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從神探李元芳開始 > 第一千兩百八十九章 取千秋真經,求萬世治安!
    海家。

    海瑞坐于正堂,雙目微閉,腰背筆挺,若非身后是一口棺材,便好似養神一般。

    既無興奮,也無恐懼。

    唯有完成使命后的平靜之感。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朝著這邊奔來的人。

    火把亂晃,步伐急促。

    來者是大內提刑司的太監,帶著東廠的檔頭和番子,由于陸炳被遷怒,此次鎮撫司的錦衣衛沒有出面。

    毫無疑問,東廠并非精銳,更是不曾緝捕過什么要犯,驟然得令,心里也是慌得很。

    于是乎,明明門大敞開著,那一雙雙穿著釘靴的腳,仍然如同一只只鐵蹄,從宅門密集地踏了進去,小小的院落被踩得顫了兩顫。

    涌進院子后,若是錦衣衛,此時肯定分作兩路,一路奔向廂房,一路奔向廚房、柴屋和后院,搜索后兩面包抄。

    但提刑太監險些緊張至極,一窩蜂地朝著正堂涌去,卻又勐地剎住腳步。

    只因一人靜坐。

    棺材為景,穩如泰山。

    為首的提刑太監本要呵斥,被這氣勢一震,聲音都低沉了些:“戶部清吏司主事海瑞?”

    海瑞睜開眼睛,站了起來:“我就是。”

    提刑太監這才憋足了氣,怒吼一聲:“鎖嘍!

    ”

    兩個提著腳鐐手銬的東廠番子,立刻奔了進去。

    海瑞站定,紋絲不動。

    環狀的鐵鏈,先套住了他的脖子,接著銅鎖緊扣著脖子,卡察一聲鎖了上去。

    鐵鏈的下端便是手銬,飛快銬住海瑞的雙手,也卡察一聲鎖上。

    又有東廠番子蹲下去,將一對腳鐐套住海瑞的雙腳,相距不到五寸,同樣被一把大鎖卡察鎖上。

    這套腳鐐手銬,是有名的“虎狼套”,用來對付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無論武藝再高強,本事再大,上了這一套刑具后,便寸步難逃。

    當然,在東廠里面,這套刑具也被用來鎖拿一些厭怒的官員,連名稱都換了,變為“金步搖”。

    有此名,一是因為從頭到腳披滿了鎖鏈,每走一步都鋃鐺發響;二是由于兩只腳被鎖鏈牽著,只能一步一步挪動,走起路來就像金蓮碎步,因而取此“雅名”。

    用意陰損至極,就是要羞辱官員,突破心防,快快招供。

    如今兩者兼有之,眼見刑具加身,知道海瑞再也跑不掉了,提刑太監松了一口氣,先命人趕忙回宮稟告老祖宗,又喝道:“搜!細細地搜!”

    東廠上下這才散開,奔向臥房,奔入書房,還有的直沖棺材,將棺材蓋掀翻在地,連這里都不放過。

    但棺材內并無其他,整齊地疊著海瑞的官服,那官服很整潔,除了漿洗得發了舊,并無其他痕跡。

    很快一隊隊人沖了出來,到了提刑太監面前,搖了搖頭,顯然什么關鍵的證物都沒有找到。

    提刑太監心頭一冷,作為呂芳的干兒子,雖然沒有楊金水受寵,卻知道這位老祖宗此番是真的雷霆震怒了,務必要查出這個海瑞的真實意圖。

    所以眼見檔頭上前,就要拽著鎖鏈往前拖,提刑太監抬手攔了攔:“此人背后有大桉,別傷著,讓他自個兒走!”

    眾人聞言,只能跟著海瑞,看他披著鎖鏈慢慢移出去。

    這般凝視,每個人的眼神中,漸漸又露出一種復雜之色。

    既有刻骨的痛恨,又升起一抹若有若無的驚異。

    痛恨自不必說,本是宮里大喜的日子,若是嘉靖一高興,他們這些親近的內臣,都能得到恩賞,卻被此人一本奏疏毀得干干凈凈。

    至于驚異,聽說此人在奏疏里面罵了萬歲爺……

    他怎么敢的啊?

    因此發現海瑞,走到院門口時被高高的門檻擋住了,東廠上下又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來了!”

    海瑞從上鎖那一刻起,就沒有正眼看一下這些人,此時站在門檻前,只見火把搖曳,身前身后都是勁裝釘鞋的腳,耳邊則傳來陰惻惻喝聲:“想過去?跪下來,爬過去!”

    對此羞辱,海瑞恍若未聞,慢慢轉過身子,背向院門,抓住鐵鏈后在門檻上坐下去,然后抬起雙腳,移動身子把腳移向門檻外,又抓住鐵鏈,自己慢慢站了起來。

    提刑太監臉色立變,東廠檔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里的擔憂。

    這種方式不出奇,換一個環境,正常的旁觀者都能想到,但在此情此景下,任誰背著這副枷鎖,就算是當朝一品大員,恐怕都懵了。

    此人如此表現,說明是真的不慌不忙,沉靜如水。

    “想要從這樣的人嘴里問出話來,怕是難了……”

    “若是問不出來,我們得吃掛落啊!”

    且不說東廠上下的擔心,這邊海瑞出了家門,挪移著向著囚車走了過去,全程配合。

    終于有番子上前幫忙了,一邊一個提起瘦削的他,送進囚車內,朝著詔獄推去。

    錦衣衛沒有參與緝拿,但審問的過程是肯定要經手的,畢竟現在東廠根本沒有強干之輩,人手還被分出,用來做了另一件事。

    說來也巧,囚車抵達宮城前,正要往詔獄的路上拐,就見不遠處前呼后擁,又一群東廠之人擁著一位,也剛剛抵達。

    “那就是揭下皇榜的奇人?怎的是個女子?”

    個頭高的遙遙張望,在燈火的映照下,隱約看到正中是一位女子。

    只是短暫的議論后,東廠上下就閉上了嘴。

    因為此女看似被簇擁在正中,卻又好似根本不在此間,周身籠罩在一層盈光中,飄然若仙,圣潔無塵。

    至今所見,除了昔年那位氣清神秀,謫仙臨塵的天師,再無人有這般氣質。

    “趕緊走!”

    為首的提刑太監,更覺得自己這伙押解犯人的,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沖撞了這位仙子,趕忙要換道。

    然而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一花,那女子突然出現在囚車前,靜靜地端詳著海瑞。

    海瑞根本不關心什么皇榜,哪怕這件事在京師鬧得沸沸揚揚,在他看來也是嘉靖一意修玄,走火入魔的鬧劇而已。

 &n nbsp;   天子腳下,新年之時,饑寒而死的百姓倒滿在大雪之中,遠方的關中大震更不知死傷多少,可憐大明子民苦上加苦,多少死于苛政,多少死于饑寒,

    活人不顧,反倒超度死人……

    何等荒謬!

    “是你?”

    可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白玉無瑕的女子,卻是讓海瑞怔住,因為早在年前,此女就出現過,對著自己頷首微笑,然后于漫天風雪中消失不見。

    那時雙方未有一句言語,如今自己為階下囚,隨時可能身死,而女子揭下皇榜,若能解圣上之憂,自然青云直上,榮華富貴。

    此時境遇迥異的兩者相見,對方卻主動上前,甚至開口稱贊:“樸實剛健,大巧不工,放眼世俗,有拯救蒼生之愿者,唯汝心志最堅,可托重任!”

    一雙雙驚詫莫名的視線聚集過來,海瑞抿了抿嘴,沉聲道:“我不認識你。”

    女子微笑:“無黨無私,自然不識,吾名玉凈,真武座下,汝今識得了。”

    此言一出,海瑞還未反應,旁邊想要阻攔,又莫名不敢的東廠上下,已是變色。

    真武座下?

    真武帝君的名號,對于大明臣民來說自然無人不知,武當山能有那么高的地位,也是因為供奉真武大帝,現在真武座下的神女居然現世?

    換做以前,他們是不信的,這事太玄奇了,但東廠也有消息靈通之輩,想到近來武當山確實有神仙現跡,連此前破滅倭國的天師都至神山,不再回京,若說真武大帝顯靈,還真有可能……

    海瑞對此卻是凝眉,無論對方是真是假,與他都無關系,可對方言辭鑿鑿,卻令他莫名感到一絲古怪。

    “此番言語,有何意圖?”

    海瑞對于自己如今的遭遇,是早早就預料到的。

    臣子規勸行差有偏的君父,本不該直接上《治安疏》,行如此決絕之事,但海瑞權衡許久,卻是別無他法。

    因為造成如今的局面,并非一人之害,而是從太祖高皇帝就隱隱種下了惡果,將孟子牌位搬出孔廟,便是不認同“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治國至理,專行一君獨治。

    后置內閣,視同仆人,設百官,視同仇寇,說打就打,要殺便殺,再授權柄于宦官,以家奴治天下,將大明兩京一十三省,視同朱姓一家之私產。

    如此風氣,傳至今日,近兩百載,以當今皇上最甚,變本加厲,若像以往那些大臣,雖上疏,卻心存顧忌,只論事不論人,只罵臣不罵君,就不如不上。

    要痛斥便痛斥一人獨治,揭開這血淋淋的傷疤,縱然不能讓當今圣上悔悟,也能讓臣民心驚,大明朝如再以天下奉一人,便亡國有日,天下必反!

    哪怕不能為天下蒼生普降甘霖,也要以自己的犧牲,在大明朝萬馬齊音的朝野,響一記驚雷!

    當然,海瑞心中,自然不希望天子依舊故我,朝政依然敗壞,而盼著當今圣上體悟到到臣民的苦心,幡然醒悟,一夕振作,天下長治久安。

    可惜歷史上,《治安疏》的結果不是上述的任何一種。

    嘉靖雖然暴跳如雷,但最終為了名聲,不愿讓世人將其視作商紂,沒有殺海瑞,也沒有絲毫改變,更別提痛哭流涕一夕振作,世道依然如是……

    無奈而真實。

    可現在,似乎又有了變化。

    海瑞心頭一沉,對方早就在觀察自己,甚至將上疏的全過程都盡收眼底,不僅聽之任之,還在這關鍵時刻參與進來,到底有何圖謀?

    陛下若是誤解,他的苦心,豈非付之流水?

    “押下去!”

    不待他開口試探,提刑太監驚怒的聲音已經響起,同時喚來親信,低聲吩咐了幾句:“速速入宮,向老祖宗稟明!”

    玉凈就算揭下皇榜,也不能貿然面圣,而今這么一鬧,更有太監早早奔入宮中,再度稟告。

    乾清宮中。

    殿外群臣束手,鴉雀無聲,殿內陸炳依舊跪地,呂芳則小心翼翼地說著話,用來之不易的好消息平息主子的怒火。

    嘉靖確實漸漸調整了過來。

    他那般失態,除了被海瑞觸了逆鱗外,確實有地府之行的驚懼在。

    身為九五之尊,四海之主,連一個真正擁有超度亡魂之力的異人都請不來,心頭早就窩了一股火,如今期盼了許久,可超度亡魂孽苦升天的機會來了!

    而第一波通報的太監又帶來了消息,呂芳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地描述了緝拿海瑞的全過程,嘉靖聽了頓時冷笑起來:“棺材都早早備下……又是這類直臣的死諫?”

    隨著頭腦恢復冷靜,他也明白,不該懷疑陸炳和呂芳這身邊的兩位親信,裕王沒那個膽子,景王則恐怕沒腦子做這樣的布置。

    那么這個戶部主事海瑞,自個兒策劃此事的可能就很大了。

    如今也左證了這一點,歷朝歷代,死諫者不計其數,別的不說,大禮儀中那些在午門哭訴的臣子,不也是以死諫之么?結果如何?

    當然,意識到不是逼自己退位,嘉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股惱怒又涌上心頭。

    因為這種奏疏太難處理了,自己能殺了海瑞,在史書上的名聲就臭了,對方卻成了比干那樣的忠臣,千古流芳……

    為了不承擔錯誤,嘉靖無為而治,整日讓臣子去揣測上意,如何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名聲被這樣的方式毀掉?

    正想著如何利用臣子,處理掉這個大逆不道的惡臣,又一波太監入內稟告。

    這次呂芳細細聽了后,神色卻是一變。

    嘉靖這個時候最為敏銳,立刻道:“呂芳,何事?”

    呂芳無奈來到面前:“主子,那位揭皇榜的仙子,自稱是真武座下……”

    嘉靖面色微變:“真武帝君?”

    不僅是那位蕩魔大帝,更想到了在武當山敬奉真武,請求圣佑庇護大明的天師。

    定了定神,嘉靖問道:“這位當如何降服枉死怨魂?”

    呂芳低聲道:“需我大明朝的一柄神劍,以其剛正無私,鎮住枉死怨魂的惡念。”

    嘉靖目光大亮,期待地道:“神劍何出?”

    呂芳不敢回答,又不敢不答,片刻后才道:“取千秋真經,求萬世治安,需……需海瑞!”

    嘉靖勐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