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當然不是中邪。
他要用大蒜提煉大蒜素。
雖然青霉素對付細菌感染效果可能更好,但問題在于,土法粗糙提煉出來的霉菌培養液里有一大堆對人體有害的致敏物質,不經提純就使用絕對屬于活膩了。
因為你要賭里面到底是殺菌的多,還是殺你的多。
且青霉素只對細菌有效,對真菌無力。
而大蒜素則不同,培養液里含量高,有害物質少,還是少有的可以同時對付細菌和真菌的抗生素種類。
還有一點,大蒜素可以口服,青霉素得注射,現在去哪發明針尖,總不能也用動物膀胱做注射器,用鵝毛筆做針尖,切開皮膚進行皮下注射吧?
徐昀讓喬春錦把多瓣大蒜弄碎,讓京牧去搞元寶坊取生石灰,而他利用這半個時辰,取來剛讓錢敬天燒制的玻璃試管、燒杯和細口瓶子,將之前蒸餾好的搖光酒繼續蒸餾提純兩到三次。
由于乙醇共沸物,只能得到95%的酒精。
想要純乙醇,必須進一步除水。
這時候京牧拿來的生石灰就派上了用場。
把生石灰加入95%的酒精再進行過濾,最后終于搞出了無水乙醇。
這時盛放容器里的大蒜也放置了半個時辰使其變黃氧化,大蒜素濃度升至最高。
然后按比例放入無水乙醇里浸泡七天,過濾后萃取獲得大蒜素溶液,絕對比在各種霉菌培養液里提取那少的可憐的青霉素什么的靠譜的多。
七天來全靠華神醫的藥,宋小奉的高溫時而退散,時而復升,傷口沒有惡化,但肉眼可見的他的身子越來越虛弱,誰也不敢保證什么時候會一命嗚呼。
當徐昀端著大蒜素來到宋小奉病床錢,濃烈的氣味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閉住了呼吸。
“這是?”
“救命的靈藥!”
華神醫道:“哪位大夫開的方子?”
他要為病人負責,就得仔細詢問方子的來歷,要不用了藥出問題,到底是哪個大夫的責任?
徐昀搖搖頭,道:“我從古籍中自尋的方子……”
華神醫訝然道:“你讓我無論如何保住病人十天,就是為了從古籍里尋方子?”
“是!”
“簡直胡鬧!”
華神醫顧不得徐昀的身份,氣的直接拍了桌子,怒道:“徐公子,你若是沒有更好的法子,早些告知,我或許可以鋌而走險,試些原本不該用的猛藥,說不定尚有一線生機……可結果呢?別人是有病亂求醫,你是有病亂翻書。翻古籍有用的話,戰場上就不會有那么多將士死于瘡瘍了……”
徐昀知道他這番話也是好意,并不生氣,道:“放心,我以永嘉學派的聲譽擔保,不會拿自家兄弟的命說笑。等服下這藥后退了高溫,還得仰仗神醫幫忙調理……”
華神醫本想甩手不管,可事已至此,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既然徐昀堅持要用,他也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服藥后的效果立竿見影。
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完全沒有抗生素的耐藥性,到了晚上,宋小奉的高燒就退了且不再反復。至天明,竟然從昏迷里清醒過來,嘴唇蠕動,想要喝水。
華神醫的震驚無法用言語形容,看向徐昀的眼神如同看著從華佗的影子里走出來的神跡。
似宋小奉傷的這么重,理論上存活的概率極低。有些身體素質很好的,也許能熬過來,但他瘦小虛弱,應該不在其中。
又用了兩天藥,宋小奉的狀況越來越好,就是不懂醫理的人也看得出來,他這條命,算是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了。
確認徐昀的靈藥當真對瘍癥有奇效,華神醫激動的老淚縱橫,道:“祖師在上,天佑我世人……”
還有什么,能比一個醫者活著看到了治療某種絕癥的希望更感到幸福的事?
“公子,我能……看看你那本古籍嗎?”
徐昀倒不是吝嗇,關鍵是這種新技術牽扯到蒸餾酒和高濃度酒精的制作方法,需要再過一段時間,等到合適的機會才能公之于眾。
“抱歉,先祖遺訓,除了徐氏子孫,不得外傳……”
華神醫悵然若失,道:“我明白……敢問古籍的名字?”
徐昀知道今晚不告訴他名字,回去休想睡得著覺,笑道:“《神農本義經》。”
“《神農本義經》?”
華神醫喃喃幾句,道:“果真是神農本義,遠勝神農本草……”
又過兩日,送走華神醫,宋小奉終于能開口說話。徐昀驅散眾人,單獨留在屋內。
問起經過,宋小奉道:“我化作紈绔,在杭州用時月余融入了當地的圈子,然后通過一個叫秦熙的富家子弟前去蘭素齋收購褚興良的畫作。又耗時半月,蘭素齋回話,找到某個賣家有褚興良作于永章七年的《山溪待渡圖》,開價兩千五百貫,問我愿不愿意收?”
徐昀道:“你答應了?”
“嗯……”
徐昀嘆道:“估計這就是禍起的緣由……”
褚興良的畫,市價不會超過五百貫。
對方開出這樣的高價,分明在試探宋小奉的財力和求畫的決心。
宋小奉眼眸里流露出幾分羞慚,道:“是,我當時表現的太急切,給了別人下套做局的機會。”
徐昀安慰道:“這不怪你,是我給你說不超過五千貫皆可……現在不說這個,只要人沒事,其他都是次要的。之后呢?”
話雖如此,但徐昀的意思其實是讓宋小奉不要怕花錢,因為未必每次買的都是真跡,要預留出交學費的錢。
但這不代表你給一幅畫出價兩千五百貫,那樣很容易招來各種居心叵測的窺探。
“之后蘭素齋安排我跟那賣家見面,幾次接觸,沒發現什么問題,然后交了五百貫定金,開始驗畫。”
“畫是真是假?”
“我請了當地三位知名畫師,共同在書契上按了手印,證實是褚興良真跡。”
只要確認畫是真跡,吃了這么大虧,也不算一無所獲。
徐昀道:“成交過程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給蘭素齋兩成的乞頭,還有其他雜費,總共用了三千多貫。我收了畫,怕太匆忙離開,惹人疑竇,又在杭州逗留了七八日,然后趁夜出城……”
“走到哪里遇到了歹人?”
“為了防止暴露身份,我特地從杭州乘船沿富春江南下,抵達婺州后又換乘驢車,行了幾十里路,打算到永康縣后隨便擇一渡口,乘船沿甌江回溫州……”
可就是這條路上,某偏僻山崗突然遇到了兩個蒙面歹人,武功高強,隨身的四名仆從全部死于刀下。
只有他身中多刀,臨機生變,將剩余的千貫銀葉子扔了出去,趁歹人愣神的工夫,投入旁邊的河道僥幸逃脫。
“公子,都怪我無能,那幅《山溪待渡圖》又被搶了回去……”
宋小奉自責的幾乎落淚,徐昀輕輕握住他的手,道:“該我們的,誰也搶不走。不用擔心,你好好養傷,這筆賬,咱們跟他慢慢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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