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寡人是在試探你？”
秦王政語氣中有一絲不悅，雙眸凌厲的盯著趙術，道：“寡人不需要試探任何人！”
“之所以是你，是為了大秦，大秦不是寡人一個人的大秦，而是嬴姓王族的大秦，是大秦銳士，是老秦人，是天下人的大秦！”
“寡人雖然正值壯年，也能夠一如你所說，能生公子，但，新的公子，就一定能夠讓寡人滿意？”
“至于王孫一輩？”
“寡人也不是沒有見到王孫，也不是沒有消息傳來，寡人的王孫之中，是有聰慧者，但也不過中上之姿！”
“比胡亥等人自然是綽綽有余，但也僅僅只是略強而已，駕馭未來的大秦，一個復雜，暗流涌動的大秦，非他們能為！”
“況且他們太小了，一旦寡人一如父王，惠文王一樣。”
“主少國疑的道理，你難道不懂？”
“記住一句話，也是寡人的親身經歷，國賴長君，絕非一句空話，而是無數的鮮血澆灌出來的真理！”
聞言，趙術欲言又止。
秦王政沉聲，道：“寡人知曉，你想說昭襄王，但，大秦歷代先王，昭襄王都是特例！”
說完，秦王政忍不住長嘆。
聽到秦王政說昭襄王是特例，趙術心中忍不住翻白眼，在他看來，秦王政在未來，若是不作死，未必就不能是第二個昭襄王。
一個吃著銀汞等融合各種礦石的金丹，再加上工作狂的肝帝，都能夠活到四十九的狠人。
若是不吃金丹，不要那么操勞，再配合養生與鍛煉，更有太醫署那么龐大的醫療團隊，活一個六七十不是輕輕松松。
只是未來的事，他不能說，這一刻，面對秦王政的嘆息，只好沉默。
大約過了一刻鐘，趙術方才開口，道：“王上，末將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并非是末將擔憂王上的試探。”
“末將乃是嬴姓族人，王族血脈，如今也算是戰功赫赫，王上讓臣榮耀加身，顯赫大秦！”
“若末將成為儲君，甚至于登基成為秦王能夠讓大秦變得更好，就算是前方有千難萬險，只要王上詔命下達，末將都無所畏懼！”
“但是王上，末將成為儲君，甚至于繼位秦王，對于大秦，有害無益，甚至于遺禍無窮！”
“末將從始至終的定位都是，作為王上，亦或者下一任王手中的一柄劍！”
“嗯！”
秦王政拍了拍趙術的肩頭，沉聲，道：“你說的，寡人會慎重考慮，寡人說的，你也好好想一想！”
“不是為了你我個人榮辱，而是為了大秦萬世傳承！”
“這一代的大秦王族，出現了寡人與你，也許是你我奪了天機。以至于這一代的王族，太過凋零！”
“不管是寡人的子嗣，還是宗室那邊，都沒有驚才絕艷之輩出現！”
“這也是，當初寡人聞你初露頭角，被黑冰臺核查乃是公子季昌的后人，便立即安排你認祖歸宗的原因。”
“除了寡人欣賞你的才華之外，便是因為王族后繼無人，人才凋零！”
說到這里，秦王政語氣中的苦澀更甚：“不光是王族，就連大秦將門的后人也是一樣。”
“在孝公時代，王族之中有公子虔，將門之中有子車英等人，惠文王時代，王族之中公子華，公子疾，將門之中有司馬錯！”
“武王在位太短，暫且不算，昭襄王之時，王族之中人才凋零，昭王賜姓嬴繆！”
“但將門之中，有武安君白起，有蒙恬的祖父，老將軍蒙驁等人。”
“在父王時代，王族之中，亦有渭陽君，將門之中有蒙武，王翦等人。”
“在寡人這一代，王族之中，寡人獨挑大梁，將門之中，更是有王翦，蒙武，蒙恬，王賁，李信，楊端和等人。”
“可謂是人才濟濟！”
“但是，下一代，王族之中，皆平庸之輩，而將門之中，不過一個王離，也不過大將之才，非統帥之姿！”
“寡人對于年輕人極為的關注，黑冰臺時常會將信息送來，讓寡人了解。”
“蒙恬的子嗣，蒙毅的子嗣，李信的子嗣，甚至于軍中諸將的子嗣，天資都不如身為文吏的李斯的長子李由！”
“我大秦將門和我大秦王族，后繼無人，頗有青黃不接之勢！”
“所以當寡人得知你在趙地橫空出世，心中便大喜，決定大用！”
“你的出現，讓寡人意識到，我大秦將門，終于是出龍了。”
“當黑冰臺將你王族的身份查出來，寡人心中的喜色更甚，因為不光是大秦將門出龍，我大秦王族，嬴姓一脈也出龍了！”
說到這里，秦王政沉聲，道：“現在知道為何寡人有意讓你與陽滋成婚，甚至于讓你成為儲君，繼承王位了么？”
“因為在未來，我大秦王族，大秦將門，都需要你一肩抗之！”
“你說的那些也有道理，寡人也曾經想過，但，寡人沒有太多的選擇！”
“大秦銳士需要一個猶如武安君一般光芒萬丈的統帥，從上將軍手中接過，等待大秦將門中新人的成長與出現。”
“大秦也需要一個一如寡人的王，帶領大秦向前，鎮六國遺族，壓諸子百家與世家大族，讓中原徹底的凝一，讓大秦深入人心！”
“我大秦王族，嬴姓一脈，也需要一個一如寡人，亦或者一如公子虔，公子疾這樣的人，保證王族的延續，嬴姓一脈的萬世傳承！”
“至于什么禮法，什么制度，在寡人眼中，都不算什么，都不重要。”
“大秦的傳承，讓大秦的萬世，才是寡人的心愿！”
這一刻，秦王政深深地看了一眼趙術，語重心長，道：“寡人不會猜忌你，也不會忌憚你！”
“利用戰爭，迅速的成長起來，然后在未來，從寡人的手中接過天下這個重擔，才是對寡人最大的慰藉！”
“這也是寡人連上林新城，序宮官署，也同意讓你籌建的原因！”
“就算是你不想成為秦王，不想讓歷代秦王手染同族之血上位，但天下的重擔，你必須要一肩抗之！”
“寡人的子嗣不堪大用，所以，寡人寄大希望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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