么分辯,對方都下意識想到“騙”和“撒謊”。

  這也是談判場上必須留意的禁忌之一;要是你的確是在騙人的話,那么這種異常敏感的詞匯,更是絕不能說出口的。要是你貨真價實、言之有物,倒是無妨,但是卻給自己加大攻堅的難度。

  他默然片刻,接著又向蕭穎說道:“若無大事,我也不會召集楊義臣、韋云起、薛舉、尉遲恭等人入府了。有件事,我要與你們說說。”

  蕭穎見楊集面色肅然,語氣更是有著幾分鄭重之意,鳳眸轉過,給待命的秋月使了個眼色,周圍侍奉婢女,頓時紛紛退出了水榭。

  “什么事這般嚴肅?”蕭穎柔聲問道,纖纖玉手拿起一只茶杯給楊集斟了一杯茶。

  “天下事態出現了巨大變故,我不用伴駕北巡了;不過圣人要我做的事,當然也是北巡十分重要的一環。”楊集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他看了看在場的七位仙女,又徐徐的說道:“這是因為高句麗軍在兩國邊境集結,擺出一副談不好則打的架勢。圣人便讓我去東北清除滲透入境的高句麗軍、殲滅高句麗軍集結在遼東有生之力,為圣人與高元的會談提供安全保障。”

  蕭穎臉上笑意凝滯,芳心更是一沉,急著說道:“郎君,我知道圣人此次北巡的用意是向北方異族示威,令其不敢滋生異心,所以此行將會率領三十多萬精銳之師。我們有這么多軍隊,難道還無法保障圣人安全?”

  “我軍將士雖然多,但是東北物資貴乏、交通不利,再加上漠州、饒樂州、遼東三郡入手不久,民心未附,所以大后方不太穩定。反觀高句麗,他們的兵力不弱于我軍,而且他們經營遼東數百年,那里的武器裝備和糧草物資十分充足,準備也更充分。”楊集笑了笑,接著說道:“從這些數據的對比來看,我軍的確處于劣勢地位;不過戰爭瞬息萬變,臨陣對決之時,更考驗將帥的應變能力,物資多的一方,未必笑到最后。”

  蕭穎也知此理,聽了此話,心下稍稍一寬,她想了想,又問道:“那,圣人給你多少軍隊?”

  “總兵力不到十萬。可用之軍,應當有五六萬。”楊集見她們臉都變了,連忙安慰道:“其實這種以弱示強的戰爭,正是我之所擅長,況且除了我這些軍隊之外,我還有奚族、粟末靺鞨等仆從軍助戰。你們根本用不著擔心。”

  停頓了一下,又加以解釋:“在我看來,對方兵力和物資越多,意味著對方需要防御地方也多,露出來的破綻也多,而我能夠利用、能夠攻克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

  眾女順著此話細細一想,頓時放心了不少。畢竟楊集以往所打的的多數戰役,都是以少擊多、以弱擊強;而最后每一次,都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打敗了敵軍,獲得了最終的大勝。

  念及于此,蕭穎問道:“對于家中事,郎君可有安排?”

  “這也是我要叮囑你們的大事之一。”楊集壓低了聲音,沉聲道:“此次北巡,我軍精銳盡出。我和對人都擔心有人借機作亂,所以圣人讓楊雄、楊達分別留守大興、洛陽。然而高句麗的蠢蠢欲動,又使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起來,要是雙方在遼東發生大戰,戰爭又懸而未決,我們所擔心的事情極有可能發生。”

  “因為對方反的是大隋,所以首當其沖的,必然是我們皇族、我們家。”

  正是由于楊集這個意外的存在,使大隋內部最為嚴峻的緊張局勢,仿佛比史上早了十多年;他自己覺得現在大隋,就像是從大業三年一下子越到史上的第二次高句麗時期。所以他的擔憂,絕非杞人憂天。

  區別的是,楊廣現在非常有民心、非常有威望。

  聽了他的這番話,蕭穎等女一下子懵了:她們知道朝廷現在執行的各種政策雖然利國利民,但卻以世家門閥受損嚴重為代價,所以皇族與世家門閥有著十分尖銳的利益沖突;尤其是和關隴貴族的矛盾,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而在矛盾和沖突劇烈增長的過程之中,楊集扮演著推波助瀾、火上澆油的狠角色;要是當真有人打著類似“清君側誅晁錯”的旗號來造反,那么最先倒霉的,毫無疑問就是他們家了。

  蕭穎瞪著大眼睛呆了半天,她忽然驚惶失措的拉著楊集的手,問道:“郎君,若真如此,那該如何是好?”

  楊集心中嘆了一口氣,將她摟在懷中,說道:“不日,我就帶兵先行;之后,圣人才會帶隊離開關中。你們等到圣人離京,立刻返回張掖,避開風暴中心。”

  “郎君,我們可以去張掖避難,可是郎君怎么辦?圣人會不會拿你……”旁邊的裴淑英心中緊張之極,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裴淑英和蕭穎比起出身不好的柳如眉、張出塵諸女,有著先天的學習優勢。而且裴淑英不但喜歡讀史書,而且得到裴矩的教誨、指點,所以她對“清君側誅晁錯”這個史實,以及過程都十分了解。

  晁錯學貫儒法、學識淵博,深受文景二帝器重和寵信,同時也是景帝的帝師,他為了鞏固大漢王朝的千秋大業,于是在景帝乾元三年上《消藩策》,然而此舉卻激起了吳王劉鼻、楚王劉戊、趙王劉遂、濟南王劉辟、淄川王劉賢、膠西王劉昂、膠東王劉雄渠七個劉姓宗室諸侯王的強烈反對,并以“清君側,誅晁錯”的名義發動了赫赫有名的“七王之亂”。

  漢景帝繼位不久,無論是個人威望、實力,還是對天下的掌控力,都弱得可憐;在來勢洶洶的七王聯軍面前,他根本就指揮不了多少軍隊。于是丞相陶青、中尉陳嘉、廷尉張歐在袁盎建議下,以“亡臣子禮,大逆無道”為名、聯名彈劾晁錯,并且提議將晁錯滿門抄斬。

  迫于種種壓力,漢景帝批準了這個建議,將晁錯“朝服腰斬于市”,他的家族也被抄家滅門。

  晁錯僅僅只是上奏《消藩策》,就落得如此下場,而楊集所干的得罪人的事,說是多如牛毛亦不為過。“清君側誅楊集”的事件要是發生,而戰事又不利于朝廷,裴淑英十分擔心楊廣迫于種種壓力、將楊集腰斬于市。

  “我倒是無妨。關鍵是你們,只要你們安全,我就沒事。”楊集為了使她們安心,又見四下都是親近的人,便低聲向她們透了個底:“對于可能發生的動蕩,其實圣人早已做好萬全準備了。現在除了留守西京的太子和楊達、留守東/京的楊雄之外,他還向各州刺史下了備戰的命令。而我們涼州軍更是做好了戰爭的準備,若是當真有人不識時務、自尋死路,涼州軍和隴西、平涼、天水等地駐軍便會揮師東進,而扶風太守錢世雄也會打開大震關、安夷關,讓大軍入關、協助太子和楊達平叛。此外,還有各種準備。”

  “有了這些部署,即便真的有動蕩,但很快就會平息下來,你們不用替我操心。不過這種事、這種部署,只有極少極少的人知道,你們絕不能向外人透露,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眾女凜然應是,繃緊的心弦也松了下來。

  蕭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從丈夫懷中掙了出來,說道:“郎君,阿娘她們還在洛陽呢,得通知她們做好準備才是!”

  楊集也考慮到了此事,聞言便點了點頭,向柳絮吩咐道:“等到天光破曉,你就給洛陽發去鷹信,讓她們入關匯合,與王妃等人一起撤向張掖。”

  “喏!”柳絮拱手應命,當她正待前去準備之時,楊集卻又將她叫住。

  楊集目光一一看向慕容弦月、鮮于芳、柳絮,微笑著承諾道:“相處這么多年,我一直視你們為最親近、最可靠的親人,自此以后,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這就是在告訴她們,你們以后就是我楊集的女人了。而三名堅強無比的女孩聽了此話,竟爾流下了眼淚。

  蕭穎見狀,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又見到楊集將家事安排妥當,柔聲問道:“郎君,你要走了嗎?”

  “正是!”楊集點了點頭,向她們說道:“我還很多事情要和楊義臣他們商議,你們先去休息吧!”

  此時、此地不宜久留,走為上策。

  諸女應道:“喏!”

  見那家伙揚長而去,蕭穎不禁搖了搖頭:在女色方面,還是那么有賊心沒賊膽,看著都替他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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