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萬年說的沒錯，因為在大明當官，大家就需要站在這種道德制高點上。
然后來攻訐別的官員。
賀今朝一個小驛卒，還他媽的是反賊，能做到這種地步，著實是讓人意外。
寧夏總兵賀虎臣卻是有點理解賀今朝，他不想像別的起義軍一樣，宛如流星一般，腦袋成為大明官軍的功勞。
所以才會拼了命的練兵，提升自己的實力，將來也好有談判的資本。
至于推翻大明王朝的想法，賀虎臣連想都不會去想。
一個小小的驛卒，他也配推翻大明，建立新朝？
通過今天這么一次四面攻城的攻堅戰，就可以看得出來，洪承疇雖然叫的兇狠，但他對于甘泉縣的防守沒有一丁點辦法。
說不準三邊總督楊鶴為了快速平穩陜西，會選擇繼續招安賀今朝。
因為在這些時日里，楊鶴已經招降了許多陜西賊寇。
劉廣生對于賀今朝的不貪財不好色，邀買人心的做法不屑一顧。
就他這種人，在大明官場寸步難行。
你以為大家推崇海瑞是因為他不貪財，也不好色，樹立起的來的道德標桿，讓大家向他學習？
不，就是為了讓他和皇帝站在對立面，推他出去。
說白了就是一場君權臣權相爭之事。
大家嘴上夸耀海瑞，可心里當真會佩服他嗎？
一個愚忠愚孝之人。
在劉廣生看來，不貪財，不好色的官。
他就不可能是一個好官！
你是世間“完人”，那你的上級怎么自處，你的下級怎么自處？
你一個人同時給上下級帶來了許多額外的問題，他們不排斥你排斥誰？
畢竟同朝為官，誰也不想自己站在太陽身邊，成為螢火蟲，要不然屁股下的位置，還怎么向上爬？
你不主動暴露一些缺點，在你的上級面前，他怎么放心用你？
他怎么能放心讓你幫他辦事？
一個沒有缺點的人，會隨時撤離你的利益團體，興許為了別的，出賣你的團體利益。
這種人，如何敢用他？
故而陜西巡撫劉廣生對于賀今朝的做法不屑一顧，也就是反賊愚昧的想法，覺得不貪財不好色，便是“青天大老爺”了。
洪承疇自然不認為賀今朝是個道德完人，這是個大奸大惡之徒。
他環顧四周，高聲道：“諸位難道忘了，王莽未篡謙恭時了嗎？”
一說到王莽，眾人也都理解了。
賀今朝這個大反賊，他想要行的是王莽做派。
他媽的，一個反賊，還挺有文化。
先前效仿陳勝吳廣，現在開始效仿王莽。
不過東施效顰罷了。
王莽的家世，是他一個小小驛卒能夠比較的？
大明高官們對于賀今朝這種不貪財，不好色的行為，進行了非常嚴厲的批判。
就這種人，連北京城里的崇禎皇帝都不敢用他的。
你表現這么好，如此收買人心，是不是想要篡位！
要么把賀今朝給貶到海南去釣魚，要么就關在大牢里，繼續龍場悟道去吧。
說來說去，賀今朝可真是個難纏的賊頭。
他娘的，一個好好的反賊，干的事，比他們這些大明文臣武將還要好。
得早點弄死他！
這便是眾人商議出來的結果，我大明絕對不允許如此牛逼的人存在！
陜西巡撫劉廣生捏著胡須道：“莫不如招降賀今朝！”
只要招降賀今朝，讓他混大明官場。
拉到咱們的主場來，玩死他不成問題。
就像一旁的不沾泥與左掛子一樣。
這兩人在起義軍當真也是大哥一般的人物，結果現在還不是被洪承疇給捏的死死的，在當狗用。
寧夏總兵賀虎臣哼笑一聲，在戰場上打不過人家，就想在談判桌前，打贏人家？
你怎么竟去想美事啊！
你當他賀今朝是宋江？
打的朝廷毫無還手之力，然后就請招安！
洪承疇稍微思考了一下劉廣生的建議，便立即否決了。
賀今朝如此費盡心思的籠絡手底下的士卒，還從寧陽侯那里買來大批武器裝備，
鐵定是為了不被剿滅做出的準備。
“今天第一次攻城便又敗了，得想想法子，繼續啃下甘泉縣。”
至于高迎祥等人已經小規模進入山西了，只要剿滅了賀今朝，高迎祥等人必備嚇得跑路山西。
與鄰為壑的事情，洪承疇不是不能干！
他只管剿滅陜西的匪寇，至于山西的，關他什么事。
快速消滅陜西全境的匪寇，才能讓皇上高看自己一眼。
攻堅戰能有什么好法子？
城內有沒有內應，只能繼續強攻，拿人命填！
洪承疇想了想，便派出軍隊，去周圍強征更多的民夫來，消耗反賊的火藥，以及防守器具。
至于攻城受傷的士卒與僥幸未死的民夫，還躺在地上嚎叫，沒有人去收容。
這些一次性消耗品，在他們眼里根據算不得什么。
人命賤如草。
甘泉縣城上，賀今朝開始帶著人巡視方才作戰的士卒，時不時的勉勵兩句，錘下他們的肩膀。
再一次擊退官軍的進攻，便讓反賊們的士氣高漲起來。
再加上大隊長的夸獎，更是讓他們面帶喜色。
人一旦滿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外，才會有更高的追求。
否則每日都為溫飽打拼，累的只想躺下睡覺，你問有啥為國為民的崇高理想，那就是何不食肉糜了。
比如，現在他們不是很清楚的一種叫做“榮譽感”的虛無縹緲的玩意。
特別是來自管著他們人的夸獎，尤其是讓他們心中歡喜。
賀今朝巡視完城墻，鼓舞完了一幫士卒，攻堅戰當中，守城一方損失照例不是很大。
除了少數被官軍火炮轟死，或者被鉛彈、石彈碰到，傷勢過重死亡的，其余大多都是弓兵造成的。
緊接著賀今朝便下了城墻，去一旁的臨時醫院去慰問那些傷兵。
屋子里噴了許多鹽水，殺菌作用聊勝于無，因為消毒水，賀今朝不會弄。
傷病們的哀嚎，不絕于耳。
僅有的七個郎中在救治這些傷兵，或者給他裹傷。
“大隊長。”
“大隊長。”
賀今朝進來之后，便有士卒喊他，其余傷兵見賀今朝來了，便也強行止住了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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