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差不多了，簡書把趙月靈打發留下來刷碗，自己跟孟瀅一塊兒出去散步去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想說？”剛走出院門沒多遠，孟瀅開門見山問道。
吃飯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或者說，是從房間出來以后才這樣的。那么……
“是跟靈靈有有關？”
簡書微愣，接著忍不住摸摸鼻子，“我表現的有這么明顯嗎？”她還沒開口呢，就已經猜到了。
孟瀅抬眸，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你覺得呢？你們姐妹兩個吃個飯都心不在焉，靈靈一個勁的盯著面前的菌菇吃，她明明不怎么喜歡這個。”
“還有你，我只讓你吃兩個丸子，換作平時，你少不得跟我討價還價，今兒個怎么這么乖巧了？不止我，怕是連明景那孩子也察覺到你們不對勁了，要不然剛剛怎么找借口避了出去？”
“……我還以為我掩飾的挺好呢。”簡書訕訕一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么多的破綻。
“你們兩姐妹半斤對八兩，才沒發現不對勁，要不然還能瞞得過誰？”孟瀅毫不客氣的將兩人都給吐槽了一遍，接著直奔主題，“所以你們倆今天是怎么了？吵架了還是怎樣？從房間就來就不對勁了，怪怪的。”
“嬸嬸，之前靈靈高中的時候有發生過什么比較特別的大事嗎？”簡書沒正面回答問題，反而問了另一件事。
孟瀅微微皺眉，“所以是跟靈靈有關？”
“就是今天跟她聊起的時候察覺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所以有些擔心，是不是受欺負了。”簡書解釋道。
“……高中，那應該就是這件事了。”孟瀅眼里閃過一絲了然。
“嬸嬸你知道？”簡書有些驚喜，隨后輕蹙眉頭，那么想來就不是她想的那樣。“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孟瀅看了眼天邊的晚霞，嘴里溢出一聲嘆息，“唉，這件事說來也簡單，這些年學校的氛圍變化你應該也是有所了解的，學生不像學生，老師不像老師……”
這話她也就敢在家人面前說上兩句話了，出門在外，只能謹言慎行。爬的越高，越得小心。她跟老趙能護住一家子已經是最好的了。
簡書微微一動，大概猜到了什么。眼里劃過一絲不忍。
“那段時間市里很亂，那天我下班回來，就發現靈靈很不對勁，偷偷的捂在被子里哭。你是知道她從小就不愛哭的，當時我被嚇著了，還以為她出了什么事。連忙抱著她邊安慰邊旁敲側擊，才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出事的不是她，是她老師。”孟瀅說到這里頓了頓，“那老師對她很好，或者說，是對學生都很好。其實以那位老師的學歷資歷是可以去大學任教的，據我所知，當年好幾所名校都給她發出了邀請，但她都拒絕了，還是選擇留在了中學。她說她想為那群心中有夢想，眼里有期盼的孩子，搭建一條通往大學的橋梁。”
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年代，能夠在大學校園里學習的永遠是少數，她希望能給更多的人幫助。讓那些欠缺一點點的孩子補上這一點，讓那些落后很多的孩子也不要灰心失望，也許只需要一點點變化，就能夠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可是……最后給她沉痛一擊的也是她的學生。”孟瀅微微嘆息，她不知道那位老師，在遭逢巨變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有沒有后悔過當年的選擇。
簡書默然，這種事情，不是發生過很多次了嗎？
“靈靈她……”
“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學校正在上課，她是在課堂上被拉走的。當時站出來護著她的，只有包括靈靈在內的五位學生，其他人……她不愿意將靈靈他們牽扯進來，喝退了他們，自己跟著走了。”孟瀅心情復雜，雖然知道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真碰上的時候，還是難免會讓人心寒。
更何況，班里的大部分學生基本上都受到過來自那位老師的恩惠。
“她是個跟純粹的人，每個月的工資基本上大半都花在學生身上了。班里有家境不太好的孩子，學費都是她墊付的，有那成績好家里不讓上學的孩子，也是她一次次上門勸說，軟硬兼施才將人重新領回了學校。”
“對每個學生的學習進度都了如指掌，甚至還專門為他們定制了學習計劃，進度慢的她抽出休息時間幫忙補，聯系從前的好友收集各種學習資料。要說用心，親爸媽也不過如此了。”
可是最后，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的卻只有寥寥幾個人……
“那位老師……”簡書艱難的問出這個問題，生怕得到一個不好的答案。
要真出事了，恐怕靈靈這輩子都無法釋懷了。畢竟她一個外人聽了都心梗，印象深刻，更何況身處其中的人了。
“她沒事，可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幸運的事情。”有時候死和生不如死的活著，誰也不知道哪個更好。
“事情發生后，靈靈哭著問我能不能幫幫她，后來我和她爸找人打聽，問到了她的情況。事情發生之后，她丈夫跟她離婚了，孩子也跟她撇清關系，娘家人關系不好，也沒什么往來。”
“那些人你是知道的，落在他們手里的人，沒有幾個能落得好的。那段時間，她承受了很多，每天都有人批/斗，讓她寫檢討，游街，掃廁所……半個月的功夫，原本還烏黑有光澤的頭發，眨眼就白了大半，枯燥的跟雜草一般，形容落魄，跟以前判若兩人。”
“靈靈悄悄去瞧過，回來就躲在房間里哭，然后拿著這些年攢的壓歲錢問我跟她爸，能不能買點吃的給她送過去，至少不要讓她餓肚子。”孟瀅仿佛又出現當年那個眼睛腫的跟兔子一樣，說起話來忍不住打哭嗝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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