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衙役將木牌呈到劉維面前,這木牌不屬于任何官府,也不是朝廷頒發的,但此時的劉維卻愣愣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木牌上刻著東山先生,作為蘇州府的地方官,劉維不可能不知道東山先生代表什么。
浙江左布政使,劉大夏,號東山先生。
雖然劉大夏是浙江的布政使,但兩省挨得太近,蘇浙本是一體,自己一個小小的縣官哪里敢惹從二品的布政使,一省的最高行政長官就是布政使,他不過是七品縣令,劉大夏就是打個屁都能把他崩死。
“師爺,你看這木牌。”
“老爺,確實是東山先生的字跡,我曾在浙江的文化上見過布政使的大人,這木牌和他腰間的別無二致。”
劉維頭上冒出一層細汗,趙正志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敢惹。但也不是說他敢惹劉大夏啊,如今真的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劉維也是老江湖了,現在他是不敢再把李兆怎么樣,想讓他背黑鍋,不可能!
“來人,給李公子賜座,看茶,本官要好好考慮一下此事。”
李兆笑道:“劉大人慢慢考慮,我不著急。”
劉維帶著師爺來到后堂,再也繃不住了,張口罵道。
“你說這趙正志是不是知道李兆和劉大夏的關系,誠心讓我去得罪劉大夏,他是不是故意想整治我?我劉維對他恭恭敬敬,每個月銀子不少,他居然讓我來蹚渾水?”
眼下劉維已經認定趙正志肯定提前知道情況,才不愿意自己動手,而是借自己的手來抓李兆,私鹽此事本來就牽連復雜,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哪里把握得住。
師爺提醒道:“老爺,你猜,這是不是上面在博弈?”
這一句話頓時驚醒劉維,瞬間在腦海里閃過無數的信息,劉大夏確實和趙正志分屬不同的陣營,難道真的是黨爭?
借私鹽之事發難?這是要把事情鬧大啊!
明朝的黨爭歷來是久經不衰,兩黨就是東林黨和閹黨,說白了就是朝臣和內臣之間的爭權奪勢。但在弘治時期,黨爭其實是最少的,內廷外廷和睦相處,才有了中興盛世。
但即便是這樣,很多地方官員也是分屬不同的陣營,就像趙正志是大太監李廣的派系,而劉大夏則是內閣的人。
劉維來回踱步,他現在是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道,自己向來是墻頭草兩邊倒,沒想到如今居然莫名其妙的被人丟到了禍端之中。
李兆也是沒想到,自己本來只是想把劉大夏的牌子拿出來嚇嚇劉維,現在居然發展成這種情況,果然腦補才是可怕的。
“老爺,事到如今,你必須站隊,不然官位不保不說,還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劉維深知其中的道理,一旦入局,那就必須站隊,不然兩邊都會把你當成棄子,棄子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劉維一咬牙,當即做出決斷,雖然他一直以趙正志為首,但他終究是徐溥的學生,他這個時候必須站在內閣的立場上。
“哎呀哎呀,都是誤會,你看這事鬧得。”
劉維笑嘻嘻的走出來,這一刻他簡直就像是李兆失散多年的某個親戚。
走到李兆面前噓寒溫暖,接著道:“李公子,不知道布政使大人有何指示?”
這一下倒是李兆懵了,他沒想到劉大夏的名頭這么好用,浙江的布政使居然也能威嚇到蘇州的官。
“蘇州的鹽,上面很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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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的意思是:不要抓著我不放,我上面有人!
劉維理解的意思:私鹽就是突破口,你知道該怎么站隊!
“有事情,布政使大人會安排。”
李兆的意思是:劉大夏罩著我!你別跟小爺逼逼賴賴的。
劉維理解的意思:把你知道的都交待給劉大夏,我們東林黨會保你!
兩個人簡直就是在跨服聊天,李兆說的輕松愜意,劉維聽在耳里卻是后背濕了一大片。
腦補害人啊!
劉維戰戰兢兢的拱手:“李公子的意思下官明白,請轉告布政使大人,我這就開始準備。”
嗯?準備什么?你要干嘛?
李兆突然反應過來,劉大人你是不是理解錯我的意思了?你到底腦補了些什么東西?
京城,司禮監
一個老太監坐在椅子上,手里抱著一只狗,面色和藹,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卻面如土色,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蘇州府的私鹽上貢怎么少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回道:“回稟公公,蘇州知府趙正志信里說,那些鹽商和漕幫不在我們手里拿鹽了,他們好像有其他門路搞到鹽。”
人都是無利不起早,李兆的私鹽生意如今在蘇州已經鋪開了,為了牟取更高的利潤,漕幫和鹽商都直接購入鹽鹵,或者直接粗加工海水,再交由李兆的倉庫加工。
原本私鹽是賺兩頭錢,買鹽的差價,和賣鹽的上貢,如今沒了差價,自然銀子就少了。
“制鹽技術泄露出去了?”
“沒有,但聽說最近蘇州販賣的私鹽比官鹽還要純,趙正志說是一個秀才發明了新的制鹽技術。”
“讓南京的東廠派人查查,把技術搶過來,這樣一來私鹽的利潤也會更高。”
老太監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不過是一件小事,不僅僅是私鹽,他現在幾乎是壟斷了整個明朝的販鹽利潤,連官鹽都要看他的臉色,而蘇州府不過是區區一隅,一個小秀才更是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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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已經猜到了私鹽背后的漩渦,李廣,這個在弘治年間瘋狂了十一年的大太監,內閣一直想把李廣拉下馬,卻沒有一點辦法。
歷史上的李廣是在弘治十一年畏罪自殺,而自殺的原因是因為太皇太后怪罪李廣修建毓秀亭。
李兆可不相信李兆會因為這種小事畏罪自殺,要知道,壟斷販鹽!掏空國庫!賄賂百官!這些事情哪一件拿出來不比修個亭子嚴重,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太監最后會因為修個亭子自殺?
自殺?還是被殺?
沒有意義,畢竟現在還是弘治五年,李兆只相信一點,李廣死的原因只是因為弘治皇帝不再信任他,沒有了皇帝庇護,才是李廣倒下的關鍵因素。
“兒啊,怎么還不睡覺?”李先明走出來,給李兆披了件衣衫,見李兆表情凝重,不禁安慰道:“沒事,不就是進了衙門了,這不好好地出來了嗎?明天爹帶你去瞧瞧勾欄,開心一下!”
這所謂的勾欄,就是青樓。
李兆翻了個白眼,哪兒有老子帶兒子去逛青樓的,自己這個敗家老爹真真是極品。
“爹,如果你知道做一件事,是對的,你會做嗎?”
李先明也不知道李兆在憂心什么事情,但他知道此刻的李兆應該在做什么艱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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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就做,不做那就是后悔。你看你爹,當初所有人都讓我不要出海,我還不是出海了。”
李先明尷尬的笑道:“雖然最后證明你爹我做錯了,但我不后悔!”
不后悔...兩世為人,我李兆為什么要后悔?既然我可以做,那就放手去做!
這一刻,李兆已經下定決心,歷史規定李廣在弘治十一年死?為什么不可以在弘治五年就死?
一個蝴蝶在巴西輕拍翅膀,一個月后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這個蝴蝶就是常熟縣的縣令劉維,而風暴的中心就是李廣!
李兆讓李狗蛋找來一輛馬車,接著讓李先明去通知尹素素,私鹽的生意暫時停下來,把倉庫清空,和鹽商先斷開聯系,這兩天最好去外地避避。
他相信以東廠的本事肯定很快會查到自己這里,先處理好自己的作案現場,他才能完全投入的搞事情。
李兆接著便連夜趕往浙江府,應該第二天早上能趕到。
私鹽一事可大可小,如果要鬧的大,就必須爭分奪秒。而且以目前李廣的恩寵,即便私鹽的事情報上去,估計也扳不倒他,想要讓李廣落馬,還需要更多的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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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京城的李廣,他想不到,一個他瞧不起的小秀才,居然會讓他提前六年退出歷史的舞臺,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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