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修行體系與妖族類似。”進入海中，云思遙身上釋放出一道溫和的白色光芒，將陳洛渾身包裹起來，那海水觸碰到這層光芒，都仿佛收到命令一般紛紛退去。
看著陳洛好奇地打量那白光，云思遙柔聲說道，“這是辟水術，回去以后我為你準備一顆辟水珠，不用我在一旁，你也能施展了。”
陳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師姐接著說吧，海妖的修行體系如何？”
“嗯，海妖修行的術法千奇百怪，但根底都在于龍族的‘真龍訣’。所以妖族求返祖，海妖求化龍。”
聽到云思遙的介紹，陳洛心頭泛起了一個疑惑，問道：“六師姐，這海妖修行的極致是化龍，那龍族呢？”
“莫不是一生下來就是極致了？”
云思遙微微搖頭：“哪有那樣的好事。不過龍族確實在修行上占了很大的先機。”
“龍族之內地位最高的叫做真龍，自龍蛋中孕育而出，破殼那一剎，就有比肩儒門三品大儒的修為。隨著時間的增長，實力會逐漸成長為相當于一品大儒的層次。”
“真龍之下，就是普通的龍族，出生后的實力大體在六品到四品之間波動，因此人族比喻英才，也常常用‘雛龍’這樣的詞匯。”
“只是相對于浩瀚元海來說，龍族的數量其實很稀少。所以祖龍之后的幾位龍族始祖將龍族按血脈分開，繁衍生息，同時也收納海妖作為附庸，以此來掌控元海。”
說到這里，云思遙抬手捋了捋比鬢邊的發絲：“這些都是龍族之事，有些扯遠了。”
“說說這鮫絡一族。”
“鮫絡一族甚愛人族詩詞，義山大儒就是靠一句‘滄海月明珠有淚’引得一對鮫絡大圣追隨，如今李家的傳家寶‘無題袍’就是由那一對鮫絡大圣聯手打造，明明是大儒文寶，但威力卻接近半圣文寶。”
“若是能收服這一群鮫絡族，你的冰火島就有一批可靠的匠人。”
聽著云思遙細致地為自己打算，陳洛心中一暖，說道：“寫詩寫詞沒有問題，只是要先搞清楚他們究竟是怎么回事？平白攻擊人族，這個問題可大可小！”
“況且師姐你也說了，鮫絡一族向來是生在元海，怎么會跑到東蒼海域？其中怕是有什么隱情。”
云思遙也點點頭：“按理說星辰海的海水對修行真龍訣沒有任何增益，確實古怪的很。”
兩人就這么有一句沒一句在海底邊聊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座珊瑚石組成的巨大巖墻，有三四丈高，圈住了一大片海底之地。
“果然。”云思遙笑道，“這是珊瑚圍居，是鮫絡一族的住所。”
云思遙纖手一揮，一道水流在海底凝聚成旋轉的水柱，直接撞在那珊瑚圍墻之上，珊瑚圍墻泛起盈盈微光，形成了一個光膜將珊瑚圍居籠罩起來，但是被云思遙的水流一沖，那光光膜瞬間破碎，整個珊瑚圍居被水流直接打破了一個洞。
“是誰？”一道怒吼聲從珊瑚圍居中傳了出來，那珊瑚圍居正前方被水流擊破的一座巨大珊瑚巖升起，就仿佛城門大開一般。隨后，十幾個下半身是魚，上半身是精壯人形的漢子手持鋼叉游了出來。
“小師弟，這是絡人，鮫絡一族成年后選擇化作的雄性。”云思遙毫不在乎那兇神惡煞的絡人，認真向陳洛介紹道。
陳洛仔細打量著對方，按楊南仲的說法，對方上岸之后是有雙腿的。
兩棲登陸！
“你們是誰，為何攻擊我鮫絡珊瑚圍居？”
陳洛感應對方的肉體力量，大約也就是七品蠻頑的強度。這一次陳洛是興師問罪而來，自然不會客氣。陳洛朗聲說道：“吾乃東蒼城之主，你們首領何在？”
“為何傷我冰火島人族？”
與此同時，陳洛和云思遙同時將自身的氣勢釋放出來，云思遙的大儒威壓直接覆蓋了整座珊瑚圍居，而陳洛的武道紅塵氣就如同蓬勃烈焰一般，幾乎要穿透這數百丈的海底。
此時珊瑚圍居中傳來一聲蒼老的嘆息聲：“月齊，請貴客進來！”
那手持鋼叉的絡人聽到了這吩咐后，微微側身，讓出了道路。
……
走入圍居，陳洛發現這里面就和人族鄉野的普通村寨一般，高矮不一地用珊瑚石搭建了一些房屋，陳洛走入之后，目光一掃，大約看到了四百多鮫絡一族，全是半人半魚，不過陳洛發現這里的鮫絡一族蒼老者居多。像那月齊一般年紀的絡人與鮫人總共不過七八十人。
月齊將陳洛和云思遙引入了一座稍微大一些的珊瑚屋子，只見一名面容蒼老的絡人斜靠在貝殼打造的床榻上，朝著陳洛與云思遙致歉道：“老朽行動不便，不能相應，還請貴客贖罪！”
云思遙微微皺眉，又靠近了陳洛一分，傳音道：“是絡人大圣！”
陳洛微微點頭，走到距離對方一定的距離就不再走動，而是點頭致意，說道：“在下人族大玄朝梧侯，東蒼城之主，冰火島亦是在下領地。今日我麾下民眾上島，為何受到貴部襲擊？”
絡人大圣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勉強坐直了一些，臉上也是疑惑：“閣下說那突然出現的島嶼，是你的領地？”
“我部在此十二年，也不敢說這片海域是我部的。”
“海底火山爆發形成之島，閣下一開口就直接納入手中，太霸道了一些吧？”
“至于傷人之事，此事小部確實有過錯，但據我所知，起因也是貴屬使用刀槍飛石驅趕小部族人這才引發的爭斗。”
“小部的部眾也多有傷殘之人。”
陳洛微微一愣，合著你這是當新地圖上島開荒呢？
冰火島自古就是我東蒼城的領土！
陳洛點點頭：“冰火島，并非自然之島，而是我用寶物化成。大圣若是不信，可隨我去一趟冰火島，我喚出器靈，一見便知。”
絡人大圣看了一眼云思遙，微微搖頭：“不必了。閣下身份尊貴，有大儒隨行，能這么說，老朽自然是信的。”
“不過那冰火島確實符合我鮫絡一族的生活習性，老朽向閣下求個人情，讓我鮫絡一部也能上島生存可否？”
陳洛笑了一聲：“當然……不行！”
絡人大圣一驚，聲音頓時有些發沉：“小部可以向閣下遞交地租！”
“淚明珠、血凝晶，如何？”
之前云思遙就和陳洛說過，鮫絡一族雖然生活在水里，但是每個月總有幾天要在陸地上度過，尤其是臨近成年之鮫絡。
淚明珠是鮫人眼淚所化，血凝晶是絡人心血所結，是鮫絡最值錢的寶物。兩者融合的血水被稱作鮫絡紅泉，能夠提升靈材品質，甚至提升寶物孕養速度。
不過一名成年鮫人，一年最多落淚一次；一名成年絡人，一年最多凝血一滴；再多的話，就會危及壽命，甚至直接死亡。
陳洛微微搖頭：“東蒼城沒有租界！”
“想要在東蒼城的地面上生活，可以！”
“為我東蒼子民勞作。”
“若是愿意培養我東蒼子民，我可以破例授予東蒼戶籍！”
“大圣覺得如何？”
鮫絡大圣咳嗽了兩聲，說道：“閣下是想收編了小部？”
陳洛搖搖頭：“那要先看你們值得不值得！”
“哈哈哈哈哈哈……”
鮫絡大圣哈哈一笑，身上的大圣威壓釋放，此時哪里還有一點之前那病懨懨的模樣。云思遙一只手抓住陳洛的手，頭頂一道棋盤虛影浮現，將兩人罩住，那鮫絡大圣的威壓被隔離在外。
鮫絡大圣緩緩從床榻上起身，看著陳洛：“老夫絡承，二品大圣境，即便身受重傷，即便你有大儒相護，也不是你可以侵辱的！”
“你想以我部為奴？老夫拼了一死，也不會讓你如愿？”
陳洛莫名其妙，說道：“什么時候我讓你們為奴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接受淚明珠和凝血晶。但是我城主府會頒布任務，你們可以接取任務，換取上島的資格。”
“若是成為我東蒼子民，自然受東蒼律法保護，誰敢讓你們為奴？那是與我東蒼城為敵！”
“老人魚，你想什么呢？”
絡承渾身的大圣威壓一滯！
是這個意思嗎？
草率了！
絡承渾身氣息一變，威壓迅速收回，自己又吐出幾口血，臉色更加蒼白，倒在床榻上：“你……怎么先前不這么說？”
陳洛聳聳肩：怪我咯……
絡承舒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勉強爬起來：“尊客見諒。既然如此，尊客請回吧，我自會約束族人，不再上島！”
陳洛：“嗯……行，那就……什么？你再說一遍？你不答應？”
絡承望向屋外：“他們，不會答應再給人族打造一件胚子的。”
“此事，老夫無能為力！”
云思遙聽到這里，終于張口，疑惑道：“承官，鮫絡一族向來與人族關系不淺。具型文寶更是以鮫絡為佳。你為何這么說？”
絡承疑惑了一下，在海妖中，“官”是對長者的尊稱，尤其是在龍族中盛行，沒想到這女子大儒居然會對自己用這個稱呼，微微點頭致意，嘆了一口氣，說道：“閣下有所不知。”
“外面的鮫絡，此前是被元海奸徒擄走，倒賣給了人族豪門。”
“那豪門日日苦逼他們打造文寶靈胚，用卑劣的手段取絡人血，收鮫人淚。”
“你當他們為何都如此蒼老？壽元消耗所致。”
“他們初始有近千人，老夫趕到救出他們時，僅剩下三百余人。那些年紀小的，甚至是第一批鮫絡被逼迫生下的孩子。”
“老夫也是因為救他們，身受重傷。如今不敢遠渡，才蝸居在這碧海北方海域。”
“他們，怕是寧死不肯為人族再做一事了。”
陳洛和云思遙對視一眼，都是輕輕蹙眉。
這群鮫絡出現在這里居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那確實是談到死胡同了。
陳洛心中一嘆，準備好的詩詞沒用了。
算了，回去吧。
就在此時，云思遙突然開口：“承官，有件事我不明白。千名鮫絡被擄，在元海不算小事，為何只有你一人追來？你附庸的主家應當也要派遣一名大圣與你同行吧？”
“為何只有你一人苦守此地？”
陳洛聽到云思遙的問話，也是面露疑惑，很顯然云思遙是懷疑絡承話里的真假。
愿意不愿意為東蒼城效勞是一回事，一個來歷成疑的海妖部族靠冰火島乃至東蒼城這么近的確是個隱患。
絡承看著云思遙，半晌，說道：“我等是鮫絡清月部，附庸云龍一脈真龍云鐸門下。”
“十二年前，云鐸殿下被暗殺，我等失了主人，才遭此大難！”
陳洛一驚，望向云思遙。云思遙的睫毛明顯顫動了一下。
“云鐸死了？那云峰呢？”
絡承大驚，再次打量著云思遙：“閣下怎么會知道小殿下的名字？”
云思遙身上的氣息一變，身后緩緩出現一道玉龍虛影。
“云鐸是我三叔！”
絡承見到那虛影，感受云思遙身上的氣韻，震驚地張開嘴噗通一聲從床上滾了下來。他幾乎是爬到了云思遙面前，老淚縱橫，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句——
“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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