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黃知府心頭一跳，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之前看到對方把劉同知的一些隱秘說出來，心頭是翻起驚濤駭浪的。
還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覺。
畢竟，對方身為藩王，不可能無的放矢。
既然今天把話都說出來了，就肯定是有目的。
不過在親耳聽到劉同知的事情被一件件說出來，心底的情緒也在發生變化。
從開始的驚恐，再慢慢度過到平穩。
甚至現在聽到叫自己，心底還有一種終于輪到自己，，如釋重負的感覺。
秉著早死早超生的念頭，總算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反正對方既然已經掌握了劉同知收受銀兩的證據，難道自己那點事兒還藏得住？
就算暫時沒被發現，只要把劉同知抓起來稍作審訊。
在各種酷刑之下他還能不招？
到時候單是劉同知逢年過節送給自己的銀兩，就足夠被抄家了！
更別說劉推官平日里還懂事的給自己上供。
要不然沒有自己的點頭應允，就算劉同知使出洪荒之力，也別想侄子推上來！
當他在府衙里沒有看到劉推官的時候，就知道此人恐怕已經在被漢王的下屬用刑審訊了！
畢竟，平日里劉推官和陳吏目相互勾結，利用公堂的威嚴平事兒。
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平時上供了，又是自己的人，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用大腳趾都能想到今天劉推官又是故技重施，才會眼瞎的把漢王妃給抓到了府衙。
現在沒有看到人，顯然是正在被審訊。
以他對劉推官的了解，估計還沒有正式用刑，就連小時候偷看隔壁王寡婦洗澡的事情都一并交代了！
給自己送銀子那點事情，還能不一起招了？
而且在來的路上就聽聞了匯報，知道府衙七八十個差役都拔刀要動手了。
現在卻一個都沒看到。
那些差役去了哪里還需要猜嗎？
對于這些差役，都不需要動刑的，就會老老實實把這些年來種種都交代清楚。
單是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僅僅七品的推官利用公堂嚇唬人。
就足夠定一個瀆職的罪名！
黃知府哪里看不出來漢王看似聊天，其實是在警告他們。
同時也是在拖延時間。
等到審訊的人送來畫押的口供，就是對二人動手的時候了！
正如對方開始所講的。
只是區區一個從九品的吏目，和一個七品的推官。
還遠遠不夠！
那么很明顯，只有把他們也一起加進去才足夠平息憤怒！
一時間，黃知府心里感慨萬千。
就好像已經注定了要死，腦子里不由開始追憶起當年來！
回想起十年寒窗苦讀，又疏通關系得到外放的機會。
一路走來，苦過，也風光過。
唯一遺憾的就是眼看著孩子即將長大，還沒來得及看他傳宗接代，就要陪同自己一起被處斬！
可惜了后半生的大好年華！
也讓黃家絕后了！
“唉~！”
黃知府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下官……任憑殿下處罰！”
“嗯？”
朱銘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原本以為對方會求饒，再不濟也會先辯解幾句。
沒想到居然連辯解都沒有一句，直接就默認了。
很顯然，這是想要爭取一個良好的態度，以求能從輕處罰。
對方連劉同知晚上吃的什么，在哪個小妾房里過夜，都了解清清楚楚。
難道再了解自己那些見不得人的隱秘，難道很難？
如果繼續嘴硬不承認，除了招來酷刑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要么老老實實招供，至少在死以前可以少受些折磨。
要么挨一頓常人無法忍受的酷刑，之后再無法忍受酷刑而招供。
反正結果都一樣！
朱銘瞇起眼睛，沉吟片刻。
冷冷說道：“你就不打算辯解幾句？要知道，你一旦認罪，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受罰！
本王身為當地的藩王，雖然不能插手地方事務。
但若是你真有冤屈，還你一個清白還是能做到的！”
黃知府眉頭一挑，臉上閃過一抹恍然之色。
急忙抬起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青年。
到了這一步，有些事情如果還看不清楚，那也就不配坐在知府的位置上了！
雖然眼前的漢王時不時的都會灌輸他是傻子的暗示。
也把所有的功勞和情報來源都推給長史楊士奇，以及大和尚道澗。
但重頭到尾，這位被外界認定為傻子的藩王說話有理有據。
每一句話都直擊自己的軟肋！
這是一個傻子該有的表現？
忽然
黃知府腦子閃過一個激靈，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嘴里輕聲自語：“不…不會的…欺君是死罪…！”
劉同知看著上司好像著魔一樣，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以他對這位上司的了解，絕對是一位沉穩堅毅的主！
要不然也不會一步步走到知府的位置！
甚至當年還得到過皇帝的接見和贊賞。
要說這樣一位人物因為幾句話，就被嚇得失心瘋了。
連他自己都不信！
再說了，就算要瘋也是自己先被漢王給嚇瘋不是？
劉同知裝過頭，緊張的呼喚道：“大人，您，您在說什么？”
黃知府并沒有理會下屬關切的詢問。
反倒是瞪大眼睛，直勾勾的注視著坐在椅子上的青年。
這個舉動嚇得劉推官汗毛倒豎，差點沒驚叫出來。
直視一位藩王，這可是大不敬！
五更也眉頭緊皺，沉聲呵斥道：“大膽~！冒犯殿下，還不跪下！”
朱銘抬起手臂，搖了搖頭。
目光也直視對面的中年男人，俊逸的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咕嚕~！
黃知府艱難的吞了吞唾沫，眉頭緊皺。
咬緊后牙槽，沉聲問道：“這些年，你都是裝的？”
朱銘微微頷首，笑道：“不愧是狀元郎，果然聰明！”
黃知府臉色凝重，衣袖下的拳頭緊握。
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答復！
黃知府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不但沒有害怕，心底反倒隱隱升起一股亢奮之意。
撲通！
直接跪在地上，昂頭恭敬的說道：“屬下黃文光，愿誓死追隨漢王殿下！”
劉推官看著上司莫名其妙就跪了。
眨了眨眼睛，驚訝的嘀咕道：“這…這是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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