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畏蒙古如虎狼，又賤之如牛羊。
在軍事上畏懼他們，在意識上看不起他們。
大明對外政策是東面主剿，西面主賞。
額璘臣作為鄂爾多斯掌控者，駐牧在托克托城，這里是大明東勝衛的舊址。
后來朱元璋因軍事上的失利放棄東勝衛，內遷到大同，待到朱棣上位，又內遷到河北。
雖然撤衛，但是永樂時期，蒙古不能掌控此地河套。
朱祁鎮時期，曾經一度復置東勝衛，但很快就撤銷了，在蒙古強大的軍事壓力下，明朝軍隊不斷南移，這里便成了廢墟。
直到俺答汗崛起，他的義子妥妥，恰臺吉駐牧東勝衛，擴建東勝衛。
土城墻高達十四米，城墻寬度近7米，周長近二十里，托克托城因此得名。
托克托城地處黃河河套東北轉折處，即黃河自西向東流來，至此折向南面流去。
額璘臣作為蒙古右翼的濟農，去迎接林丹汗。
結果跑到右翼來的林丹汗一下子革除了世襲職位，屬實是飛來橫禍了。
旁人有幾個去迎接他的，不是與他交戰，就是逃跑。
反倒自己主動去討好，反倒被他給看癟了。
奈何額璘臣麾下士卒打不過他，也不想舍棄鄂爾多斯，更不舍得托克托周邊的牧地。
他聽到麾下密報，林丹汗竟然向控制山西鎮的漢人賀今朝低頭了，還把蒙古的傳國玉璽送給他。
管他玉璽真假，林丹汗肯低頭就知道賀今朝不好惹。
再加上他控制了山西鎮互市點，故而派出使者前去打探消息。
額璘臣也不年輕了，已經三十歲，草原上人均壽命都很短。
他覺得如何賀今朝答應了，那就與大明來個“東食西宿”，這個計劃很好。
既讓林丹汗忌憚，又能在賀今朝的互市點獲得生活物資，還能在大明那里拿到屬于自己的市賞。
就在他覺得一切穩妥的時候，使者巴圖布琳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濟農。”
“難道是他不同意？”
巴圖布琳跪伏在地上：“濟農，那賀今朝提了一個要求，需要濟農你認他為主。”
“什么？”額璘臣一下子站起來，就覺得很不爽：“他妄想，我就算去投靠皇太極也不會認他為主！”
“我在水泉營堡看見粆圖臺吉了以及蒙古帝國的傳國玉璽，聽到人們議論林丹汗的女兒。”
“額。”
額璘臣走了兩步還是沒言語，眉頭緊皺。
這三樣東西，就足以證明賀今朝的實力。
“賀今朝說給濟農十天的時間考慮，否則林丹汗就會來延綏鎮脅賞。”
“啥？”
額璘臣一下子就止住腳步，有些慌了。
林丹汗來延綏鎮脅賞是假，來鄂爾多斯搶掠牛羊是真。
草原上只要武力強橫，弱者被搶，那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蒙古右翼是打不過林丹汗的，但又不甘心接受他的統治，所以才會背地里勾搭后金。
他話里的意思是甚至賀今朝都不用親自出面，驅使林丹汗為他做事。
巴圖布琳跪伏在地上說道：“濟農，縱然是投靠遼東皇太極，他也不會與濟農盟約，也是互為君臣，要濟農認主的。
我與科爾沁等人相知，蒙古貴人皆是匍匐于皇太極大汗足下，俯首效忠。
一個遠，一個近，還望濟農慎重考慮。”
巴圖布琳說這話就是在提醒年輕的額璘臣，投靠誰都得跪下認主，建立君臣、主仆關系。
現在大家都沒有什么對天盟約的方式了，那都是老黃歷了。
可是林丹汗的威脅時刻都在，一旦發生變故，盡在眼前的賀今朝可以出兵相救，甚至能居中調停。
如果投靠遼東皇太極，求援等他來了，你也死了，就算他皇太極能給你報仇，可重點是你也死了，能有什么用？
“我得再想想。”
額璘臣神色不安，走來走去。
然后他的正妻夢跟琪琪格走出來，也就是他曾經的嫂子，他哥當了一年的濟農就死了。
“想什么想？”夢跟琪琪格同樣衣著華貴：“再拖延下去，我就要被別人擄走，侍奉他人了。”
面對正妻的話，額璘臣立即開口道：“我會誓死保衛你。”
夢跟琪琪格白了自家丈夫一眼，整個蒙古右翼誰能打的過林丹汗？
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漢人能夠壓制林丹汗，還控制互市點，如何能不與他交好。
“你不就是覺得自己很難低頭嗎？”夢跟琪琪格揪著他的耳朵道：
“草原上實力為王，他能擊潰粆圖，就能擊潰你，而且漢人還擅長攻城，到時候你覺得能護得住托克托城？”
被妻子教訓了一頓的額璘臣自是不敢言語。
蒙古貴族為啥要娶自己老爹或者兄長的媳婦，就是為了繼承遺產。
這些女人手里能控制的不少部落，實力甚至能超過新上位的新丈夫。
巴圖布琳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看。
“我有個法子。”夢跟琪琪格松開捏著耳朵的手說道：
“你作為第一個主動臣服賀今朝的人，必定能夠獲得更多的好處，然后幫他拉攏蒙古右翼的部落，一起臣服他。
他將來是要在中原爭奪天下，哪有時間顧得上草原，你該做你的濟農，做你的濟農。
如果我們大批人轉投賀今朝，能夠挑起他和林丹汗之間的矛盾就更好了。
讓他們這兩頭惡虎相互廝殺，達成此事，只不過需要你低頭而已，難不成你不愿意做？
就算將來皇太極殺到鄂爾多斯來，也有賀今朝在前面給我們擋刀呢。”
總之，臣服賀今朝就是好處多多，既然選擇讓我們臣服你，如果你不能提供保護。
那各部落今后自是知道該如何做。
聽到妻子的話，額璘臣豁然開朗，臣服就臣服唄，那還有個啥？
好處多多。
“還是比吉說的在理。”額璘臣哈哈大笑：“我這就前往水營堡臣服于賀今朝。”
“如此方能成就大事。”
夢跟琪琪格夸耀了一聲，成親這么多年，濟農還沒有子嗣，著實是讓她心煩。
現在草原上的形勢又如此錯綜復雜，那賀今朝既然拿到了蒙古大汗的傳國玉璽，必然會有所動作。
夢跟琪琪格暗暗打算，先看看形勢，再說是否需要嫁女兒的事情。
因為額璘臣至今沒有子嗣，無論如何她都得為自己找好后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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