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同于其他事，這件事秦王政確實想了很久，大秦歷代先王之中，雖然昭襄王那樣超長待機的王，但也有他的大父，以及父王那樣的短命之王。
這讓秦王政不敢去賭。
他無法預料自己的壽命，是否會一如昭襄王一般長壽。
如今他正值壯年，自然萬事無憂。但，想要培養一個繼承者，需要漫長的時間。
而且趙術與陽滋成婚，也不一定，會在第一年就生出一個男丁，一切都充滿了變數。
他必須要提前謀劃。
不管是為了扶蘇，還是為了后手，他都需要撮合趙術與陽滋。
從血脈傳承來看，雖然趙術與陽滋沒有出五服，但是只差一代人，對于王族而言，其實不在意這些。
從某一種程度上，這種血脈的疊加，都不及歷代秦王與楚王的聯姻，那血緣才更近。
只是那樣的事情，在中原大地之上，早已經被人習慣，早已被文人士子接受。
偏偏，趙術名震天下，他更是推波助瀾，讓趙術成為了天下人的焦點，雖然陽滋不是多么的矚目，但有他這位秦王加持，必然會成為天下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對于嬴政而言，這些都不重要，在他的心中，沒有什么比大秦的傳承更重要了。
以趙術與陽滋之子繼承王位，這在他的接受范圍之內，宗正府，甚至于祖地那邊都可以說通。
大秦王族，甚至于在生死存亡之際，女婿也是可以繼承王位的，只是那需要改姓嬴。
他思之再三，決定與趙術攤牌，這不是秦王政沒有時間去等，而是趙術是一個聰明人。
秦王政清楚，像趙術這樣的聰明人不可欺，免得離心離德。
當然也是趙術，這些日子的表現，讓秦王政看到了一顆為大秦崛起，而不惜舉世為敵之心。
趙術能夠為大秦做這些，他堂堂秦王，又如何不能為大秦，打破一些壁壘。
給大秦一個機會，也給他自己一個機會。
“怎么？覺得寡人的公主，配不上你這個少年天驕？”秦王政看著趙術，不由得笑了起來。
聞言，趙術苦笑：“王上說的哪里話，當今天下，哪有公主都配不上的人。”
“末將只是擔心.......”
這一刻，趙術不知道如何拒絕，他從秦王政最后一句話中，就清楚了秦王政的打算。
秦王政這是覺得光靠王族身份，只能將他綁在大秦這座戰車上，自己未必會全心全意的幫襯扶蘇。
這是要以陽滋作為籌碼，讓他成為王婿，也就是要以公主為籌碼，讓他為扶蘇保駕護航。
這一刻，趙術感受到了秦王政對于他的看重，也看到了秦王政對于扶蘇深沉的愛。
以及對于大秦未來的擔憂。
秦王政抿了一口茶水，語氣肅然：“你不需要擔憂，寡人會為你蕩平一切。”
“王上，就算是不用聯姻，末將也愿為長公子手中利劍，滌蕩四方不平，守護大秦。”
趙術硬著頭皮，朝著秦王政，道：“末將為王族，自當為嬴姓一脈而戰，為大秦而戰。”
“王上應當清楚，末將別無選擇。”
“哈哈哈.......”
見到趙術這樣說，秦王政不由的大笑，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趙術。
“寡人只是想和你加深一下關系，而且這咸陽，如你這般優秀的人，才配得上寡人的公主。”
........
一場宴會開始，一直到結束，趙術都是蒙的，最后怎么回到了府上，他都忘記了。
不管是舉行家宴，還是與臣子的宴會，沒有敢勸秦王政，秦王政此刻還是清醒的。
“先生覺得趙術如何？”
站在章臺宮門前，看著明月，秦王政語氣幽幽，道。
一個抱劍的中年出現在不遠處，看著秦王政，道：“王上應當清楚，此子天賦絕佳，手段驚世，不是簡單之輩。”
“他很危險！”
“不是誰都有舉世皆敵的膽魄，這樣的人，這些年，我只看到了王上以及公子術。”
“王上，說一句我不該說的話，他比長公子扶蘇更像你的兒子。”
“他的身上，有你的影子，他比你少了一些霸氣，多了一些算計，少了一些狠辣，多了一些殺氣。”
“若是我沒有記錯，你們大秦王族之中，那一條，王婿也可以在關鍵時刻繼位的規矩，尚未廢除吧？”
“你就不怕他反客為主，從而竊取王權？”
蓋聶的話很直白，他與秦王政亦師亦友，超脫在大秦朝堂之外，這些話，他只有蓋聶敢說。
而且，說了也沒有麻煩。
聞言，秦王政轉身，直視著蓋聶，笑了笑，道：“其實寡人想過這些，也曾擔憂過。”
“但是，寡人清楚的知道，寡人要的是什么，寡人要干什么，也清楚，大秦的未來是多么的兇險。”
“先生，你知道嗎，其實在寡人看來，大秦的下一任王的困難，遠比寡人要大。”
“雖然寡人可以盡力去掃平這一切，但寡人怕寡人沒有時間！”
“歷代先王，只有昭襄王一人長壽，這浩蕩中原，六國之土，化為一，至少需要兩代人的時間。”
“一個甲子，寡人只怕看不到了。”
“至于公子術反客為主，哈哈，只要這天下還是嬴姓，只要寡人的理念在傳承。”
“這便是寡人讓他與陽滋成婚的原因，若未來真有大變，大秦的繼承人身體上，依舊流淌著寡人的血，這就夠了。”
聽到秦王政的話，蓋聶不由得笑了笑：“王上，以我看來，公子術此人知恩圖報，他可能會成為權臣，以攝王權而行事。”
“但做不到，取而代之。”
“他的身上，有一種理想化的情緒，一念甘為天下先。從其甘愿為了大秦文脈的傳承，而自絕于天下世族，甚至于大秦世族。”
“王上還看不出來么？”
蓋聶清楚，秦王政不是看不到，而是當局者迷，以至于將這件事，當做了趙術的一腔孤勇。
而且，秦王政自認為，他可以替趙術分擔，才沒有多想其他。
此刻，聽到蓋聶的話，秦王政一愣，不由得產生了一抹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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