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打穿steam游戲庫 > 第一千〇六十七章 青鸞峰上人
  云天河他爹還在的時候,生活里的許多雜事都是他操辦,那時候是他在忙,而云天河跟在屁股后面看。父子倆忙活的時候,一問一答,就聊了很多事情。

  以這小子粗枝大葉的性情,許多東西一聽而過,根本不會記在心上。如今他獨自生活,昔日可以不勞而獲的一樁樁、一件件,雜事雜物,都得自己做出來。往常需要吃飯的木碗,他爹會買來木匠工具,鑿子刨子一應器物,然后拖著斧頭去伐木。砍下一顆合用的木材,云天河記得,倒伏的樹木需要清理枝椏,然后捆上繩,拖曳到木屋前的平地上加工。忙前忙后,數道工序都妥當,一只漂亮耐用的木碗需要旬日才能做完。

  當他自己試著做一只木碗的時候,那些細碎回憶就一并涌上心頭,眼見耳聞鼻嗅身觸,這一塊木料的氣味手感,熟悉得仿佛多年不見的老友,他仍記得自己會坐在木頭尾端,他父親在那頭拉著繩子,拖曳著木材,他就好像坐上一艘小船。現在他也可以獨自伐木,也有一把力氣可以拖動巨木,可父親云天青卻再不會回來,坐在小凳上,一邊刻碗,一邊與他講述閑話了。

  大約這就是人死后的景象,云天河沒讀過書,也不受教化,單是從他那個不著調的爹嘴里知道許多人生道理,所以這世上許多事物于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曾聽爹說,人死后就要變成鬼,流落到鬼界去,在鬼界清算這一輩子的所作所為,等償還了罪孽,就可以往生投胎。他這邊癡癡思念,也不知父親云天青是否已經重入輪回。

  可他又轉念一想:人既然死了,還會變成鬼,如果鬼還可以說話,還可以存留下來,那豈不是相當于沒有死嗎?

  云天河有這樣一個念頭,真是貴若黃金,皆因這一個生活里平平無奇的想法,引出后續無數的冥思,于他的劍道修行,大有助益。

  他既然想到人死后魂靈會變成鬼,而鬼又會重新投胎成人,那豈非永恒不滅?

  進而又思忖道:人的身體對靈魂而言,難道不是如衣服一樣,穿一段時間后又會卸下,然后再穿上嗎?這樣說的話,人活著這段時候,沒有前世的記憶,對自己而言,這一輩子就是全部,可死后還得清算從最初開始那一輩子的罪孽,那每一世的輪回彼此間又是密不可分,互有關聯的。所以說,人活著到底是什么樣的一種存在呢?

  是否是如夢一樣?死后就醒過來,回味一番自己在夢里看到的,然后拍拍屁股又進去下一個輪回。

  云天河的腦袋里神思迸發,有許多過去沒有的想法都涌出來,很快他卻又糊涂了。

  大概似他這樣天真純質的年紀,想要有深刻的思考,是頗有難度的。他不是多智近妖的天才,世間道理哪能一時都想明白。

  不過他還有一項過人本領,就是以劍代語,既然悶在心里想不出來,他就干脆用劍去替自己想。

  當即他撇開木碗,手上用來刻碗的“這是劍”立即揮舞起來,腰間的劍袋里飛出劍丸,也隨著他的身法一并跳躍飛翱。

  他這一通盡興而舞,最后耗得筋疲力盡,也不曾想出個一二來,反倒是身上出過一場汗,腦子也空蕩蕩了,既然如此,他沒了憂愁煩惱,再次樂呵起來。不知不覺間,劍道進境上又生出一枚芽點,未來又會結出一門驚世劍法。

  如此他一面勞作,一面練功,忽忽地,冬去春來,不知不覺中,云天河度過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孤寂的寒冬。

  日子就是這般一天天消磨去,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山上竟住著這樣一個人,除了山腳太平村的住戶們有所猜測,余下的就只有風和月知曉。云天河自得其樂,隨著武藝日漸長進,他的各項勞動技藝也精熟起來。

  憑他對青鸞峰萬物氣機的感應,對物性把握極其出色,一草一木,一粒沙石有何等用處、變化,他都能察覺。很快他就自己摸索掌握了許多農雜學問。譬如簡單的耕作、版筑、采礦、冶金、捕獵、木工、編織、雕刻、庖廚、制香等等,世上有百工,他獨自一人也堪比一百個各行各業的工匠。除了醫術、文學一類不常涉獵的內容,他始終不甚了了,其余的行當,他樣樣都能獨當一面。

  如今他在山上活得越來越自在輕松。最初的木屋被他擴建加固了一些,有了單獨的工作間和練功室,也更能阻擋風雨,而山崖處的石窟,他不常去,于是就漸漸廢棄,只是他旬日還來打掃一番。

  他住處附近有一顆極粗壯的古樹,樹冠開闊,根莖茁壯,也不知在此生長了幾千幾萬年,樹上粗壯些的枝節都可以跑馬了,他便在那上面新筑了一座木屋,夏日可以納涼,平時不住的時候,也能當貯藏室。

  人若忙起來,時光易逝,云天河從沒有停歇的時候,一轉眼,匆匆七年過去,當初的少年已經是十八歲的青年,多年來飯食富足,營養充分,使他的身材已經長得十分高大,因常年習劍,動作靈敏精巧,故而體態也并不狼犺,身量雖高,卻非虛浮,看著倒是有松柏一般端嚴沉密的氣度。他人長得又高,面相隨他父母,兩位都是仙姿人物,生出來的兒子,面貌也極俊,因劍法通玄,機巧通明,所以雙目清朗有神,令人望之生喜。

  云天河雖在山中,著獸皮,食野谷,可其人風姿體態,儼然是天下第一等的美男子。唯獨可惜他大字不識,胸無點墨,一旦與人開口說話便露了怯,其人不通世情,言語難免天真野性。好在他從未有過下山的念頭,怡然自得其樂,這青鸞峰雖常有些神異,但因遠離繁華,故而山腳村人所言神仙事跡都未曾傳揚天下,青鸞峰仍舊是清寂無比。

  原本這樣的生活就要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這年五月初五,青鸞峰上來了個意外的客人。

  那一日晌午,云天河在屋內制作祭拜的香物,一番聚精會神的忙碌后,忽聽聞屋外有山豬叫聲,這小子立馬眉開眼笑,帶上劍器就出門狩獵。

  那頭叫囂的山豬徘徊在石沉溪洞門口,似乎是受了什么吸引,云天河人還沒出門,劍丸已經跳出窗外,遙遙射出一道松針般纖細的劍氣,從山豬左眼透入,將其當場斃命。他自己大搖大擺走到倒斃的山豬跟前,細細打量這頭野物,果然是肥壯,夠他吃上一周。

  云天河喃喃自語,他獨自居住,便有這個習慣,人若常年閉口,漸漸就忘了如何言語,還是多說多練為好,“得干凈把豬宰殺放血,一會兒血凝住了可就不好吃了……咦,洞里好像有什么聲音?”

  他思及父親遺囑,這石沉溪洞是他們二老長眠之所,不能打擾,如今那洞里卻有異常動靜,恐怕是山里野物闖進去了。云天河當即大叫一聲不好,撇下野獲,匆匆奔進洞中。

  洞里昏暗,云天河修為有成,雙目能望穿幽冥,視物如晝,因此腳下半點不停,趕到那墓穴大門處。

  “這是爹說過的機關,怎么被打開了!他說沒有人能闖進去的,難不成,這洞里是進了妖怪?啊呀,糟了,爹要是知道有妖怪闖進去,肯定會很生氣的!”云天河又驚又怕,憤憤不平,于是便氣勢洶洶地沖進墓穴內。

  他腳程迅捷,緊追了兩步,就看見前方通道有一個瘦小背影,他在山上從沒見過這樣形狀的動物,想來必定是妖怪無疑。

  云天河當即大叫一聲,聲似悶雷,腰間劍丸華光大放,將洞穴通道照得通明。只因云天河從沒見過妖怪,對其頗有些陌生,想著要好好看上兩眼,便沒有貿然出劍,否則他一劍激射,莫說是什么山野妖怪,便是積年的魔頭也登時了賬。

  前頭那人倒是機敏,立即轉過身來,只見眼前一團銀光燦燦,照出一位身形高大,面容俊俏,氣度非凡的男子,此人立即展顏笑道:“哇塞!你就是他們說的,山上的神仙嗎?”

  云天河見眼前這妖怪體量嬌小、姿貌可親、活潑大氣,便又緩了緩手中劍丸,隨即就聽這妖怪口吐人言,音聲清脆,言語也十分討喜,立即慌了神,“啊,你怎么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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