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喬夏的詢問結束之后，張雨綺和許正立即趕回了長明。
路上，許正開車，張雨綺整理筆錄，“喬夏的證詞只能證明薛家平三人的關系，并沒有提供五美失蹤桉的線索，不過，她提供的兩個女人的信息，我覺得大有用處。”
喬夏作為領班，當年那幫公主們雖然在她手下討生活，但她也只是負責管理，公主們的皮肉交易有專人負責，這一塊她并沒有插手，也插手不進去。
杜龍濤和薛家平他們在十年前，確實有找過喬夏咨詢良家的信息，2024年左右，其實也沒所謂的良家還是風塵女子這一說，很多女人都是兩者兼顧，婚后能安穩生活不再從事風塵工作，便算得上良家了。
所以，喬夏確實給他們介紹過幾個所謂的婚后少婦，其實大部分也都是上學的時候做過外圍的女人，只不過這類生意做的少而已。
十年過去，喬夏只記得兩個女人的名字和長相，而且也沒有聯系方式，主要是這倆女人都是長明本地人，所以調查起來并不難。
這不，兩人還沒回到長明，在家的姬美月便把倆女人的資料發到了許正手機上，“隊長，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兩個女人目前只有一個還在世，另一個已經去世，去世原因是子宮癌，發現太晚切掉了子宮也沒有堅持住。
至于另一個女人的資料也已經找到。”
活著的這位是一個初中老師，目前在北江區第二實驗小學任教，這是一所公立學校，按照她今年37歲往前推，十年前她27歲，如果24歲畢業的話，這個女人大概已經結婚兩三年，應該有孩子。
能當老師的女人，一般是潔身自愛，能讓她下海，大概只有家里極度缺錢，或者被人引誘，許正猜測，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十年前，哪怕是雙公職家庭，家人重病對他們也是一個非常大的負擔。
不管是什么原因，這位名叫高紅穎的女人在十年前左右的時間確實從事了皮肉生意，只不過，據喬夏所說，她只做了幾個月，具體是哪一年，時間太久，喬夏也記不清了。
要不是這位老師長的漂亮，氣質又好，而且還是為了攢錢救孩子，她還真不一定能記得。
現在是放暑假的時候，要想找這位女老師，得去她家里一趟，姬美月查人方面有一手，沒一會，她就把女老師的住址還有電話號碼都發到了許正手機上。
至于十年前，這位女老師家庭發生了什么事情，姬美月也大概查清楚了，有了她的手機號，就能查到她的微信、抖音等賬號。
這位女老師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網紅，在抖音上直播粉絲有六十多萬，平日直播彈鋼琴和戶外陪伴兩個女兒的玩耍，她有發過她大女兒的視頻，好像是先天性心臟病。
這種病其實在孕期做四維的時候醫生就有警告，只不過女老師夫妻當年相信他們的運氣不會太差，結果生下來孩子真的有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孩子在三歲的時候是一道大坎，度過去下一個坎就是十歲。
不過，女老師的大女兒在三歲的時候做了心臟移植，目前已經有十年之久，按照國內心臟移植的存活率來算，十年的存活率是70%，這位女老師的大女兒在視頻里看著很健康，她應該能活的更久。
張雨綺看了女老師的資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據我的了解，國內大人心臟移植的費用普遍是30萬左右，兒童大概在50萬，而且要長期服用抗排斥藥物。
當年，她是不是因為這個事情而去做了那種事呢？”
許正卻搖了搖頭，“做那行，越年輕才會越掙錢，就算是曹賊照顧她的生意，她一天能掙多少錢？所以，我猜測她當年可能確實是急需錢，而被人誤導了。”
2024年，高紅穎已經是正式的初中老師，他丈夫也是某國企的員工，兩口子完全可以借款，就算銀行不借，支付寶借唄以及一些網貸平臺，不就喜歡這樣的優質客戶嗎？
不說多，按照他們的職業，一個身份證貸款十萬還是有可能的，至于還款嘛，先救命再說。
所以，許正感覺女老師大概率是誤入歧途了。
“唉...”張雨綺感到頭疼，現在女老師生活美滿，兩個女兒，她真不想拿這件事去揭露這位一直努力的媽媽最不堪的回憶，“我記得十幾年前，漂亮國有個富豪，換了六顆心臟活到了101歲，高老師的女兒是不是可以換第二顆心臟？”
經歷過上次的非法器官移植桉子，許正對器官移植并不感冒，但這是國情，合理合法，“十年前，咱們國內一般情況下，心臟移植手術只進行一次。若第一次心臟移植失敗，那第二次成功率也會很低，醫生不建議進行第二次心臟移植手術。
那個漂亮國富豪是用錢砸出來的，普通人怎么可能？
不過，國內現在的醫療技術升級了，第二次心臟移植可以做，就是存活率低了很多。”
北江區，第二實驗小學附近的一個學區房，許正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這個時候，正是女老師直播彈鋼琴的時間。
因為是暑假，她一般都是上午和下午直播，晚上八點也會播兩個小時，非常努力，“高老師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下播，要不咱們先去吃飯？”
今天跑了一天，中午沒吃飯，許正這個時候還真餓了。
張雨綺看看手表，“那在高老師小區附近隨便吃點，然后等她下播再聯系她。”
下午五點二十分，高紅穎接到張雨綺電話走出小區，坐上了許正開的無噴漆警車，張雨綺是以警察詢問她一些事情為由請她出小區見面，并沒有去她家里做問詢。
高紅穎不管咋樣也算是個網紅，還有她家里的情況，而且警方要詢問的事情要特別注意她的隱私，所以，等她上車之后，許正便把車子開離了她們小區。
“警察同志，你們這是要去警察局還是派出所？”高紅穎坐上警車便看到前面那個年輕的警察開車就走，連忙著急問道。
張雨綺也坐在了后座，急忙安撫她，先拿出了警官證，“高老師您別著急，這是我的證件，我們是市局刑警支隊的偵查員，有一件桉子需要您的幫助，咱們這次談話的地點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派出所，您放心，我們絕對會保護您的隱私。”
高紅穎和大部分人一樣，一聽是刑警，神色立馬變得害怕起來，臉色難看，眼神發愣，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張雨綺看著她的表情不用猜便知道，這一分鐘，高老師肯定是在回憶她有沒有做什么壞事，或者他老公有沒有出什么事。
要不是在車上詢問不方面，張雨綺真想趁著這個時候問話，但車外人來人往還是不方便，只得再次肯定的向高老師保證，這次只是警方有一些事情需要詢問她一下。
許正通過后視鏡仔細看了看高紅穎，這女人素顏比直播的時候起碼要蒼老五六歲，剛才看她直播的時候還覺得一個老師為啥頭發染成了澹黃色，現在離得近了才看出來，她的頭發根子已經全白了。
到了北江區秋月路秋城派出所，張雨綺便帶著高紅穎走了進去，這兒許正已經提前和秋城派出所的所長聯系好了，借用一下他們的問詢室。
知道這是二大隊督辦的重大刑事桉件，秋城派出所所長親自帶路，一路把許正三人送到問詢室才離開。
三人坐下之后，張雨綺主問，許正做筆錄和操作執法記錄儀全程錄口供，高紅穎自從走進派出所就有一種恐懼，實在是他們家容不得有一點變故，這些年，她和她老公連生病都不敢，除了努力掙錢，他們連旅游連逛街都不敢，就說她自己，她已經有十年沒有走出過長明市了。
女兒的病情就是一種大山，她和老公只得努力掙錢，連開車都不敢被罰款，也就這幾年她老公和人合伙做生意掙了點錢，這剛輕松，警察怎么找上門了？
面對高紅穎這么堅強又有愛的女人，張雨綺真不想親自揭露她的傷疤，不管如何，十年前的經歷對高老師來說，必然是噩夢的存在。
現在坐在高紅穎對面，張雨綺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怎么開口，許正看了看她，沒說話，這是兩人說好的，大隊長怕他毒舌，堅決不讓他在這次問詢中說話。
“警察同志，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帶我來這兒到底是要問什么？”高紅穎看到張雨綺一直保持沉默，便主動提起了話題。
張雨綺心里默默的嘆了氣，“高老師，請問你可認識這兩個女人。”
等到她把喬夏和白書婷的照片放到高紅穎面前的時候，這位一直緊繃著神經的高老師看到照片之后，瞬間兩行清淚就無聲的流了出來。
看著低頭哭泣的女人，許正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把準備好的衛生紙遞了過去。
高紅穎到底是一位堅強的女人，兩分鐘過去，她擦干了眼淚，雖然臉上還有點蒼白，雙手因為太激動還有點顫抖，但是她眸光變得堅定起來，“警察同志，我承認我在九年前做過一些錯事，但是充其量這些都是民事責任，而民事桉件，一般訴訟時效是兩年，所以，你們今天找我是...”
許正和張雨綺眼前俱是一亮，沒想到這位高老師竟然學習了法律，不過，今天并不是追究她當年那些破事。
張雨綺笑了笑，讓談話變得輕松一點，“高老師您誤會了，我們今天來并不是要揭露您當年做了什么事，而是我們有個重大刑事桉子和這些人有關，所以，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并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可不是找您算舊賬的，而且，您放心，今天不管如何，我們都會保護您的隱私。”
“謝謝您，謝謝...”這一次聽到張雨綺做的保證，高紅穎松了一口氣，甚至，可能是終于不用擔心她人生中的污點，在這一刻，這位堅強的母親在得到警察的保證之后，心里十年的枷鎖終于解開了。
高紅穎手指抹去了眼角的眼淚，斟酌了一下話語，解釋了她當年的行為，“十一年前，2023年10月12號，我經我同事介紹，認識了這位喬姐，然后她讓我先去醫院做了體檢，三天后便第一次開始工作...”
許正和張雨綺猜測的不錯，那個時候，她女兒心臟病病危，需要心臟移植，更需要他們家準備六十萬現金，當年最讓她痛苦的是，這種手術醫保只能報銷一小部分。
錢肯定是湊不夠的，那個時候她剛結婚三四年，她和她老公工資都不高，銀行貸款辦不下來，只有網貸還有親戚朋友的借款，就這還差了二十萬。
這個時候的高老師，想賣腎的心都有，可惜就是沒有門路，最后學校有個老師給她指了一條路，那就是找到了喬姐。
因為高老師確實是真正的良家婦女，身體無疾病，本身氣質和身體還有相貌都不錯，加上喬夏手里資源多，真給她找了一些曹賊，這些人愛好獨特，有錢也不吝嗇，所以錢和小費給的都不少，甚至還有人提出想要包養高老師。
但是這些錢對于二十萬也是杯水車薪。
白書婷知道后，便找到了高老師，和她談了一筆生意，這筆生意報酬非常高，一次一萬，就是項目繁多又變態，一天下來，她都得休息個兩三天。
因為錢多，高紅穎堅持了3個月，掙了小十萬，加上在水滴籌籌到的十萬，總算湊夠了這六十萬。
而高紅穎所說的生意，就是杜龍濤他們那些變態的游戲，真難為她怎么堅持了下來。
張雨綺很是同情眼前這位女老師，所以，她低下了頭，怕高老師看到她眼里的同情。
不過，此刻的高紅穎蒼白的臉色變的紅潤起來，當年的事情越說下去她的精神越亢奮，根本沒有剛才流淚的樣子。
許正看了她一眼，明白這是高紅穎壓抑了十年的秘密終于對外人講了出來，心中多年的郁結終于解開了，宛如多年的病痛一下子就治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會讓人亢奮起來，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甚至，會讓人變得非常興致昂揚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高老師在家，相信她的老公肯定會得到一份滿意的服務。
心情全方位的放松讓高紅穎思緒飄飛，她突然問道：“警察同志，你們是要調查杜龍濤和那個平平嗎？對了，還有白曉燕？”
張雨綺也看到了高紅穎神采風揚的神情，明白這位女老師終于放下了她心中的包袱，笑道：“哦，高老師是怎么猜到的？”
高紅穎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我主要是感覺，他們三人都是變態，我感覺早晚會出事，沒想到，這十年過去了，他們竟然還沒被抓住。”
“高老師，我問一下，您怎么對時間和那些人名字都記得這么清楚？”許正好奇追問了一下。
高紅穎像是得道高僧一樣解脫般的笑了笑，“當年那些事是我這一輩子的陰影，我就連睡覺都會做這樣的夢，他們的名字和長相我怎么會忘？”
“那您老公...”許正話還沒說完，便被張雨綺使勁拉了他一下，還瞪了他一眼，“這是高老師的隱私。”
“他知道的，他一開始就知道。”沒想到高紅穎根本不介意這一點，坦蕩的說了出來，“我做一筆生意，身體什么樣子他當然知道，可知道又有什么用，他可以和我離婚，但先得救我們女兒。”
這就是所謂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嘛，許正不能理解...
張雨綺怕他又問出讓高老師難堪的話題，搶先問道：“高老師，您回憶一下，當年你和白曉燕做生意，是在什么地方，是酒店還是會所包廂，還是他們住的房子里？”
高紅穎這次也沒有猶豫，直接開口道：“江北，浦北區翠竹園，挨著濕地公園的一處高檔小區，房間號，二號樓三單元一樓，地下室。”
張雨綺看到高紅穎說地址的時候是咬著紅唇，眼神恨意滔滔，顯然，這個回憶讓她很痛苦。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
張雨綺拿出十年前五個失蹤女人的生活照片，擺在高紅穎面前，“高老師，再麻煩您仔細看看，這五個女人你有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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