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
秦淮河,太上皇所居別苑附近。
一隊巡檢兵正在檢查過往船只。
正準備坐船過河去觀察朱由檢住處的沈文奎見此,不由得皺眉,問著陳之麟:“怎么城內還要查?”
“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暗查的也有不少。”
“公好在本是浙人,到時候直接以浙人來城里經商為由說就是,完全可以通過檢查!”
“但是,公千萬要記住,不可再用士人身份役使兵丁,因為現在管得嚴,從知府到首輔,皆是不近人情的刻薄酷吏!”
“何況,天下人知道公早已歸附我大清?”
“而且,即便公的身份不被天下人知道,也是不行的!”
“因為,按照新旨意,為防止士子投敵叛國,所以,士子若一年內一直未用士人身份上報于官府知道,就會被官府上報禮部除名,而若被發現有士子沒有上報,重則會當細作嫌疑入獄,輕則會被革除功名,遣散回鄉。”
陳之麟這時說道。
沈文奎聽后大驚:“竟還有這規矩!”
“所以說這朱慈烺謹慎!”
“他這樣做就是防止士人為建奴細作,所以于去年就要求江南有功名的人必須一年內向有司報道,以助朝廷查明身份!”
陳之麟言道。
沈文奎嘆了一口氣:“也罷!如此看來,還得夾著尾巴做人,像庶民一樣在南方小心翼翼地過日子!真希望大清早日一統天下,這樣就不用這么委屈地來江南。”
“可不是這話?”
“現在江南士人都盼著大清能一統江山,別說江南士人盼著,就是宗室子弟,也都希望大清能滅了大明呢。”
“畢竟,如今這朱慈烺和他的那些寵臣們為了保住所謂的社稷,既不怎么體恤宗親也怎么不優待士紳,只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畢竟誰讓我們士林人心不齊,宗室也人心不齊!”
“總之。”
“整個江南的權貴官紳,竟真的有人信了他朱慈烺和范石橋這些人的鬼話,要講民族大義!也真的把圣賢道理聽了進去!”
“所以,一個個還真的不惜破家助國,支持朱慈烺這樣大行苛政。”
“如此,才使得如今的江南,官不聊生啊!”
“肉食者皆過的不如意!”
“只有庶民才過得如意,租子減輕了,多征的稅也退了。”
陳之麟這時一臉寡歡地對沈文奎訴起苦來。
沈文奎恰巧正看見,對面有身著襕衫的士子在一處亭子里對一些聚集在周圍的庶民讀報的場景,自然也就相信陳之麟的話,也很受觸動,因而沉著臉道:
“會有這么一天的!我大清必統一天下,結束這個不正常的朱明朝廷!”
沈文奎說后,就特地指著那些在涼亭里給百姓讀報的士子,問著陳之麟:“那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有士子如此不知尊貴,竟給庶民讀報?!”
“那是讀報亭!”
“按照朱慈烺的旨意,這是每坊必建的一處地方,既作為路過士民歇腳躲雨的地方,也是朱慈烺安排士子給百姓讀報的地方。”
“公有所不知,這朱慈烺為不讓我大清輕松統一天下,竟不分貴賤,拿著民族大義的名義,裹挾士民支持他!”
“所以,他也就下旨,以鼓勵士子采風為名,要求各府縣生員要輪班到讀報亭給百姓讀報,為此不惜用利誘的法子,即給百姓讀報的士子會獲得一筆額外的廩食,大約是一個月一兩銀子。”
“很多出身貧寒的士子也就搶著去給這些賤若草芥的庶民讀報。”
“而讀的報叫《皇明月報》,但這個《皇明月報》很有煽動性,基本上都是在夸朱慈烺的朝廷做了哪些惠民的改革,以及為什么要這樣改,然后就是說我大清如何壞,漢奸如何壞。”
“最近,這報紙都是在宣教讓百姓知道,原晉王和丁魁楚這些文臣士大夫為何要幫助建奴奴役兩廣百姓的事,甚至還會安排一些兩廣的百姓來現身哭訴。”
“以至于,庶民們現在是越來越不愿意讓我大清南下,朱慈烺讓禮部組織募捐助國時,結果現在愿意捐銀助軍的人也越來越多!”
陳之麟說道。
沈文奎聽后臉色愈發難看,不由得道:“不敢往下想啊!現在講民族大義,將來是不是就得說漢人皆同胞,哪怕是漢人庶民也得以禮相待?”
“真是可怕!”
陳之麟道:“只怕有這種可能!”
沈文奎當即哼了一聲:“這還得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天下必須貴賤有別!講什么民族大義,只要得天命,無論此人是胡還是漢,皆可為天下之主,皆為天下君父!這朱明朝廷是在亂禮,當亡!”
“同公一樣意見者,非公一人矣!”
“只是我們的士林里有小人啊或者蠢笨之徒,有些比他朱慈烺還過分,竟還主張何夫山那套觀點,認為漢人當人人為友,人人共建大同!”
“至少的確有不少士大夫,真的相信漢夷有別,認為我大清若統一天下便不只是改朝換代那么簡單,而是亡漢家天下!”
“所以,朱慈烺現在才能真的在江南這么做,尤其是江南那些出身貧賤的士子幾乎因此對他膜拜不已,還愿意響應他朱慈烺的號召投筆從戎!”
陳之麟言道。
“真是可怕至極!”
“這么說來,越發得要讓大清滅了朱明才好!”
“因為大清滅了朱明,我們士大夫雖然成了旗人的奴才,但至少貴于漢人庶民。算是一等管事奴才;但若朱明中興,則我們連奴才管事都不得做!那讀書科舉還有什么用?”
沈文奎說著就又看見寫“公廁”二字的茅房出現在前面路口,便問陳之麟:“何為公廁?”
陳之麟道:“就是所有路人都可以去解手或出恭的地方,這也是朱慈烺為收買庶民所行的手段,他借著減少瘟疫、加強衛生為名,下旨讓各城主官建造公廁,雇傭一些老而無養的鰥夫老嫗打掃公廁。”
沈文奎因有些尿意,便道:“我且去看看。”
“公別去!”
陳之麟忙喊了一聲。
沈文奎聽后看著陳之麟:“為何不能去?”
陳之麟道:“這里面剛好有公的跪像做便池,公作為崇德元年就任我大清弘文館的學士官,他們自然是知道公的,也就用最卑鄙的手段羞辱了公。”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