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東回到弗山的時候幾個工廠已經空了，還有十來天就要過年，工人已經全部放假回家。
在幾座工廠轉一圈后王衛東回到家里。
現在奶奶父母岳父母還有王先進曲小梅都在這里，包括陳季紅和三個孩子，十幾口人全部到齊了。
“一年到頭看不見幾次你的影子，你還不如先進他們兩口子在這里待的時間長！再這樣下去孩子都不認識你了！”李玉鳳抱怨道。
門鈴響，小雅蹦蹦跳跳的出去開門。
十幾秒鐘后小雅沒有回來，走進來的是四個大蓋帽！
為首的人在客廳里掃一眼就盯住王衛東亮出證件嚴肅的說道：“王衛東先生，經人民群眾舉辦，要針對你的一些經濟問題進行調查！”
王衛東只是在人剛剛進來的時候愣一下，然后就完全平靜了。
“現在就跟我們走吧！”那個人接著說道。
“好！”王衛東說道。
客廳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直勾勾的看著王衛東和那四個人，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陳季紅撲過來死死的拉住王衛東的胳膊，五歲的孩子抱住王衛東的大腿。
“爸爸不要跟他們走，他們都是壞人！”孩子哭吼道。
王衛東板開陳季紅和孩子的手說道：“不要慌！你們好好的在家里待著，不要為我著急！”
說完王衛東就跟著四個人向外走去。
奶奶黃桂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問道：“我孫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你們給個話呀！”
王海富站起來想跟出去，可是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王海富急忙緊緊抓住沙發扶手，家里的頂梁柱沒有了，他連得病的資格都沒有！
走到外面，一個人迅速打開后車門上車，王衛東決定腰背推了一把，也跟著上車，另外一個人也緊跟著上車，兩個人把王衛東夾在中間。
另外兩個人坐在駕駛和副駕駛座上，汽車發動向遠處而去。
半個多小時后，王衛東被帶進審訊室，兩名警察坐在他對面。
“據我們了解，這段時間你去港島了，我們的人已經盯好幾天了，今天終于回來了！”一個警察說道。
另外一個警察翻開本子準備記錄。
“人民群眾舉報，你們向陽電子有非法集資的行為，有沒有這回事？”警察問道。
“九六年九七年企業資金實在是緊張，想貸款非常不容易，當時弗山的其他企業都把工人工資留在工廠，反正他們成年累月都在工廠，只要年底前把工資發給他們就行。……”
一個警察用手敲著桌子說道：“不要說別人，就說你自己的問題！”
“我們向陽電子在九六九七兩年號召工人把工資保存在工廠里，采取完全自愿的方式，不愿意的也可以存銀行。第一年愿意存在工廠里的很少，第二年很多，不過我們就施行了兩年，從九八年到現在就沒有這樣做過，現在不欠工人一分錢工作。”王衛東說道。
警察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糾纏，然后又圍繞著當年向陽電子收購上市公司黔遠征進行詢問。
那家國有機械企業在黔省大山溝里，是一家三線企業。國家把它推出來上市是希望通過融資引進先進技術設備，搞活企業。
可是幾千萬的融資花完后，企業依然大幅虧損，工人三四個月開不出工資。
向陽電子用兩億資金收購了這家企業，現在這家上市公司已經改名為紅星啤酒，主業也由機械變為生產啤酒。
當然現在這家企業經營情況很好，公司市值比收購前大了很多倍。
這樣問題就來了，這里面是不是涉及到當初賤賣國有資產的問題。
六個小時后，王衛東被帶進一個空房間，房間里只有一個光板木床，王衛東抬起頭，在兩米多高的地方有一個小窗戶。
房間里的白熾燈至少有兩某度，照得小小的房間雪亮。
另外一個警察一手拎著塑料桶一手拿著一個裝滿水的紙杯，他把兩樣東西都放在地上說道：“晚上有需要的時候就在這里解決。”
王衛東默默的坐在床上，九六年只有少數工人把工資存在工廠，當年末的時候工人們看見那些把工資存在工廠的工人都領回了所有工資還有百分之十的利息，第二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人都放心大膽的把工資保存在公司。
雖然只有一年的時間，但是向陽電子下屬五千的工人，一年的工資總額有三四千萬！
光是非法集資，王衛東的罪過就不小。
雖然這種事情在全國都很普遍，不追究就沒有事，如果追究就是大事。
也在這一天的晚上八點多，京城離休的石可為家房門被敲響。
石可為冷晴和剛剛從弗山回家不久的石月霜三個人正在客廳里看電視，這是難得的溫馨時刻。
“你們兩個坐著，我去開門！”石可為笑著說道。
雖然離休之前是副部長，但是現在在家里他很愿意做一個跑腿的。
石可為打開房門，門外站在一男一女，當了一輩子領導的石可為馬上從兩個人身上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質。
“石可為同志，我們受組織委派要向你了解一些事情。”為首的女人說道。
“好，我穿一件衣服就跟你們走！”石可為說道。
女人笑了一下說道：“就在你家里談談就行！”
石可為松了一口氣側身讓兩個人走進房間。
看見有人來訪，冷晴用遙控器關上電視。
“你們到其他房間去，我和這兩位同志談談。”石可為說道。
兩個人對冷晴和石月霜微笑點頭示意，石可為敏銳的注意到，如果是對他們家不熟悉的人第一次看見石月霜的時候，都會多注視兩秒鐘，露出驚訝的表情，因為他們想不到石副部長的女兒居然是一個小兒麻痹癥患者。
可是這兩個人卻完全沒有這種反應，這說明兩個人在來之前已經對他們家做過詳細了解，做足了功課。
“有些事情我們還要向石月霜同志詢問一下，就我們四個人坐下來談吧。”女人笑著說道。
冷晴滿腹狐疑的離開客廳，她心里已經感覺到了大大的不妙。
四個人圍著客廳桌子坐下，女人問道：“老石同志，你能不能談談當初向陽電子收購黔遠征機械廠的經過？”
石可為當了一輩子干部已經成精了，他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當初黔遠征已經資不抵債了，工人們連工資都開不出來！工廠的領導泡在京城，天天往部里跑要錢！可是部里哪有錢啊？根據國家的國企改革精神，我們部里所有的領導都希望馬上給黔遠征找一個婆家，讓工廠活過來，讓工人有飯吃！”石可為說道。
他轉頭看了石月霜一眼接著說道：“向陽電子的總裁王衛東我早就認識，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在向陽化工廠擔任廠長，由我批準由王衛東挑頭在向陽化工廠下面成立一家集體小工廠生產收音機，工人基本上都是化工廠的殘疾青年，我女兒月霜也在工廠里當工人，我就是那時候與王衛東熟悉的。”
“因為有這一層關系，我就找到王衛東，向陽電子以兩個億價格收購了黔遠征，其實機械廠已經資不抵債，這兩個億是上市公司殼的價值。”石可為接著說道。
這種事情在中國很普遍，一些公司為了達到上市的目的就收購已經上市的公司，這就是殼的價值。
“除了這兩個億，向陽電子還解決了向陽化工廠三千名待業職工的就業問題！”石月霜補充道。
石可為點頭說道：“這也是我當時給出的條件，那兩個億給部里解決了大問題，很多企業都嗷嗷待哺需要錢啊。其實就是現在，很多企業經營情況還是很不好，而黔遠征至從被收購后，工人們有工作，起碼工資不成問題了。”
女同志只是默默的聽著，她帶來的三十出頭的男同志拿著筆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兩個多小時后，兩個人離開了石可為的家，冷晴也回到了客廳。
石月霜埋怨的說道：“爸，你這些年一次次的找王衛東幫忙，解決你的難處，現在可倒好成了利益輸送了！外人一定認為王衛東之所以讓我這樣的一個人在向陽電子工作一定是別有用心！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次次的給向陽電子好處！本來向陽電子是吃虧的，現在卻成了占便宜！”
石可為有些茫然的說道：“我問心無愧！”
“現在說問心無愧有什么意義！”冷晴說道。
石月霜突然抓起電話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王衛東在嗎？我是石月霜！”
十幾秒鐘后石月霜緩緩的放下電話對石可為說道：“王衛東已經被他們帶走了！”
李月詩是晚上九點多接到楚云慧的電話知道王衛東出事的。
放下電話后她馬上找出王衛東交給她的大信封放在桌子上。
明天一早就把它作為加急航空郵件發出去，兩天后收件的人一定會收到，發出郵件后她還要馬上趕到廣市，因為楚云慧告訴她王衛東并不在弗山而是被送到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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