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坐在我的身邊。”
當今天子五十二歲,只有九根手指,那是上次世界大戰的時候,作為飛行員的他受傷留下的后遺癥。
這位天子,在民間的聲譽很好,他做皇帝的這些年,不但嚴厲的打擊了很多不法之徒,而且對民生等非常關注,同時執政也很偏向底層,生活簡樸而且沒有什么丑聞。
他的頭發有點白了,臉上也有皺紋,比新聞上老一些,而且聽人說,他的身體不太好,可能只有幾年的時間了。
“你……”
當今天子嘆了一口氣,看著朱友榮。
他的目光有點怪怪的,讓朱友榮心中很是奇怪。
雖然這是他的親叔叔,但是朱友榮和他接觸很少,但是這一次武當風波,多謝當今天子慨然相助,才讓他們母子兩人勝利,就憑這一點,朱友榮很感謝這個叔叔。
真的,這個舉動引發了許許多多的爭議,很多人表示皇室這樣做不對。
“你先看看這里面的東西吧。”
天子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匣子,匣子很是古樸,看得出經常被揣摩。
打開之后,朱友榮看到的,則是幾本翻閱過很多次的相冊、還有一些文件。
相冊中,年青的天子和一個美麗的女子相偎相依,相親相愛,能看得出兩個人非常喜歡對方,是真心相愛的,可是……這個女子并不是當今的皇后!
當今天子和皇后的關系并不怎么好,甚至幾年都不相見,而且皇后十年前就去世了,天子沒有續弦,再加上當今太子無德,多次被天子責罰,據說天子甚至不想讓他即位。
當然,這些事情對于朱友榮來說太遠了。
對于天子的婚外情,朱友榮沒有多說,只是翻閱著相冊,相冊的后面,那名女子有了身孕,開始顯懷,后來,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在懷中,充滿了親昵。
某個猜想在心中浮現,朱友榮的心抽了一下,不過,他什么都沒有說。
下一刻,他看到了下一張照片!
那名女子哺乳著嬰兒,自己的媽媽吳圓圓站在一旁!
然后,是新的照片,那個女子繼續照看,撫養著小孩,而媽媽吳圓圓有時候在一旁逗弄著小孩!
那個小孩朱友榮認識,那個胖乎乎的家伙腳上的一顆黑痣就在他的腳上!
他就是那個嬰兒!
往日的記憶涌上了朱友榮的心頭,曾經有府里的老人給他說過,他小時候有個奶媽,對他特別好,媽媽把奶孩子的事情交給了這個人,這個人把她當做親兒子來看,他也隱約有著印象。
可惜,后來這個奶媽去世了,家里也沒有她的照片,他只是在印象中有著這樣一個美好的輪廓,問母親,母親說人家再嫁了,不方便透露情況,不要再問了,可是現在……
某種不可抑止的恐懼,襲上了他的心頭,大滴大滴的汗珠凝聚著他的額頭上,他的目光望向了當今天子,帶著祈求……是祈求他告訴自己,這份相冊是偽造的!
他是媽媽的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這樣的身世。
“我現在的妻子是父母指定的婚姻,如果是和平時期我可以反抗,但是那時候遇到了戰爭,我無法拒絕,而青鸞,也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她是我這一生唯一的真愛。
當年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有了伱,但是那時候世界大戰還在進行,如果透露出消息,我在外面有了孩子,那么敵人的輿論會瘋狂的攻擊,我們也不能那樣做。
于是,青鸞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給你找一個棲身之所。我的弟弟說動了吳圓圓,她成了你的母親,青鸞則是擔任了鄭王府的奶媽,撫養你長大。”
天子的眸子中多了一絲的懷念,那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媽媽來……”
“因為我并不甘心讓你,讓你母親一輩子躲在幕后,我發誓要讓你們重見天日,讓你們有自己應該有的東西!
所以,你和你的母親應該一直留在京城,在金鳳、我弟弟的羽翼下,等到我找到機會,你就是當今的太子!”
大明的天子,嘆了一口氣,眸子中充滿了悲哀。
“可是……這一切被人提前察覺了,皇后說服了父王,阻止了我的行動,并且殺害了你的母親,以及你母親為你準備的替身。
那個女人不知道金鳳參與此事,你母親沒有住在鄭王府,只是需要喂養你的時候才通過地道過去,她帶著另一個替身孩子在另一處居住,另請了奶媽和傭人,表面上和我弟弟和武當金鳳沒有任何關系。
她的這個預防措施挽救了你,也讓那些人不再追查,當然,他們的結局也不好過,幾年后,當我執掌大權,皇后的親族被我一掃而空,動手的人都被殺掉,而你,作為吳圓圓的孩子,成長起來了。
我曾經想要認親,但是你母親不同意,她說你有一個美好的童年,現在七八歲正是人生的快樂時光,認祖歸宗不但不會讓你快樂,相反,你會陷入無休止的王室爭斗中,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皇后的拼死反擊等等,都會影響你的健康生活。
我和她爭論了幾天,包括提出幫她上武當山,讓她當武當掌門人等,她都沒有動心,她告訴我,你就是她的親生孩子,她不拿你做交易!”
當今天子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陛下,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嘴里發干,額頭上滿是汗珠,朱友榮全身在哆嗦。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友榮,你可以問問你娘,什么都清楚了,對不起,這些年辛苦你了。”
天子想伸手去抓朱友榮的手腕,但是年輕人向后退了幾步。
“不好意思,陛下,多謝你給我講了這樣一個好故事,但是,我真的只是朱友榮,謝謝陛下。”
這一刻,朱友榮的心亂得厲害,怎么可能,吳圓圓不是他的親媽?
突然成為了皇室血脈,還是天子的親生兒子,朱友榮一點都不興奮,這算什么?
他是朱友榮,他什么都不缺,他的一切,都要用雙手來獲得,可是……
“友榮,這次認親,我沒有告訴你娘,因為她不想讓你認祖歸宗,她覺得你現在的人生挺好。
她從小為你伐毛洗髓,易筋鍛骨,并用奇物保護你的性命,她對我說,你的武功現在雖然不怎么高,只是因為要筑基,要修煉一門極為難練的功法,但是越往后修行越快,你的未來不用我操心。
我很感謝你的母親,她對你的恩情我非常感動,我不會說她的壞話,但是我也想告訴你真相。
你現在成年了,該選擇自己的道路了。
我私下見你,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愿意,我會開始行動,你可以有不同的道路。”
天子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東西造不了假,而且對于朱友榮來說是好事,但是朱友榮一點都不高興。
他的心一陣陣難受。
他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
向天子告辭之后,朱友榮來到了外面。
武當派的掌門交接儀式直到傍晚才告一段落,朱友榮沒有人和什么人交談,只是呆呆地坐在了那里,頭腦里一片混亂。
她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媽媽?
她從小那樣痛我愛我?
她教導我的人生道路,她牽著我的手說永遠的愛我……
“喂,想什么呢?怎么一天都神經兮兮的,仿佛被突然被人下了藥一樣?”
有人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能這樣輕松而且親昵的人,自然只是吳圓圓了。
回過頭,他看到吳圓圓穿著一身休閑裝,淡粉色的外套下是緊身牛仔服,勾勒出美麗修長的大腿,頭戴著一頂棒球帽,火紅的唇充滿了誘惑,纖細的腰肢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包包,仿佛一個即將旅游的辣妹。
嗯,老娘現在的裝束如果下了山,保證走到哪里都被人搭訕。現在沒有下山,山上的那些師兄師弟包括師叔們,都在悄悄的看著她。
“事情都辦完了?”
“嗯,權力都交給了那些老古董和金月,以后就讓他們來操心武當派吧,這座古怪別扭的地方,老娘我再也不想呆了,我要去婆羅島,我要去東瀛,我要去環球旅行,阿榮呀……怎么,不替媽媽高興?”
吳圓圓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這樣的問道。
兒子今天的樣子,有點奇怪。
“這些年,是辛苦娘了。”
朱友榮點點頭,對外人來說,成為武當掌門那是天大的榮耀,但是對于老娘來說,這個責任太過于沉重。
“是呀,我沒有辭職的時候,那些老頭子一個個畏懼我搞什么一言堂,把武當山帶錯了路,各種防備,甚至做好了和我同歸于盡的準備,如果我亂來的話。
但是等我給他們說,老娘我不干了,我什么都不要,連長老的位置也都不要,我要去外面旅游,以后永遠都不回來之后,他們的臉都青了。
他們說什么我現在走不開,武當現在一團亂麻,需要我繼續的扶持金月一把,等等,我呸!
這些老兔子,這些慫貨,只敢欺負我這種老實人,只敢對我這樣的美少女指手畫腳,但是碰上金象那些人,卻以和為貴,以大局為重,哼哼。
他們想要我留下來,說什么武當派離不開我,我能保證武當派不走錯路等等,是呀,我是最鋒利的刀,問題是,這些事情關我什么事情?
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現在到了放松的時候,榮榮,走,下山陪著老娘去喝一杯去!”
吳圓圓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好兒子。
朱友榮的手微微一縮,不讓老娘碰到他。
“哎呀,害羞了,算了,你真的不和我下山去喝酒嗎?”
“娘……你要和誰一起喝酒?”
朱友榮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娘這些年不缺追求者,包括同門師兄弟,她要離開武當山前,一定會和一些好朋友聚一聚,其中說不定有些男人一定會說什么……
“男人都算了,都是四十多歲的老黃瓜了,要么成家立業,要么可憐的連老婆都娶不上,我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出去服務員問一聲,你們父女好,我尷尬還是他們尷尬?
我約了幾個好姐妹,沈導演的這個殺手不太冷電影出來有半個多月了,我一直沒有機會看,這次約了幾個好朋友一起去看看,你也跟著去嗎?”
如果在以往,朱友榮絕對會說一句,不用了,娘你自己去看吧,我有事。
腦子進水了,才會和母親和一群阿姨一起看電影,和一群朋友喝酒玩耍不香嗎?
可是今天,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好的!”
老娘有點奇怪的看著他,似乎覺得這個孽子怎么突然轉性了?
……
吳圓圓有點不滿的看了看坐在了一旁的兒子,給好閨蜜們打電話說今天大家就不喝酒擼串了,到晚上12點之后吧。
畢竟……她馬上要去美國了,有些話要和兒子說清楚,好閨蜜們就隨后聊吧,不然大家聽說兒子也在這里,說不定她們還會帶著女兒、侄女、徒弟什么過來,看電影成了相親會,這樣阿榮又會臭著一張臉,仿佛大家要害他一樣。
唉,以前對阿榮的一哭二鬧三上吊行不通了。
山下電影院包場,她和朱友榮走入了其中。
這個殺手不太冷的電影,是很有傳奇色彩的,據說最早的女主角是武當金鳳,她曾經隱藏在沈漁的身邊,幫助他做一些事情。
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故事,當時的報紙報刊也留下了不少痕跡,很多人把那個漂亮的女孩和吳圓圓放到一起看,最多只能找到兩分的相似,但是卻不能不嘆息吳圓圓的堅韌。
為了兒子,她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很多人都說,如果不是武當派逼人太甚,比如金靈好好說話,比如金象不閉關,比如不把沈漁逼到了絕處,事情不會最后出現瘋狂的沖突。
金鳳搜集了證據等之后,會和武當派長老們協商,強迫他們處理掉畜生,然后事情秘密解決等等。
就像是電影里面一樣,那些犯罪分子兼警察,給小女孩留下一絲機會,或者不把里昂逼到了絕境,那么也不會魚死網破。
這個殺手不太冷。
這個小姑娘也不太冷。
金鳳更不冷,不是冷娃(陜西方言)。
這才是真正的切合實際的電影。
電影拍攝的很好,一男一女的演技也很不錯,朱友榮坐在了母親的身邊注意力卻不在電影上。
很久沒有仔細的打量母親了,反正他的記憶中,母親都是最美的存在,可是今天看著母親……卻別有一番滋味。
他不是那種脆弱的人,更不是那種聽聞身世有了變化就要哭爹喊娘,然后才能確定自己是誰的人,只不過,突然間,最親的人,變得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這個實在是太離譜了……
娘呀,你那時候才十六歲,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唉……
“好好看電影,別扭來扭去。”
“沈漁的電影,有什么好看的。”
兒子不滿意的說了一句。
吳圓圓拍了一下如坐針氈的兒子,有點后悔帶著這個拖油瓶,唉,看電影本身就是一個很私人的事情,尤其是這部電影,對她有著特殊的意義。
人如果被困在了艱難、危險的環境中,總要找點東西來寄托希望,轉移興趣,她化身麗芙在沈漁的身邊,那時候甚至自我催眠說自己就是小女孩,孤苦無依,需要幫助等等……
就像是她小時候一樣。
沒有辦法,沈漁那個王八蛋的感覺太敏銳了,如果真的發現自己有問題,百分百會叫上一大群槍手,帶著重武器,把自己引誘到某個環境下再下手。
她那段時間,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麗芙了,只是內心深處保存著一絲的清醒,自然而然的,也想得到這部電影。
畢竟……這也是很有趣的體驗,是不是?
嗯,其實想起來,待在沈漁的身邊,也是很有趣的情景,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干什么了?
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趣,他給了自己從來沒有的稀奇感和驚喜,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刻能做出什么事情,以及他到底給你準備了什么東西來坑你!
武當山的反手一擊,她現在還記得。
“你呀,你要向沈導演學習,他真的是很不錯的年輕人,人家比你老成多了,也可愛多了。”
她這樣的說道,想到的卻是娜塔莎,那個小女孩,真討厭,本來這個角色,應該是她的!
她那時候,最經常想的就是,如果她扮演了角色,然后等電影拍成了,再突然顯露真身,讓沈漁知道吳圓圓就是麗芙,不知道沈漁會被震驚到什么樣子。
而且就算是被外人知道,知道她扮演了小姑娘,也沒有什么,到時候她才不丟臉呢。
每一次想到這個,她都非常興奮,可惜的是,這種喜悅她沒有來得及享受,她倉促的在武當山上顯露了身份,卻被沈漁牽著鼻子走。
好懷念當年尸山血海,殺人無數的童年呀,和平時代,就是這一點不爽,連個樂子都找不到,還好碰上了沈漁。
真的是很好很刺激。
她舔了舔嘴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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