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
立儲？
巴清嗦完面，喝完湯，連最后一滴湯汁都不留在碗里的那種，呼啦啦的吃干抹凈以后就滿足的放下碗筷準備走人。
怎么又是她啊，整的啥都是她說的一樣！她真人明明就坐在這里，始皇帝陛下居然還能夠說的這般堂而皇之，真不愧是始皇帝陛下，找人背黑鍋都不事先通知一下的。
什么立儲啊，什么賞賜啊...
她巴清知道個鬼！啥都是啥啊這...
賞賜什么的都不是太重要，這些東西都是虛頭巴腦的。
真正嚇了巴清以及老王等人一跳的是...
后面那兩個字！
立儲！
陛下這是想好了，準備要在大破匈奴之后立儲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老王三個對視了一眼，眼神頗有些戚戚然，到時候立儲之際，陛下肯定是要暴露這私生子的身份的。
一旦趙牧被立為儲君，他們三人以后再想前來混吃混喝可就沒那么容易輕松了，甚至依照趙牧的性子...
混吃可以，代價肯定不會跟現在一樣啥也不付出，單論那打欠條的嗜好就讓他們望而卻步。
可要是以后再也吃喝不到如此美酒佳肴，老王三人就感覺自己恐怕用不了一個月便會餓成瘦竹竿，只剩下皮包骨的那種！
然而趙牧聽到嬴政的話，只是無所謂的撇了撇嘴，道：“賞賜不賞賜的很重要？”
“至于那什么立儲......”
“跟我也沒啥關系，隨他始皇帝去了，只消做好及時行樂的想法便已足夠，咱只是個小人物，管不了這么多。”
嘴上雖這樣說，但是他的心里卻已經盤算起來。
按照大秦擇賢立儲的方式，所謂的立儲儀式之前還有一次考核，所有的嬴氏王族同輩之中的公子皆可參與，并非只有嬴政的諸位公子有這樣的權力。
當然...
如遇特殊時刻也能緊急專書傳位，例如昔日秦武王蕩，舉鼎而身亡特專書傳位于其弟嬴稷，這種情況還是能讓大秦上下接受并合理的。
所以真要立儲的話...
那么...
他趙牧算也不算？
昔日的始皇帝便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入了咸陽宮，成為了大秦的王！
趙牧眼眸當中的光忽明忽暗的，煙霧繚繞中的他瞬間顯得神秘兮兮的...
他的眼睛盯著前方，似盯著在座的每一個人，卻又像是空洞中誰也沒去看，極為的超凡玄妙，如同那落入凡塵的謫仙，雖入凡塵卻飄飄而超然。
“根據原本的軌跡，始皇帝并未立儲...”
“難道...”
趙牧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煙霧，
老爹是想要在那個時候將他這個還沒有任何實名的公子搬上臺面嗎？
真是這樣的話...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可萬一要是自己多想了呢...
他本不是一個喜好糾結的人，現在卻偏偏陷入了糾結的境地，好煩啊...
砰！
許是見趙牧久不作答，嬴政猛地站起來解下腰間佩劍，勃然怒道：
“我兒胸中倘若還有氣，直接起身拔劍結果了老爹，如此定能解我兒胸中之悶氣！”
話語間，
長劍便被嬴政一把拍在了石桌之上，嚇的準備起身告辭的巴清猶猶豫豫的又低下了腦袋。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上前去觸霉頭的好...
至于老王三人則是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連警戒的態勢都沒有做出，三人別的不知道，反正那趙牧是不會真個動手的，最多以德服人一下，服一服又不會死陛下...
“嗯，對，結果了老爺！”老王心不在焉的呼喊道，伸長了脖子往嬴政面前的碗里看去。
沃尼瑪...
難怪陛下會如此義憤填膺的果斷的拍劍于石桌，原來是碗里的面吃完了啊！
不過...
陛下近些年的食量并不怎么樣的人，今兒個才多久工夫的光景就把一碗的面給吞入了肚子里？
味道當真如此好吃嗎...
不用想了，肯定是的！
按常理來說，王賁原本是要勸阻一下來的，奈何心思全在打鹵面上面去了，以至于...
嗯！
是的！
以至于他把內心里想說的真實話語都給吐露了出來！
居然敢搶他老王的面...
蒙恬：“老王此話言之有理！”
蒙毅：“老王始終跟隨老爺左右，最是理解老爺心情了，少爺不必憂慮，老王此言定是老爺想說想做的！”
“既然老爺都這般說了，少爺啊......你就從了老爺的意愿吧！”
巴清眨了眨眼睛，真的好想問一句...
你們哥仨是認真的嗎？
看蒙家兄弟的那一副只顧著唆面的樣子，別說老王講的話了，恐怕連嬴政說的什么都沒聽清楚吧？
這是...
緊跟老王作死的步伐？
還是說他們下意識的就以為老王說話會很中肯來的...
呵呵...
這下直接給帶坑里了！
“啪！”
趙牧慨然拍案而起，“好，既然氣氛都烘托到這里了，那我便滿足老爹的愿景！”
“請老爹......就位！”
氣氛都烘托...
哎哎哎...
老王三個猛地抬頭，總算反應過來了情況的不對勁。
牧爺咋還拔劍了哩？
而且拔出來的還是陛下腰間佩戴的那柄秦王劍！
啊，這......
這對父子在玩什么鬼啊！
嬴政往前踏出半步：“來，往爹脖子這兒來，要是砍了這里能讓我兒解氣，盡管來便是！有種你就來，別讓老爹瞧不起你！”
這倔脾氣一上來啊，嬴政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只是話剛一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倘若牧兒也是這樣的倔脾氣真給他來了那么一下，豈不冤枉虧大發了？
這不氣趕氣，話趕話的趕上了嗎...
可是氣氛都烘托到這里了，嬴政感覺自己要不來上這么一句的話，就有點對不住烘托起來的壯烈氛圍啊！
趙牧忽地一鼓雙眸，
老爹說他沒種？
好啊...
今兒個就讓老爹瞧瞧什么叫做沒種！
“哎哎哎，少爺使不得，使不得啊！”王賁急忙起身急聲勸道：“干嘛啊這，連劍都拔出來了？難不成少爺要與老爺擊劍嗎？”
“可是擊劍就擊劍，不帶紅眼的啊！”
蒙恬舔著嘴角喝完了最后一口湯汁，“就是就是，老王所言極是，少爺啊，咱可不興急眼的！”
蒙毅慨然道：“少爺如要結果老爺，先來結果了......老王吧！”
老王：沃尼瑪...
憑什么要先結果他？咋不是先結果蒙毅你自個兒？
“哎喲，少爺別，可別啊，趕緊收了神通！這劍尖快抵到老王脖子上了！”王賁臉黑如墨的說道，
半秒不到，都沒等他有所反應，趙牧手中的劍尖就指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蒙恬、蒙毅瞬間啞口無言，
老王這是要栽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要敲鑼打鼓恭喜一下！！！
趙牧：“提三尺長劍，即可丈量天下！是你老王讓咱如老爹所愿結果了老爹，現在還是你跳出來阻攔，怎么......很好玩是嗎？”
“蒙家兄弟之前附和之際，怎不見勸阻？”
“汝等三人可是想要亂我父子關系，好繼承我老趙家的家產是嗎？”
“既如此......那便試試我老趙家的劍......鋒利否！！”
老王瞬間懵圈了，咋就成了這個樣子啊，他啥也沒說啊，真的啥也沒說！
不過...
下一秒就反應過來，
特麼的，剛才說快了，滿嘴跑火車了都。
蒙恬：“少爺，你要結果就結果老王吧，一切都是老王惹的禍，咱只是個護衛，又不識字，沒讀過甚書，說話又不好聽，所以咱都是附和老王管家的意思說的，我們以老王管家馬首是瞻！我這么說，少爺明白的吧？”
蒙毅：“少爺能明白的，都是老王惹的禍，跟咱蒙家兄弟沒關系啊！”
老王：“......？？”挨千刀的混賬東西...
以他老王馬首是瞻？滿嘴胡話說起來都不臉紅的！
又想讓他老王背黑鍋是吧？
怎么可能，他老王乃是陛下身邊最為信任的大臣，又為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豈會就這般讓趙牧結果了他呢...
不會的，陛下一定會開口勸阻的！
嬴政：“對，我兒所言太對了，就是老王這貨在挑撥咱父子關系，原來是想要繼承咱老趙家的家業啊！”
他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傳說中的矛盾轉移，找個臺階趕緊順坡下驢！！
要不然真被以德服人了才叫真的沒品...
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在牧兒那講德論理面前都是垃圾好嗎...
“真是......枉我對老王信任至此！”
“該殺，該殺！”
“牧兒啊，別猶豫，別客氣，千萬別手抖，給他老王一個痛快的！”
“我兒這么一說，老爹才猛的想起來，剛才在來的路上之際，老王就跟老爹說......當爹要有當爹的威嚴，千萬不能對我兒服軟！原來老王是在挑撥咱父子關系啊！對，該結果了他！”
老王：“......”陛下您認真的嗎！
什么跟什么啊這，他老王從來就沒說過這樣的話好嗎！
陛下對他老王的愛沒了...
忽然的，王賁果真有點心慌慌...
特麼的！
讓人那么近的距離用劍指著脖子，再是神仙也心慌的好嗎！
“少爺，老王絕無此意！”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不過啊少爺，老王在死之前愿將老爺以前賞的咸陽城外擁有一千畝土地的山地、莊園送與少爺以表忠心！”
“老王家中所存留的良駒五百匹，也愿一并送與少爺！”
“還有......還有......”
“對了，少爺，老王還要檢舉蒙大、蒙二兄弟之前也曾收了老爺賞賜的東西，少爺可一定要在老王離去之后留心這兩個野心狂妄之徒啊！”
“......”
來啊！
互相傷害啊！
背鍋就背鍋，他老王又不是沒背過鍋，不就一口小黑鍋嗎，沒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要破財，何不在最后將蒙家兄弟一起拉下水？
呵呵...
錚！
“老王管家之忠心可嘉！”趙牧收劍回鞘。
蒙恬跟蒙毅瞪大眼睛，
就這？
沒了！
淦！
老王這小子是摸透了牧爺喜好小錢錢的心思了啊，真是......人才！
所謂破財免災不過如此！
呼...
王賁長長松了口氣，終于明白小王那兔崽子為何總是欠錢了，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不欠錢，稍有不對勁就會粉身碎骨渾不怕...
趙牧收了長劍之后，順勢將之掛在了腰間，然后瞇眼看向蒙家兄弟。
“少爺......”蒙恬跟蒙毅急忙低頭，拿出了跟王賁差不多代價的小錢錢才令的趙牧重新收回了目光。
沃尼瑪...
老王這個混賬東西！
愛死不死！
以后跟老王家不共戴天！
只是...
嗯？
老王三人呼出一大口氣的同時也把目光投向了陛下，為何陛下的整張臉皮都在抽搐呢？
喔，是了...
陛下腰間的佩劍乃是秦王劍，象征大秦之王的劍！
呀，秦王劍？
原來是那劍現在掛在了牧爺腰間去了，這順手的動作可真跟陛下順椅子的時候好像啊...
反正就從來不會打招呼的！
當看到嬴政臉上那肉疼的表情之后，老王三人的內心瞬間好受了不少。
呵呵...
陛下啊陛下，你也同樣逃不掉這狂暴的傷害值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何必呢！
哎喲我艸！
老王三人幸災樂禍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是秦王劍！秦王劍啊！
只有大秦皇帝能夠佩戴的物件，現在卻是佩戴在了趙牧身上...
這...
三人的心里立刻掀起了驚濤駭浪！
反觀陛下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嬴政：“我兒啊，那把劍...”
“怎么，老爹連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都舍不得？”趙牧皺眉。
“啊？沒，沒有！只是...”
“我就知道老爹不是那么吝嗇的人！老爹就好了！”
老王三人：“？？？”陛下啊，才被夸了兩句你就露出了姨母笑？這好嗎這，能不能別這樣啊...
下一秒，
嬴政的嘴角連連抽搐，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話都到這個份上了，要是強行要回來的話，好不容易修復的關系怕是立馬就會破裂。
心累啊！
罷了！不就是一把劍嗎，反正早晚都是牧兒的，早給晚給都是給...
“真剛，取咖啡來！”趙牧吩咐了一聲真剛，然后轉過身，雙手同時按住了左右兩邊腰間挎著的長劍劍柄，嗓音忽然低沉而又沙啞的道：“老爹，只此一次！”
嬴政忽然挑眉，竟是有些看不透此刻的趙牧了。
趙牧背對幾人深吸了一口氣，
真以為他什么都不懂嗎...
其實就在剛才，
嬴政猛地把長劍拍在桌子上站起來的時候，當趙牧看到老爹那紅彤彤的眼眶就已經心軟了。
不為別的，堂堂始皇帝能夠做出把脖子伸過來這樣的舉動......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始皇帝已經夠累了，難道還要讓他這位老爹更累嗎？
趙牧搖了搖頭，
他在意的不是那什么王權富貴，更不是那什么皇位以及名聲。
真正在意的....
其實從始至終都只有老爹啊！
之前所認為的欺騙，所想的認祖歸宗......真有那么重要嗎？
認了之后呢？去爭皇位嗎？
那多沒意思...
其實此刻想來，只要老爹高興開心就好了，至于其他的真沒那么重要...
認與不認，不過如此而已！
既然老爹要裝，現在不讓他趙牧認祖歸宗成為萬人敬仰尊敬的大秦長公子，那就必然有老爹自己的苦衷和想法。
他趙牧要做的不是生悶氣，耍任性，而是......靜靜等待就好了，時日已到，一切終將水到渠成。
造反？忽悠六國余孽？賺錢......
嘿嘿！
只要老爹熱衷于這般事情，趙牧便愿意陪老爹一起瘋玩下去，誰不會裝一下傻子啊，當個‘傻子’其實沒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有不隱藏在那洶涌的浪濤水面下，靜靜做自己想解決的事！
解鈴還須系鈴人，
想要解決大秦未來會面臨的隱患，還得是這位始皇帝陛下去處理，趙牧如今要做的就是在背地里推動就好了，多陪陪老爹這個孤獨的王者！！
不過...
會不會有朝一日出來這么一問，
臣欲死戰，陛下您何故先反...
對了，
還有那立儲之事...
趙牧微微瞇縫眼眸，倘若老爹要讓他站到臺前去，那他也會執三尺劍鋒，睥睨天下再塑大秦輝煌！
有些事，有些人，重要的不是人或事，而是因為有自己所在乎的人陪在身畔，如此才能執三尺長劍縱面強敵而無懼，因其身后等待的是那殷殷期盼的目光！
而此刻，
趙牧所在意的，便是老爹的這份父子情！
嬴政所看重的，亦是趙牧的這份真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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