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慕坐回，江山停止了與景田的閑聊，轉頭中，不經意地瞥過遠處悶著臉的江南。
“兩位警官，我們。。繼續？”
江山謙恭地詢問，他雖然猜到了什么，但不見絲毫慌亂和退縮。
陳慕有些擔心了，眼前男子的心理素質實在強大，無法跟一個剛成年的男孩聯系起來。即使有了江南的兜底和保證，他也不得不警惕對方的真實目的。
“不好意思，一點雜事，耽擱大家時間了，江先生，你請說。”
江山眼中露出了難以掩飾的笑容，底氣十足地說道：“好。為了讓各位警官最大限度了解事情始末，我盡可能地說詳細。
事情要從四個多月前說起，我去看望一位阿姨。她是我父親戰友的妻子，因為乳腺癌，家里人準備給她換一副身體，但她本人不同意，只想換掉癌變器官，我叔也同意了。
健康器官也是利用夢境世界得到的，但局部置換需要動手術。我去的時候，阿姨還在昏迷中。然后就遇到，有人找上了我叔。
我叔明顯不認識那人，而且很不耐煩想要趕走，可對付死皮賴臉纏上來。我當時就好奇了，所以站在門外聽了一會。然后就聽到，那人竟然是來推銷夢境人物的。
而且，他還說是有自主意識的夢境女子，不僅比我阿姨年輕漂亮，還乖巧懂事會服侍人。最重要的是，價格比置換身體還便宜。
可惜，他不知道，我叔跟阿姨感情很深，我叔聽完后，很憤怒地把他趕走了。
我當時就猜到了，那人肯定是在做拐賣夢境人口的勾當。
果不其然，因為那段時間我住在叔家，第二天，那人便不死心地找上了我，說給我提成讓我勸說我叔。
我本就有了舉報的想法，所以跟他虛與委蛇，借口談提成打探了底細。他半遮半掩跟我說了大堆，但我還是知道了他們窩藏夢境人物的地方。
進出那地方需要會員卡，我偷偷潛入過，但沒有太深入，確定是窩點便離開了。一出門我就想舉報，這才想起來不知道非自然局的電話，立刻就想查查的，可剛好叔來電話說阿姨有恙，我只好先去醫院。此后事情太多，居然給忘記了。”
說到此，江山一臉的懊悔模樣，仿佛這都是他的過錯。陳慕留了心，大致能辨認出其中的虛假部分。比如看望父親戰友，明明是去寄人籬下，比如那什么跟人.販子虛與委蛇，恐怕是真的想加入……
景田不疑有他，很是嚴肅地問道：“那地方在哪？”
“深城南山區深藍大道北側，飛達大廈頂樓，貴人會所。”
“飛達大廈？咦，那不是帝王企總部大樓嗎？”
“不錯，但最上面三層沒有辦公。據稱，是帝王企的創始為了感謝他的第一位投資者，也是他的岳父，送出去的。然后又歸到了他岳母的名下，全部是養生、休閑之類的會所。附近很多公司的老板和員工，都會去放松。”
景田聞言神色具凝，當即問道：“李姐，要不要立刻通知下去準備行動？”
李落還沒回答，陳慕先說話了：“十分感謝江先生，你的情報對我們極其重要。但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其背后的牽扯，不是一個科室能處理的，請容許我們先商量商量，”
“是我想簡單了，兩位警官請便。”
“落落，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李落有些疑惑，這對于一般的非自然局科長來說，此事確實是權利范圍之外，但對于她，卻是不可多得的立功機會，還需要商量嗎？
不過，她也有顧忌，雖說戰機稍縱即逝，但僅憑江山的一面之詞，不可能讓她深信不疑地去查處一家全球百強的大公司。
“你發現什么了？”
還是之前的樓底角，確認前廳聽不到交談，李落小聲問道。
“這是江山的資料，你看看吧。”
陳慕目露好笑地將專卡遞出，李落遲疑地接過，很快，她臉色變得嚴肅，目光罕見地變得冰冷。
“真沒想到，江南還有這樣的弟弟。”
“不怪你，是你那徒弟太蠢了，被一個小四五歲的男孩冒充學長都認不出來。”
“此事我也有責任，警惕性松懈了。幸好有你，否則不知道得被騙到什么地步。”
“你打算怎么做？”
“他也沒造成嚴重后果，以干擾治安罪，加上之前大大小小的違法行為，關個三五年吧。”
陳慕微愕，雙手扶上女友酥肩，低頭看著對方眼睛問道：“你是認真的？”
李落也詫異了：“難道你想保他？”
“這些情報，是江南見到他之后第一時間告訴我的。她說了，江山想找一份正經的工作，但因為學歷不夠走投無路，得知我加入非自然局的經歷后有的想法。
也就是說，這條線索，很可能是我加入你們那時候起，他花了一兩個月的時間才查到的。也許，我們該給他一個機會。”
李落冷靜了下來，抬頭看向陳慕，江山想不想加入非自然局她不清楚，但她能聽出來，男友是給對方說好話。
可，這又是為了什么？
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僅騙了你，還騙了你女友，你還打算保護他？
李落猛然驚醒：是了，江南。江山是江南的弟弟，男友這是替小助理說的話。
“江南求你的？”
“主要是我覺得，你們需要這樣的人。”
李落心里猶豫，在非自然局中，陳慕只是一個無底薪的普通執法員，推薦一個有污點的人，只有被批評的份。至于她，想到男友是為了其他女人，當然不想答應。
“如果他的線索確實，那機會是他自己爭取的，看在江南叫我姐姐的份上，一封推薦信而已，不難。”
陳慕樂笑，總覺女友的語氣中有些抗拒，仿佛是因為自己的逼迫才答應的一般。他想不出原因，但有自己的一套辦法：抱著親親就好了。
“外面有人呢。”
幾秒鐘后，李落打斷了男友的親熱，帶著高興的目光以責怪的語氣說道：“此案結束后，跟我回家吧，我母親想見見你。”
陳慕心臟收搐，但不敢表露拒意：“我這沒問題，也該見見了。”
李落聞言更是欣喜，咬唇看著陳慕不知想到了哪里，雪玉光潔的臉頰中透出了霞紅。
很快，兩人坐回茶幾，完全投入工作的姿態，無人能猜測到他們交談的私人話題。
目視兩人，江山心里緊張，只有他自己知道，從始至終都利用了家姐，也有孤注一擲的意思。因為在他看來，風險與機遇并存，即使很多時候體量不對等。
但，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他都甘愿去賭，不只是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為代價，即便冒著生命危險他也在所不惜。因為，他本就一無所有。若能借此機會加入非自然局，那便是天大的勝利。
就在他忐忑中，景田忍不住先問了出來：“怎么樣，李姐，你的決定是什么？”
李落似乎沒聽到徒弟的問話，自顧沉思道：“帝王企背景深厚，牽扯面廣，社會影響大。如果沒有實鑿的證據，局里面沒有權限出動。
而且，夢都非自然局的管轄權有限，此事必須要深城的同事配合。”
景田色變，失嘆道：“是了，除了舉報人，案子跟我們這邊一點關系都沒有。按規定，即使真有證據，也得移交他們那邊辦理啊。”
李落搖頭，這徒弟實在太難帶，心思單純被騙就算了，還一點轉不過彎來。
陳慕笑了笑，開口道：“這就是你們的案子，怎么會沒關系？
雪兒失蹤案你們查了這么多天，現在江先生提供情報，找到了雪兒出現深城的線索。我跟落落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驚蛇，去確認消息。
如果情報屬實，不管深城分局意見如何，也必須配合我們行動。”
江山哪還不知道兩人的意思，心中狂喜的同時，急忙表態道：“不錯，我看到受害者了，這不還有照片證明嘛。各位警告再仔細看看，我覺得這人跟你說的雪兒是同一個人。”
李落兩人禮貌的笑笑，毫無疑問，江山是聰明人，懂得揣摩人意思。但不知為何，他們對江山的主動反而有些不喜。
“那就這樣決定了。景田，你寫調查請示，我跟陳慕去查實。”
“好的”
這是上司的指令，景田哪敢反對，只是，眼中明顯有失落。
“你有什么想說的？”
“李姐，我什么時候能執行外勤？”
“等我確定情報以后。”
“真的？”
景田驚喜發問，卻被江山拉住了。剛開始他還覺得幸運，隨機行騙就撞上了某人。但現在，他后悔了，暗罵這個不懂事的女孩，連長官的話都敢質疑。
“學妹放心，我對那片區很熟，兩位警官很快就能得到證據。到時候，還得辛苦你們大部隊支援。”
“沒問題，我們隨時待命。”
江山這話看似對景田說，實則是在向李落兩人做保證，適宜地展示他的后續價值。陳慕沒有拒絕對方好意，直接表示道：“接下來的任務，就多依仗江先生相助了。”
“警官客氣，這是我的榮幸。”
李落示以笑意，轉頭對陳慕告別：“你準備準備，順便招呼一下江先生。我把任務分派下去，等我通知出發。”
陳慕理解，外勤一科共七股三十余人，各有負責不同事項的專業人員，這次是大任務，李落肯定需要將任務分解給各股。比如江山的電子設備，不用說，全程都要被監聽了。
“江先生，我這有空房間，今晚住我這吧。很可能，我們會連夜出發。”
李落兩女離去，陳慕便對江山說道。江山直覺感到自己被盯住了，但不表現出絲毫破綻，笑辭無果后，說是剛睡了一天一夜，在客廳候著就好。
陳慕沒有強求，同樣坐在客廳等待。他知道，按照女友的效率，天黑之前就能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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