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腳下一個踉蹌,她震驚的看向燕草,嘴唇嗡動幾下,顫聲道:“你都說了?”

  “奴婢……”

  燕草話沒說完,臉上就被宸妃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你糊涂!”宸妃的眼中充滿了怒火,“你怎么能將這件事告訴他?他還有大好前程,怎么能被我牽連?”

  燕草捂住臉,憤憤不平道:“難道就要讓您一人承擔這一切嗎?”

  “陷害長寧縣主這件事風險如此之高,稍有不慎,您輕則殞命,重則滿門抄斬!那一夜您固然有錯,他難道就全然無辜嗎?難道是您逼他爬上您的床嗎?”

  說到這,燕草忍不住了,憤憤不滿的將自己內心的那些委屈全都宣泄了出來:“娘娘,這件事并非您一人的錯!無論結果如何,他必須跟您一力承當!”

  燕草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她著實看不下去宸妃這樣愚蠢。

  “娘娘!這是您唯一的選擇了!”燕草捂住臉,定定地看著宸妃,“您沒看錯人,鄭將軍的確可以值得信任,就在今日,他給了奴婢一個消息。”

  宸妃一愣,燕草在這時緩慢說道:“鄭將軍說,您可以選擇相信長寧縣主,皇上壽宴時,無論長寧縣主說什么您都照做,這樣的話,你們就都有希望。”

  “只要裴家愿意相助,您想要平安無事地離開皇城也不難,您甚至可以放心的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燕草的一番話,讓宸妃徹底陷入了沉默。

  良久,宸妃才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什么叫做相信長寧縣主?他難道不知道,我要害的就是長寧縣主嗎?”

  “這都是鄭將軍說的話,信與不信全都看您。”燕草搖了搖頭,“娘娘,您自己做決定吧。”

  “奴婢雖然做了違背您命令的事,但奴婢從不后悔這樣做。”燕草聲音平緩,低聲道,“您早些做出選擇,奴婢也好安心。”

  宸妃眼神迷茫,思緒早已飄向了遠處。

  她怎么都想不到,鄭立給出的解決方法會是這個!

  “我再想想。”宸妃捏緊了手帕,聲音飄忽地說了這句話。

  見她這般模樣,燕草壓下心中的煩悶,別過了頭,干脆不再看宸妃。

  ……

  燕國。

  分明是夏日,但燕國的都城依舊透著春日的涼意。

  而這一年的燕國都城,更是平添了幾分秋日的蕭瑟。

  燕國的皇城內,隨處可見尸體。

  而在承天殿高高的臺階上,更是有著人血匯聚成了小溪,緩慢地流了下來,雨水沖刷著血,在臺階下匯聚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水洼,只是這水洼,顏色是紅的。

  承天殿內,活人已經沒幾個了。

  燕煜滿身傷痕,但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燦爛。

  燕帝癱倒在地上,雙腿已被砍斷,劇烈的疼痛讓他沒了思考的能力,他盯著燕煜眼中是悔恨交加。

  “早知會有今日,在你生下來的那一日,朕應該就將你給殺了!”燕帝說話時,眼睛死死地盯著燕煜,怨毒之色幾乎要化作實質。

  此時承天殿內,燕帝所有的精銳全都死了,整個大殿內,能喘氣的人就只有他和燕煜。

  而一向是孱弱的燕煜,卻在此刻爆出了他隱藏已久的實力。

  想到這,燕帝又是一口血要嘔出來。

  見狀,燕煜低低的笑了出聲,這張溫潤如玉的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父皇,別說得您好像養過我似的,我身上的毒不就是你下的嗎?你覺得我是你的恥辱,你不愿留下殺子的暴虐名聲,于是就派奶娘在我的吃食中下毒,這些年來,你可知我是怎么過的?”

  “即便得到了高僧指點,我體內的毒被壓制了,可我每月仍要經收一次鉆心徹骨的疼痛,這都是您給我的!”

  “今日,我便將你給我的一切都還給你!”

  燕煜說到這,突然從手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

  這個瓷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可燕帝在分外清醒的時候,在看到這個瓷瓶的第一眼,就從自己繁雜的記憶中找到了它!

  想到這個瓷瓶的來歷后,燕帝用手撐著身子,費力的朝著身后匍匐。

  見狀,燕煜笑了笑,一腳就踩在了燕帝的腦袋上。

  “父皇,您對這東西很熟悉吧?畢竟這個瓷瓶上的圖案,是您最厭惡的西域舞女,因為您盛怒之下,整個燕國皇宮都銷毀了所有涵蓋西域舞女的東西,可獨獨這個瓷瓶,因為裝了那毒藥,您害怕,于是就一塊給了奶娘。

  “好在是我天生聰慧。”燕煜說到這,譏諷的看向慌忙想要離開的燕帝,笑道,“你生的那些兒子一個個蠢笨如豬,我將假消息放出來,他們竟然直接就在皇宮里打了起來,我本以為收拾掉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呢,沒想到僅僅是一個計劃,我就能將你們一網打盡。”

  聽見燕煜的這些話,燕帝停止了爬行。

  他雙眼赤紅,死死地盯著燕煜看。

  而燕煜分毫不懼,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經對燕帝這樣的眼神免疫了,那些對燕帝的敬仰全都磨滅在了一個又一個黑暗無邊的日子里。

  “父皇,您別跑了。”燕煜低聲道,“您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您總不會不知道,這皇宮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吧?就連您最信任的李將軍,也早已成為了我的人。”

  “您暴虐不堪,殺人無數,早就該退位讓賢了。”燕煜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燕帝。

  燕帝故作鎮靜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驚慌起來,他不安的往后退去,口中嚷嚷道:“燕煜!你弒父的名聲若傳了出去,你只能淪為被后世叱罵的暴君!”

  聞言,燕煜訝然,隨即就大笑出聲,他的眼角都溢出了淚水:“父皇,您在想什么呢?難道您以為您這些年來大肆選秀,與民爭利,只要將這些事隱藏起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嗎?您在宮中待久了,恐怕不知道民間的百姓都是怎么說您的!他們說您貪財好色,不像是皇帝,倒像是……”‘

  “住嘴!住嘴!”皇帝的眼神瞬間睜大了,惡狠狠地盯著燕煜,“你弒君弒父!你難道就不怕報應嗎?”

  “父皇在殺那些忠臣良將時,可曾想過會報應到自己身上?”燕煜皺了皺眉,看向了燕帝,“父皇,您該不會以為我是跟您一樣的沽名釣譽之輩吧?”

  “那可不是!我做了什么,我心中有數,我不怕后人評說我,我只活在當下!”燕煜靠近了燕帝,在燕帝驚恐的目光中,他將手中的瓷瓶打開,里面的藥丸悉數全都被倒入了燕帝的口中。

  燕帝試圖將這些藥丸往外吐,然而燕煜笑了笑,扣著他的下巴,逼他將所有的藥丸都吞了下去。

  他抱著自己的脖子,試圖將這些藥吐出來,然而當年他為了能讓還是嬰孩的言語咽下這些藥丸,特意讓人做成了入口即化的藥丸,如此一來,剩下大半瓶的藥丸,就全都被他咽下了腹中。

  燕帝不可置信地看向燕煜,他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毒藥發作得太快了,鉆心的疼痛瞬間從骨頭縫中鉆了出來,蔓延到了全身,而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雙手死死地攥住了,讓他喘不過氣來。

  在生命的最后時光,他看了眼燕煜,只見燕煜眼中含笑,眼底倒映著他的慘狀。

  “父皇,您就放心的去吧。”燕煜上前,將他不甘的睜大的一雙眼睛合上,輕聲道,“皇兄與皇弟他們都在下面等著您呢。”

  聽得這句話,燕帝心中最后一點念頭,徹底煙消云散,他腦袋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整個承天殿內,就只剩下了燕煜一人。

  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座被鮮血染紅的宮殿,突然低低的笑了出聲。

  “終于……”他伸開手,環視著這座曾經被他視作高不可攀的宮殿,最后緩步坐在了龍椅之上。

  在他年少時期,所有欺壓過他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了這場宮變中,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血腥味讓他務必著迷。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鎧甲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的年紀看上去不小了,兩鬢都已經斑白。

  見到殿內的慘狀,饒是見多識廣的男人,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殺了他就是,何必還要折騰這么多?”

  “李伯父,您恐怕不知道,在我年幼時,我也是這樣想的。”燕煜抬起頭,看向眼前的李將軍,幽幽地說道,“不喜歡我這個兒子也罷,只將我當做一個屁放了便是,何必又要給我下毒呢?我有記憶以來,日日都被那毒藥折磨,若非是李伯父您回來了,還將高僧帶了回來,只怕我也不會有今日。”

  燕煜低低的一句話,到底是讓李將軍心軟了。

  他看著燕煜這張同他母親分外相似的臉,即便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咽了回去。

  “也罷。”李將軍搖了搖頭,“他們作惡多端,這都是他們應得的!”

  “不過你折騰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要小心楚國與匈奴。”李將軍說到這,眼神沉了沉,“尤其是楚國,他們對我們燕國的邊關兩城一直虎視眈眈。”

  聞言,燕煜搖了搖頭:“只怕楚國沒這功夫對付我們。”

  在提到楚國的時候,燕煜眼底浮現出了一抹惆悵,很快,這一抹惆悵就變成了恨意。

  李將軍見他眼底的神情變化,不由得皺了皺眉:“你還在想著那個楚國的長寧縣主?她都給你下毒了!”

  提及此事,李將軍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怒火上涌。

  燕煜輕輕地擺了擺手:“是我太過大意,當時看到無相奇參,我的腦海中只余下了想要服下它的念頭,更何況我還將那一株無相奇參細細的檢查過,誰知裴家竟有如此手段,能將毒下在無相奇參中!”

  “還不是你色令智昏!”李將軍忍不住罵道,“你可是一國國君!你若是出了事,我們燕國可就要亂了!一旦那長寧縣主對你動手,你哪里還有活路?”

  “她不會對我動手的。”就算要動手,也不是現在。

  燕煜的話還沒說完,李將軍怒不可遏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在奢望敵國的女人對你心慈手軟!她若是對你有一份情,就不該在你身上下毒!”

  提到了這件事,燕煜眼神一寒。

  李將軍見狀,輕嗤了一聲:“你那父皇薄情寡義,兄弟也都心狠手辣將女人視作玩物,倒是出了你這么一個情種!”

  燕煜閉上雙眼,忽略了李將軍這些充滿惡意的話語。

  “伯父,我也不想這么做的,可您也知道,現如今我的命握在她手中,我可不能惹怒了她。”燕煜坐在龍椅上,沖著李將軍無奈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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